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含冤难白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这个推测是不是太离谱了？
    步虚真人道：“余长老，卫子风修为那么低，怎么可能偷袭杀死本门弟子？再说我看他本性并不坏，怎么会做出这样欺师灭祖的事？”
    余长老道：“掌门真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魔教中就有很多看起来非常忠厚老实的人，做起恶来却是耸人听闻。我看卫子风并非没有下手的可能，因为他正需要。”
    步虚真人道：“那还是太离谱了。一个能使用仙剑的本门弟子，又怎么会走在半山腰让他偷袭呢？卫子风若真是偷袭杀人夺剑，他又为什么还要拿着到处给人看呢？不怕被人看穿？就这么胆大妄为？”
    余长老道：“掌门真人，现在邪魔外道都学乖了，都学会了故作大方。再说了，他可能是假装走得累了，看见有本门弟子路过，就招手让人下来带他一起飞。以他小师叔的辈分，本门弟子对他这点要求也不好拒绝，然后就被他偷袭。得手之后，他刚想藏起来，就被巡山弟子发现了。这也并非没有可能。”
    步虚真人沉吟不语。
    玉虚真人站起来道：“掌门师兄，我觉得与其就此争论，不如先跟他要过那柄剑来看个清楚，再清点人数，看看哪座主峰有人失踪。而卫子风所说的遇袭地点，我们也应该亲自去察看一番。若果事情真如他所言，那么那里应该是还有着很明显的痕迹的。”
    玉华子也道：“卫子风还不过是太虚第四层的修为，余长老所言确实过于骇人听闻。我觉得还是谨慎为好，莫要冤枉老三的徒弟。”
    赵不凡道：“那就查吧！有理有据，才能让人心服口服，莫要让逍遥老道回来说我们欺负他的徒弟。”
    当下步虚真人让卫子风带着那柄剑进来交给他。卫子风哪里知道自己在门外站了一会，里面就已经商量出了这样可怕的结果，见掌门师伯要看剑，便恭敬地呈上。
    步虚真人也不起身，只是远远地对着卫子风手里的剑招了招手，那柄剑便缓缓向他飞去，悬浮在他面前静止不动。步虚真人只看了一眼，便问卫子风道：“卫子风，这柄剑是被你的灵兽喷火烧死的人的兵器吗？”
    卫子风躬身答道：“是的。我看见掉在地上怪可惜的，就想捡回来用。掌门师伯，可以给我吗？我也快到第五层了，正是在发愁去哪里弄把仙剑呢。”
    步虚真人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剑柄。那柄蓝色的仙剑忽然间浑身都像涨大了数倍，水蓝色的光芒一时大盛。在水蓝色光芒中，有一行竖排着的五个字显现了出来，大殿上人人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天华凌绝峰”五个字。
    大殿上顿时又是一阵攘动，人人都看着卫子风，或满脸惊讶，或满脸怜惜，或满脸愤然。这小子竟然真的作出了这样的事？
    卫子风当然也看到了，心下怦的一跳，意识到大事不妙，赶紧说道：“掌门师伯，我也不知道剑上有这样的五个字，更不知道这是您门下弟子的。可是他真的是在我走路的时候突然伏击我的啊！要不是咕咕先发现了他们，我恐怕都已经死了。”
    步虚真人缓缓点了点头，对垂手站在他身后的大弟子道云低声吩咐了几句。道云稽首答应，转身离去。显而易见，是去查找是哪个用着一把水蓝色仙剑的门人弟子在今天出门后没回来。
    卫子风心下怦怦直跳，胸腔直如要炸开一般。一直站在他肩上的咕咕也感觉到了不安，低声鸣叫起来。
    大殿上众人一时无话，虽然在场的不下一百人，此刻却只能听到咕咕的鸟叫声和卫子风压抑不住的粗重呼吸之声。
    道云很快回转，躬身道：“启禀师尊，是老四门下的钱小路，上午独自出门后至今未回。他用的就是水蓝色的仙剑。”
    步虚真人又点了点头，看向卫子风，目光中露出颇为奇怪的神色。
    玉虚真人忽然道：“掌门师兄，我看卫子风遇袭的地方，最好马上就去察看。光是这两点，还不能说明卫子风有问题，也有可能是东瀛人偷袭了钱小路，然后拿他的仙剑来伏击卫子风，然后被卫子风的灵兽烧死。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余长老站起来道：“开玩笑，这都夜里了，能看得清什么？再说，以掌门师兄之尊，黑灯瞎火地跑到半山腰去，不是有失威仪吗？”
    步虚真人摆了摆手：“现在就去看。我们不能乱冤枉人。”
