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赌博

    此后一连数天，沐青都处在精神低迷的状态，就连周元青那边传来消息说可以再帮她弄一批玻璃瓶儿都没能让她的情绪好起来。
    “怎么了？还在想来宝啊？要不要我去白家帮你看一眼？”一早，沐青跟着谢大夫学习完之后，无精打采的趴在了桌子上。谢大夫见此，遂关心的问了一句。
    “谢谢您啊，不过不用了。等以后再说吧，也许我真的要习惯这种见不到他的日子。”沐青恹恹的有气无力的说道。她心里明白的知道，田来宝和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田家人的做法无可厚非。换个角度想，当她站在田家人的角度的时候，她也会这样做。现在不过是角色互换了罢了。
    谢大夫看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终是有些不忍心。当天早饭过后就吩咐了小五做了一番准备，等小五回来的时候就带来了白家的邀请帖。
    “喏，这是白家的帖子，你明天空出时间和我一起去一趟。”转天一早，沐青过来上课的时候，谢大夫就从衣袖里掏出了白家的帖子递到了她手上。
    白家的帖子是用了上好的描金纸写成的，纸上还带着一股子的墨香。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敬请谢大夫与明日晌午时分入府一叙。”末了，还加盖了一枚方方正正的私章。沐青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什么字。
    想了这么久的事情一下子实现了，沐青拿着帖子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这是真的吗？真的是白家的帖子吗？我明天真的可以跟你一起去白家吗？”沐青眨巴着眼睛，一叠声的追问到。
    “当然是真的，我老头子还能骗你不成。”谢大夫眼睛一瞪，没好气说道。
    “我这不是激动的嘛，我都不敢相信。谢大夫真的谢谢您！”沐青拿着帖子，宝贝的放在胸口，冲着谢大夫行了个大礼。
    “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沐青啊，那孩子毕竟不是你亲生的。田家现在这种做法也无可厚非。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趁着那孩子现在还小，你也早做决断。”谢大夫双手背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恩，我心里明白。”沐青点了点头。心知谢大夫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可来宝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他在自己的心里有个很特别的位置。一时之间，她真的放不下。
    看沐青脸上的表情，谢大夫也知道她一时半会放不下来宝。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这孩子这么重情重义的，他或许也不会这样照顾她了。所以凡事都有它的两面性的。
    怀揣着白家的帖子，沐青高兴的离开药铺去了大街上选购准备明天给来宝的礼物。和小家伙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了，本来上次还打算着让他尝尝知了猴的味道呢，结果也没尝到，还把自己给弄得迷路了。如今知了猴的季节也过去了，想吃就要等明年了。
    想到那次的迷路，沐青就想起了帮助自己的李家。
    自从回到田水镇之后，她就一直忙于罐头的生意，倒是把之前的想法给抛到了脑后。如今既然想起来了，那就要去一趟了。沐青索性在给来宝买东西的时候一并把给李家的谢礼也买了。
    逛了一个白天，直等到天边开始擦黑的时候，沐青才返回了住处。
    正是白天和黑夜交替的时候，街上的行人几乎都是行色匆匆的往家赶。沐青却是优哉游哉的慢悠悠的闲晃着，一边用眼睛扫视着四周。一条长长的青砖小路铺到了巷子的尽头，然后在拐弯的地方不见了。巷子两边，不时的能够听到父母训斥孩子的声音，还有顽皮的小孩子的尖叫声，交替回响在小巷里，共同谱写了一曲家常生活的日常。
    “嫂子……”行至门口，沐青忽的看到田继祖着一身蓝布长袍等在门口。看到她过来，田继祖本来斜倚在墙上的身子立马站直了，开口喊了一声。
    沐青面色一冷，呛声到：“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吧？我还没出嫁呢，哪来的什么小叔子。这位公子怕是真的认错人了。”
    说这话，沐青其实是有一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好好地顶着一个寡妇的身份，她都不用考虑嫁人的问题了，可偏偏田家现在却是那副态度，明显摆明了就是告诉旁人，她沐青和田家没有关系了。那等到她十六岁的时候，若是没有个可以成亲的对象，那就要被官府强制婚配了。
    可这赌气的话一说出来，其实她就有点后悔了。跟田继祖她实在是犯不着生气，跟他生气也没用。在田家里，田继祖说话是最没有分量的，他的职责就是好好读书，挣个秀才回来。家里的大事小情，哪样不是陈氏亲自包办。就算是今日田继祖被她说动了，那也是白费功夫的事儿。
    这样一想，沐青顿时神情恹恹的，就连招呼田继祖的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
    田继祖虽然一直在学堂里读书，但他并不是个书呆子，相反的，他这个人很有些小精明，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一看到沐青的脸色变了，他心里就在琢磨自己的话要怎么说了。
    陈氏和田晓芝怕影响他对秋闱的准备，所以沐青的事情根本就没跟他说。所以今日他才会来找沐青。在田继祖看来，沐青到底是个小姑娘，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心思还单纯着。只要他今日好生生的和她说，再适时的摆出可怜的姿态，他的要求沐青必定会答应。
    田继祖算的清楚，可他忘了沐青根本就不是田家的人。另外就是他也没想想，沐青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可能会一个人单独住在镇子上。陈氏和来宝都住在白家，她为什么会单独居住呢？这些都是田继祖没有想过的问题。
