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人造人（十六）

    原本散布在各个方位的人造人们，陡然像是潮水一般散去！
    任谁看到这个画面都会一阵费解。
    “这些人造人……”高槻泉观察着所有人造人的动向，沉声道，“他们好像是朝着各自的方向逃离了，而且有一种感觉……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感觉。之前的人造人，大概不会有这么多种类的表情？就像是古越说的，他们虽然是独立个体，但又是一个整体，而刚才那一幕的感觉……他们已经不是一个整体了。”
    “是在伊藤健被我杀掉之后吗……”
    古越没高槻泉那么出色的洞察能力，自然没办法观察到那么细微，不过这会儿经高槻泉这么一说，他脑袋中大概也有个猜测了。
    “和我之前说过的一样。作为人类的伊藤健，应该是用某种办法确立了他自己的优先级，从而在一个本该平等的等级中，处于了主宰的位置，进而控制着所有的人造人。”古越分析道，“而当伊藤健死掉之后，作为独立个体的人造人才算是彻底独立了，不再是一个整体了。所以他们才会在获得自由的一瞬，露出各种不同的表情。”
    下面的桂捂着伤口站起来，一脸吃惊的盯着古越，然后用惊讶的口气，道：“能不能说得简单点，听不懂！”
    古越不禁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刚才这段时间，是不是把注意力都用来撸猫了，否则怎么会连这么直白的解释都弄不明白。
    “总之，我们刚才的确是按照任务要求，解决了伊藤健这个麻烦，姑且算是钻了个空子，运气好吧。”古越道。
    “只是运气好吗？”高槻泉眯眼笑道，“我倒是觉得都是你的功劳呢，说说笑笑间，就把那家伙给杀死了。”
    高槻泉知道，刚才的局面其实真有点死局的感觉，因为正如古越先前所说，伊藤健特意做了个巨大怪物赶过来，就是为了确保古越几人逃不了，所以倘若没有古越的超能力，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反正正面硬拼战斗力的话，基本没有胜算。
    “这算是在夸奖我吗？那我可就欣然接受了，但是也别太经常夸奖我，否则我会骄傲的。”古越随口说笑了句，顺便瞥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主线任务：清理新雄市的人造人！】
    【支线任务（古越）：寻找桥本茜，并且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主线任务结束后，你将获得200点积分奖励。】
    另外一条斩杀100个人造人的支线任务已经消失了，大概是因为任务已经完成的缘故。
    “你们的支线任务都完成了吧？”古越问道。
    高槻泉点点头。
    桂则抱着那只他用性命救下来的橘猫，道：“团队的支线任务完成了，但是我还有一个个人的支线任务是，保护这只可爱的小猫咪，哦，说起来和古越你的支线任务很相似呢，都是保护任务目标，直到主线任务结束，只不过我是保护一只喵咪，而你是保护……”
    古越反应过来，连忙用眼神制止了桂。
    一回头，看见身后的桥本茜仍旧是一脸紧张到极限的模样，大概她根本也没注意桂说的话……
    “放松点。”
    古越揉了揉桥本茜的脑袋，尽量温柔道，“已经安全了……呃，至少暂时不用太过担心了。”
    “真，真的吗？”桥本茜哆嗦着问道。
    “真的。”古越满是真挚的感谢道，“而且你刚才做得很不错，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把这张照片找了出来，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说着，古越还满是笑意地晃了晃手机。
    “太，太好了……”
    或许是古越满是真诚的眼神打动了桥本茜，终于让她一口长气舒缓了出来，放松了。
    但这劲儿刚一松懈，桥本茜整个人便软了下来，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并且伸手捂住了她自己的嘴……
    “呕！”
    仅仅只是发出了干呕声，除了苦水，什么都吐不出来。
    待在这满是断体残肢的地方，嗅着这满是血腥味的空气，她其实早该有这种受不了的表现的，但是她一直克制着这种生理反应，一直强撑着，表现得异常坚强，因为害怕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害怕自己拖累了古越。
    当然，到了这会儿，她已经不用强撑了。
    古越看她难受得厉害，看了眼突然失去了网络信号的手机，提议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离开这儿吧，桂身上的伤口需要赶紧处理，后面说不定还有很多麻烦事儿，必须得保持大家的状态。”