    卫子风听他这么说，心下松了一口气，躬身道：“谢谢掌门师伯！”
    步虚真人摆了摆手，起身向外走去。众人也纷纷跟着走出去。
    卫子风狠狠地瞪了余长老一眼。五年来，这个白发老道的相貌并无多大改变，还是那样的阴沉。此刻他正安静地杂在人群里面向外走，没和任何人交头接耳。
    道云走到他身后，不冷不热地说道：“卫师弟，你跟我一起下山吧！我带你飞。”他是步虚真人的弟子，当然要叫卫子风为师弟了。
    ※※※
    众人都是御剑飞行，不一时便来到半山腰。卫子风在夜里认不清路，犹豫不定到底是哪里。
    咕咕拍了拍翅膀，自己飞在卫子风前面领路，很快就认出了白天遇袭的地方，对卫子风“咕咕”地叫着，不停地拍打着翅膀。原来鸟类最擅长认路，只要经过的地方就会终生不忘。
    卫子风对道云道：“就是这里了！”
    道云大声向步虚真人禀报。众人都降下飞剑，却不落地，只是在大约一人多高的空中往下看。虽然是在夜里，但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脚下飞剑的光亮足以照亮了。
    一百余把飞剑的各色光芒照耀下，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段山道一侧的山坡有一大片被火烧过的痕迹，山道有一段土崩瓦解，显然是被仙法道术之类摧毁过的。山道旁倒着一具被火烧焦的残骸，面目什么的当然无法辨认，但无疑正是人的尸首。但奇怪的是，白天那五个玩土遁的人留下的痕迹却是一点也没有了。
    卫子风心下大吃一惊，问咕咕道：“你记住了真的是这里吗？会不会记错了？”
    咕咕连连摇头，又叫了几声，似乎在说：“绝对没错！绝对没错！”
    步虚真人也是心生疑惑，把白天发现卫子风的巡山弟子叫过来问道：“是这里吗？土遁的泥沙痕迹呢？”
    巡山弟子纷纷答道：“弟子们远远发现这里黑烟冲天，就赶过来查看，见山坡着了火，就忙着救火，没有注意到其他。”
    步虚真人皱眉道：“救完火之后呢？你们下来带着卫子风回山的时候，就没人注意到？”
    几个巡山弟子纷纷摇头否认道：“没有注意到。”
    卫子风赶紧道：“掌门师伯，当时的事情确实是一共有六个人向我发起攻击啊！一个手持这柄蓝色的仙剑，另外五个都拿着匕首，在山道的泥土里钻，后来有一个自己掉下了山崖，还有个被咕咕抓出来丢进了深渊。”
    余长老嘿嘿笑道：“谁看见来着？再说，事情偏偏就那么巧，足以证明是东瀛人的两具尸首都掉进了山崖和深渊，土遁的痕迹也全然没有了，你说这是巧合还是你编的？”
    卫子风气往上冲，叫道：“我怎么知道？反正当时就是这样！”
    余长老道：“呵呵，这可不是你说什么我们就要信什么的，得有证据。问题是现在有谁能证明？你的这个不会说话的灵兽吗？怎么证明？嘻嘻嘻，哈哈哈！”
    卫子风一下说不出话来。咕咕朝着余长老低低地鸣叫两声，大瞪着眼睛，全身的羽毛都竖了起来，很明显是相当的生气。卫子风赶紧对它招了招手，让它安静下来。
    步虚真人道：“好了，此事尚有疑点未能解释，不能就此定论。卫子风是怎么偷袭杀钱小路的？钱小路又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如果说是卫子风招手叫他下来的，那也太过牵强。驾着飞剑飞那么高，还能看到地上有人向他招手？而且能分得出是师叔？”
    余长老道：“掌门师兄，但是卫子风自己承认了是灵兽喷火把人烧死的对吧？那么我们只需要弄清楚这具尸首是不是钱小路的就行。”
    玉虚真人插嘴道：“都烧成这样了，怎么辨认？”
    余长老道：“很容易，弄清楚钱小路的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好办多了，比如牙齿啊伤疤啊什么的。”
    步虚真人道：“好吧。有谁跟钱小路比较熟悉的？”
    道云想了一会，稽首答道：“启禀师尊，这个钱小路我有些认得。据说他当初修炼进境缓慢，遭人嘲笑，一气之下断指立誓，据说断的是左手小指。师尊，我们可以看看这具烧焦的尸体左手小指还在不在。”
    步虚真人点了点头，袍袖轻轻挥动，将那具焦黑的尸体翻过来，双手向上抬起。
    飞剑的光芒下，众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这具焦黑的尸体上，左手没有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