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胜一台’ （求收藏）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网络上的辉煌并不会给李二带去什么多余的偶像包袱，只是将有些凌乱的头发束了在脑后，留出了一撮利落的小辫子便开始了工作。
    于是，一位位身家清白的匠人们经过了缜密的安检后，开始在白天进入青山堡，于指导下进行堡内建筑的修缮。
    虽然神圣建筑拥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在流淌，可在时光的痕迹下，天道规则好似也终于不能再多加偏爱了。
    从基础、地基到木构架屋面，一切都在小心的进行着。
    修缮神圣建筑是要遵守它的规则的，如第一点，修旧如旧，要尽可能利用原物，尽量避免添加和拆除；第二点，要保证神圣建筑的形制和结构不变；第三点神圣建筑本体原料不得改变...
    第八点，也是最难的一点，要使用它原来的传统工艺。
    要知道很多神圣建筑建成在几百年、上千年前，它的传统工艺早都丢失了...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强行进行修复，对神圣建筑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轻则降低伟力、品级，重则会整个失去灵性。
    所以每一位修复师都是经过修复师协会严格考核才能挂牌进行指挥修缮的。
    半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这日，李二正站在原衙署、现议事厅不远处的一座破旧老戏台前，他仰头凝望着老楼，不知在思绪些什么。
    而此时，也有消息在快速传播，长居在青山堡内的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迅速被惊动了。
    一个个从面八方涌至，围在了李二的身后，正不断张望着。
    这座戏台在青山关里众多建筑中年纪不算大，可却是数得着的破落，看上去更是摇摇欲坠，似乎只下一秒就要坍塌了。
    “李修复师，听说您要对‘胜一台’进行修复？”
    人群里，一位年轻些的小伙子向李二喊到。
    这座‘胜一台’是座古戏台，已经有数十年没有人在上面演出过了，堡内的年轻一辈对它都十分陌生。
    只知道，这座戏台似乎是两百年前，一位武姓将军所建，将军爱听戏，听了戏后能打胜仗。
    只知道，这座戏台似乎不是周边地区常见的形式，建造工艺、修复工艺似乎也失传了，以至于近半个世纪来，都处于危险的状态，因为没有哪位修复师敢对它动手...
    可纵是如此，也仍不妨碍他们对其的深厚感情。
    他们中许多人都是听着父辈、爷爷辈的故事长大的，而这古老的戏台，在记忆的画面中就占据了重要的一块，是浪漫的、神秘的代表。
    李二听见问话，收回思绪，手背在身后忽的转身，他脸上露出笑意，看着众人点头，坦然应道：
    “是的。”
    李二的话语落下，人群中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留着束长辫子的姑娘张着大大的眼睛旋即又是问道：“怎么修复？这座楼已经有比较严重的腐朽、脱落了！”
    听着姑娘的话语，李二看了一眼前者，跟着答道：“拆！”
    “拆？拆什么？”
    “戏台！”
    “是局部，还是...”
    “全拆！”
    干净利落的回答引起了全体的哗然。
    “胡闹！”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不远处，突然一道极度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只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的老爷子拄着拐杖，在狐仙楼使者武玉的搀扶下逐渐走近，而那斥责声则正是出自老爷子的口中。
    “就是你想要拆‘胜一台’？”
    还剩几步的时候，老爷子甩开了武玉的搀扶，独自走到了李二的跟前，他浑浊的眼眸陡然一凝，伸出了拐杖指着李二，沉声问道。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一定很不一般，他就这么一瞪，一指，李二只觉得眼前一晃，仿佛见到了金戈铁马，仿佛看见了血雨腥风。
    被其气势所慑，若是心里有鬼，这会功夫少不得要腿软。
    可李二心里却是坦然极了，只有些恍惚，随后便恢复了正常，眼睛与老爷子直视，跟着点头道：“在下李二。”
    “哼！”
    老爷子见状只得冷哼一声，放下了拐杖重重的点在地上，能听见青石板传来重重的‘咚’声。
    他拄着拐杖向前走了几步，往戏台上望去。
    这戏台的顶部是圆形拱顶，自拱底起向上层层缩小，并集结收缩与顶部中心。
    而在顶壁内，更还有着如同海螺般的螺旋纹理...
    除此以外，则还能透过那斑驳，隐隐望见其上曾拥有的华丽彩绘，雕梁画栋...
    老爷子望着望着，眼中残缺的画面似乎渐渐变得完整了，眼前的古戏台也在时光的长河中倒流，耳中依稀响起了数十上百年前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那景象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渐渐的，在老爷子的眼里戏台早已如初时那般，极其华丽，且让人叹为观止。
    “你只知戏台，可知这是什么？”
    许久后，老爷子收回思绪，板着脸看向李二，拐杖指了指戏台的顶，问道。
    “鸡笼顶！”
    老爷子没有想到，他话刚问出口，李二竟脱口便是答道。
    拄着拐杖的干瘪右手不禁用力抓了抓，长长的眉毛微不可查的挑了挑，老爷子有些诧异。
    在他的周围，不管是岁数大的，还是岁数小的，在面对这个问题时都是一片茫然，而这才应该是正确的反应。
    “鸡笼顶，又叫做戏台藻井。弯隆式结构，由顶部的斗拱等层层盘旋向上，往内收缩而成螺旋形藻井。”
    李二面露自信，向前走了两步，没等老头问话，自顾自的便科普了起来：“它有扩音与拢音的作用，采用最精湛的工艺手法，集上乘的美学构思、雕刻、彩绘于一处。”
    这个世界的信息远远没有另一个世界那般爆发，知识的共享程度更是低下。李二，前世就是这方面的佼佼者、大拿，对于这些古老的瑰宝记忆早就是烂熟于心。
    李二思嘱着，他想到了这个世界与原先世界的不同点，琢磨了下，跟着又道：“鸡笼顶能聚集水属性的灵力，能压火，可防火灾。”
    “它更是人与神交流之处，其中戏台之台表示地，顶上穹隆表示天。”
    在另一个世界就有这样两则传说，是浪漫的幻想，可放在这个有神圣建筑的世界，它就成了真。
    话罢，李二有些奇怪的看向老人：“不过我比较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形制的古戏台应该多在江浙一带，在我们这里倒是罕见。”
    “我的祖辈就来自江浙。”
    老爷子没开口，武玉先是答应了一句。
    ‘难怪武姑娘有一种江南女人的温婉、出尘的气质。’
    李二了然，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更深层的好奇。
    “李二小子。”
    老爷子语气中的怒意少了些，他看向李二，表情里透露着顽固，一字一句的说道：“除非我死了，不然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将‘胜一台’拆去的！”
    话罢，老人转身便走了。
    ‘胜一台’的修复实在太难了。
    它不用一钉一铁完全是纯木构成，只那一个鸡笼顶就有数千个木构件，更别说还有雕梁画栋，彩画壁画...
    老爷子可不认为区区李二就能修复好，他早都死心，已经做下决定，要与这‘胜一台’一同老去。
    ......
    议事厅的南侧，一座青山古刹。
    这座古刹不太大，有些年头，也有些破旧了，是江宏杰负责修复的地方。
    江宏杰此刻没有考察或询问其它的事情，而是在古刹内，一间寂静的思过间中，盘膝坐着，他阖上了眼眸，嘴唇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似是在忏悔，似是在赎罪，又似是在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