    “想借多少？”沐青倒是直接的一下子就把他的目的爆了出来。田继祖算的精明，可沐青也不是个傻子。他在田家村的时候，和沐青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所以也没什么情分可以讲。如今既然能够厚着脸皮找上来，除了借钱，沐青想不到其他的理由。哦，不对，说借都是好听的，他大概就是属于那种借了之后不会还的。
    不过对于田继祖既然不到陈氏那边去拿钱，反而是绕了个圈子到她这里来借钱，对于这其中背后的深意，沐青倒是很想了解一下。
    田水镇上也就只有一家书院，馆主是个秀才，但这辈子也就仅止于秀才了。从他考上秀才那年算，如今已经过去近二十年了，他还依然是个秀才。如今就连他的儿子也都已经考取了秀才的功名，所以今年他干脆就宣布放弃大比了。
    这家书院管理的并不十分严格，因着书院的学生多是田水镇上的，每天来来回回的，门房也看的稀松。于是就有那种不思上进的学生把赌博的习惯带到了书院里。甚者还利用书院管理松懈的特点，把外面的人偷偷带进去赌博。田继祖就是在和那些人赌博的时候把身上的银子都输了进去，另外还欠下了五两银子的赌债。
    不过这事儿，田继祖是不会告诉沐青的。他想到的理由是借着要到外地去赶考的原因，需要五两银子的路费，还有一路上的花销什么的。
    “也不是借，就是想跟你转一下手。等过两天我就去晓芝那里给你转过来。学院想在秋闱到来之前组织一场模拟考，所以需要置办一套用具。而且这次考试的地点是在另外的地方，所以还需要准备一些在路上用的东西。我先转五两吧，若是不够的话我再想其他办法。”虽然对于这个钱，沐青和田继祖都心知肚明是有去无回的，可田继祖的话还是说的滴水不漏。
    若不是时机不对，沐青都想建议此人去影视圈发展了，演技绝对是杠杠的，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两日卖玻璃罐头，沐青确实分的了一些钱。但那些钱她是准备继续投资的，当然不可能子给田继祖使用。所以沐青在心里把自己之前的账本划拉了一番之后才对田继祖开口到：“我没那么多，最多只有三两。这三两银子我可以白送给你，不过我有条件。”
    说道这里，沐青特意顿了顿，然后看向田继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要把你借钱的真正目的告诉我！”对于田继祖一出口就要五两银子，沐青都有些吓到了。
    这时代，一个普通老百姓一年的生活费也不过就是一两半的银子。田继祖一张口就是五两银子，这可是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口粮了。甚至五两都能在田家村里买一块中等田地了。
    沐青一边在心里头噼里啪啦的拨弄着算盘，一边注意观察着田继祖的表情。果然，在听到自己提出的条件之后，田继祖沉默了下来。微垂着头，仿佛是在用心思考着什么。
    就在此时，沐青敏感的察觉到一束目光盯在了她身上。她抬头四望，小巷里和刚才一样，到处乱跑的孩子，父母的呵斥，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沐青皱了皱眉，难道是她太敏感了吗？甩了甩头，把刚刚的念头暂时抛到了脑后，专心的看着田继祖，等着他的解释。
    “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这个真相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如果日后这个消息泄露了，我就找你算账。”田顺生想了半天，天色就在他沉默的思考当中完全的黑了下来。沐青折身返回了屋里，点亮了一盏灯，举着站在了大门口，丝毫不提请田顺生进去做做的意思。
    听到田顺生提出的条件，沐青挑了挑眉，毫不留情的嗤笑道：“你莫不是忘了现在是你有求与我？你的条件我不答应。我可以保证自己不跟任何人说，但至于其他人知不知道这件事我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嘴长在旁人身上，我不可能把它们一个个的缝起来，让它们不说话。”
    “好，你保证自己不说出去就可以，从其他人那里传出来消息的话，我也不会找你麻烦。”田顺生被沐青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给吓到了，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到。
    “可以。”沐青点了点头，从袖笼当中取出了一个绣着荷花的荷包，故意在田继祖的跟前颠了颠，然后又收回了袖笼里，冲着田继祖挑了挑眉，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清了清喉咙，田继祖挑拣着对自己有利的说辞把赌博的事情大略说了一一遍。在他的说法里，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人联手坑了，偏那人还用赌博的事情威胁他，声称如果他不拿钱的话，就要把这件事告诉书院，让书院把他扫地出门。
    而他受制于人，迫于无奈，只能认栽了。陈氏那边他不敢去，所以就想到来她这里借钱了。
    如此，沐青才对书院那边的情况有两个大致的了解。呵，她原来只当是个多么正规的书院呢，原来也不不过如此。难怪少有人考出来了，就这样的学习氛围，能考得好那都是奇迹。
    连带着对于田继祖这次的秋闱，沐青都不想去关注了。亏得田晓芝一直在等着田继祖给她争口气呢，结果就尴尬了呢。也不知道田晓芝如果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把人送进去的书院，竟然是个聚众赌博的场所，是不要要后悔死啊？沐青在心里悄默默的想着。
    不管田晓芝心里究竟怎么想，反正这事不会从沐青的嘴里说出去。至于她田晓芝什么时候能发现这事儿，那就是她自己的事儿了。
    沐青手一扬，就把装着三两碎银子的荷包扔到了田继祖的怀里。
    田继祖拿了钱，脸上的愁容立刻消失殆尽，笑着给沐青作了个揖，拱手到：“多谢嫂子了。改天有空了嫂子可以带着来宝去书院里玩。”
    沐青也就呵呵了，你家人都和我断绝关系了，我这想见来宝都是托了谢大夫的福气，你还在那说些有的没的，实在是让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