第二十六章 情非得已

    一夜过去。
    白玉观，主殿。
    天华派高层再次聚集，这回的人比上次更多，超过了一百人。虽然人数如此之多，场上却是鸦雀无声，人人都望着坐在掌门宝座上的步虚真人，神色各异。
    步虚真人昨天挨了一下，受的伤虽然不轻，却也还能经受得住，还能支撑着出来召集同门商议。这次的事情实在太糟糕了，虽然真的捉到了灵兽小鸟，关在了笼子里，但是师门传下来的三生神戒被夺走，神秘的蛋蛋也没了，而更要命的是，逍遥子这边还出了这样的事，简直是沸反盈天——不秉公处理，他就要杀光昨晚在场的所有天华弟子，然后反出山门！
    像这样的事情，他心中自然知道曲直是非，但知道不代表能做到。判了齐傲天和余长老有罪，那么就会得罪齐家；不判他们的罪，逍遥子就要反出山门。别小看逍遥子，他能被人称为“天华五子”之一，而且并不是首座，其实力和威望可想而知。若是失去逍遥子，天华派虽然不至于就此没落，但声望必然大大受损，而且，将来要和大光明宫讨还这笔债的时候，会少掉这样一个绝顶高手。
    做掌门，不容易啊！
    步虚真人沉吟再三，觉得实在不好拿定主意，便用眼光逐一扫向座下的火云子等人，用眼色询问。
    火云子立即站起，稽首道：“掌门师兄，此事非常清楚明白，卫子风是无辜的。齐傲天嚣张跋扈，余、白、田三位师兄不但不制止，还怂恿他殴打卫子风这样一个小孩子，简直是骇人听闻，非我正道行径。我认为，这四个人都有罪。”他知道得这么清楚，自然是因为昨晚在场的一些高级弟子良心不安，已经和道童达生一起当众说清了当时的情况。
    逍遥子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火云子也向他点了点头，坐了回去。
    玉华子和玉虚真人也站起来支持火云子的看法。赵不凡却说道：“掌门师兄，你们五个是同门师兄弟，心都拧在一块，当然说的都差不多。我有不同看法。当时大家都在奉了你的号令追捕灵兽小鸟，大家当然都要想办法找到灵兽为师门效力，于是他们想到了这一招。虽然是有点不合正道，但只要能找到灵兽给师门，为我天华派增光，必要时从一下权也是必要的。若非如此，这只灵兽也到不了白玉观内。”
    逍遥子冷冷的道：“所以我的徒弟就是该死的？”
    赵不凡呵呵笑道：“这个确实不太对，应该要齐傲天向你的徒弟赔礼致歉。至于之后，卫子风意图通过掐死齐傲天来阻挠三长老捕捉灵兽，这显然是小孩子的见识，虽然怪不得他，但余长老既要救齐傲天，又要赶紧捉住灵兽，出手有些重，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逍遥子哼了一声，白眼一翻，冷冷的道：“理解你老母！”
    赵不凡道：“逍遥老道，难道我说错了？当时的情况，难道不是如此吗？当时他们并不知道白玉观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当务之急就是要抓到灵兽上交给师门。只要抓到灵兽，不要说小孩子受点委屈，就是要伤点弟子，也是值得的。再说了，这事可以让齐傲天向你的徒弟赔礼道歉啊！要不，余、白、田三长老也一起赔礼道歉，这总可以了吧？”
    逍遥子冷冷的道：“有必要是不假，但据他们所说，当时齐傲天简直就是不把我那傻徒儿打死绝不罢休的势头，打得肋骨都快断了。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扯那么多做什么？”
    田长老站起来说道：“逍遥老道，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就直说吧，要不是我们想出这么一招，灵兽能抓到吗？你见过猎人打猎吗？如果能见到猎物，可以当场弯弓射箭，但若是猎物很狡猾，就是不出现呢？那就要用到诱饵了吧？我们是为了师门出此无奈之策，情非得已，不得不做。”
    逍遥子冷冷的道：“所以我那傻徒儿就是一个诱饵？他怎么说都是我的徒弟，你们拿他当诱饵，有问过我吗？我允许你们这么做了吗？”
    田长老还想再说，逍遥子又冷冷的道：“掌门师兄，故意把我留在山上好让他们去搜我的屋子，这是你的意思吧？”
    步虚真人咳嗽一声道：“老三，你莫要生气，这确实是我的意思，我担心这是你徒弟瞒着你养的灵兽，你却不知道。但他们拿你的徒弟做诱饵，那就不是我的意思……”
    逍遥子嘿嘿冷笑：“掌门师兄，所以这就都是一只灵兽引发的血案咯？”
    步虚真人又咳嗽了几声，顾左右而言他：“老三，算了吧！这事他们确实不对，就让他们跟你的徒弟赔礼道歉，我再给你的徒弟多发一百两银子压岁钱，再带他到挂剑堂挑一柄剑，你看这样可好？”
    逍遥子摇头道：“掌门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搜我的屋子是你的错，但后面的事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要替他们挑这个责任？我不同意！”
    步虚真人道：“老三，眼下本门被大光明宫潜入，偷走重宝，从容遁去，简直如入无人之地，这是本门的奇耻大辱。我们应当以师门荣辱为重，齐心协力向大光明宫讨还，而不是要自己内杠。老三，算了吧！”
    逍遥子道：“不行！齐傲天下黑手打我徒儿，既然已经都残废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也要把他赶下山去，反正他也没法子修炼了。余、白、田三长老都要严惩，特别是下重手的余白头，必须要严惩不贷！不然的话，以后本门还能有什么规矩可言？”
    步虚真人又咳嗽一声，还没说话，余长老已经自己跳了出来：“逍遥子，你不要太猖狂！我就是打你徒弟了，怎么地？要不是我打他一掌，你徒弟都已经把齐傲天掐死了，我这是救了齐傲天，还顺带救了你徒弟一命！”
    逍遥子又冷笑一声。步虚真人叹了口气道：“余长老，对一个后辈小孩子下如此重手，怎么也说不过去的。这样吧，本座判你有罪，不过，念在你为师门捕捉到了灵兽小鸟，功过相抵，不奖亦不罚。这是最宽容的处置了。你先退回去吧。”
    余长老猛地跳起来道：“凭什么？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师门，自认并无过错！我不服！”
    步虚真人道：“好了，不要喧哗！退回去！除非你想要逼得逍遥子取了你的项上人头！”
    余长老悻悻然退回。步虚真人续道：“白、田二人虽然并未下手，但怂恿齐傲天下手毒打卫子风，亦非我正道行径。罚你二人半年长老俸禄，以儆效尤！”这都两个老白头了，要他们低头向卫子风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赔礼道歉，怎么可能呢！
    白、田两人对望了一眼，却不说话，面色阴沉。
    步虚真人又道：“至于齐傲天，人都已经再也不能修炼了，留在山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明天一早派人送回家去吧。田长老，据我所知你和他很亲近，那就由你送回去吧！”
    赵不凡又站起来道：“掌门师兄，你这样全然偏向逍遥老道，你就不怕天华上下寒心？”
    步虚真人咳嗽道：“别说了。此事的曲直是非，大家都是心中有数，只是看谁敢说出来罢了。灵兽是本门需要的，富豪人家的支持也是本门需要的，但是这个公理也是不能丢的。赵师兄，若是有朝一日你也坐在这个位子上，你会明白我的苦心的。好了，就这样吧，我身子实在不舒服，退散了吧！”
    众人都一齐起身，稽首道：“恭送掌门！掌门好好静养！”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奔进一个年轻弟子，向步虚真人稽首行了一礼，随即大声道：“掌门真人，不好了！那只灵兽小鸟快要破笼而出了！请真人快去困住它！”
    步虚真人皱了皱眉，对四大首座和逍遥子挥了挥手。五人会意，跟着那年轻弟子出去，转过两道长廊，来到关押那只灵兽小鸟的一间屋子里。
    人还没到，就见守在屋外的一众弟子个个如临大敌，全部都祭出了仙剑，用灵力组成了一道灿然生光的屏障，将屋子包裹在里面，显然是为了阻止那只灵兽小鸟脱困而出。
    这道屏障此时正在不停地震动，显然那只灵兽小鸟正在不停地攻击屏障，一刻也不安定。众弟子都在苦苦支撑，虽然冰天雪地的，额上也已经见汗，显然颇为吃力。若是单论灵力，他们比这只幼年灵兽强，但此刻是用灵力组成光幕屏障，反而没那么好维持。
    五人快步近前一看，光幕屏障是透明的，可以透过屏障看到里面，一只小孩拳头大的灰黑色的小鸟正在用爪子对着光幕屏障又抓又挠，时不时用嘴去啄，过一会又从嘴里喷出一股火焰。屏障在它的连续攻击之下，几乎就要破了。
    小鸟后面的屋子里，一个铁条铸造起来的大鸟笼，光是外围铁条就有三四层，相当于三四个鸟笼套在一起。然并卵，那些粗大的铁条被那只灵兽小鸟喷火熔化，愣是烧出了一个大口子。
    逍遥子心念一动：“你们知道它会喷火，难道不把它的嘴巴绑起来吗？”
    一个弟子答道：“师叔祖，我们是这么做的，但是要喂它吃东西啊，不然不得饿死了。喂它的时候不得不取下绑在它嘴上的铁丝，结果它压根就不吃东西，还发了狂一般，喷火烧穿了鸟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