    “我没意见。”高槻泉呵呵笑道。
    桂也点头，表示同意，当然他主要的注意力都用来逗猫了。
    ……
    时间是午夜十二点。
    整个新雄市彻底沦陷在黑暗之中，电力、通讯、用水等多种供应都在同一时刻彻底断掉。
    说来奇怪。
    人造人的灾难爆发后的几个小时里，诸如电力通讯等设施竟然还正常运作了很久。
    当然，这些东西现在都停掉了。
    城市中，除了头顶的月光，最明亮的，大概就是四处的火光了。
    到处都有火灾发生，时不时还有惨叫声划破天际，让人仿佛置身于人间地狱。
    “连这边也是一样啊，只是一眼扫过去的话，基本看不到活人的身影，哦，或许应该说是，连人造人的影子也看不到。”
    一栋老旧公寓大楼的楼顶上，古越几人出现在这儿。
    刚才在这附近的一家民营药店里找了些药物给桂，这会儿趁着给桂包扎伤口的时间，找到这个比较高的位置，观察一下整个城市的大致情况。
    高槻泉坐在大楼边缘，晃悠着白花花的双腿，笑问道：“你之前说，因为没有了伊藤健的统治，人造人已经彻底独立了？”
    古越趴在边缘的围墙上，道：“恩，怎么了？”
    “既然已经彻底拥有了自由，彻底独立了……那么，你觉得，人造人现在会做什么呢？继续袭击人类？”
    古越皱眉思索道：“这个……如果朝着理想化一点的方向去想，人造人现在因为没有被强制要求去袭击人类，所以不再像之前那么急着扩张，那么我们的任务也会轻松一点，毕竟清理掉这座城市的人造人，怎么看都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其实这种理想化的想法，多半是不可能的。
    因为同样拥有着高等智慧的人造人，如果彻底自由，那他们和正常人类其实相差甚微。
    人类会做的事情，诸如掠夺、杀戮、壮大己身，人造人势必也会做，只不过做法大概和人类有所差别。
    “当然，要说人造人一个个都藏起来等着我们去杀，那肯定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古越撑着下巴，道，“但是如果非要我们现在做出个准确判断来，那也太为难人了，唉……或许现在倒是可以去试着抓一个人造人来问问，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只可惜这街上连根人毛都看不见……”
    话刚说完。
    大楼下面的一条街道上，一个男人抱着个小孩，从远处跑了过来。
    “人造人？”古越睁大眼睛望着，但是看不清切。
    “不是，是人类。”
    高槻泉也在看着那个抱着小孩儿的男人，“那个男人受伤了，有一把水果刀似的利器，插在他腰上。”
    “哦？”古越疑惑道，“受了伤还带着小孩儿出来狂奔？这么说……有人造人在追他们？”
    “没有，后面没有脚步声。”高槻泉再次否定，并且语气平淡道，“不过可以猜到，那个男人肯定是被什么人攻击了，仓皇之下，才不得不带着小女孩儿逃到街上来的……那个男人似乎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
    这么说，那个男人受的伤严重到快死掉了？
    古越怀着疑惑，远远地望向街道上艰难前进的男人。
    “六花，爸爸太累了，爸爸把你放下来，牵着你走好吗？”男人一手捂着腰间，一手把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儿放下来。
    叫做六花的小女孩儿大概才两岁，稚声稚气的向男人道：“爸爸，你脸上好多汗珠。”
    男人疼得青筋暴起，但面对着六花，还是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啊，因为爸爸很累啊，所以六花快牵着爸爸的手，一起离开这儿好不好？”
    “好。”六花点点头，把小小的手递给了男人。
    她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其实满是害怕之色，但是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我们走……”
    男人靠着街道边上的墙，艰难的往前挪动着脚步。
    血不停的从他腰间、手上淌落下来。
    “啊……”
    男人终于是有点撑不住了，倚靠着墙，滑倒在了地上，但很快他又爬了起来，重新开始往前一步步的移动着。
    但是这一次，男人似乎不打算靠自己带着小女孩儿离开了。
    他抬起头，在找寻着最近的人家。
    很快，他找到目标，便牵着小孩儿的手，朝着那户人家走过去。
    推开没有上锁的铁门，男人一步步来到大门口。
    房子里面没有光，也没有响声，大门一侧的玻璃窗也是紧闭着的，窗帘拉上，看不见里面。
    “有人吗？求求你，救救我们，让我们进去吧……”
    “我们被人袭击了……”
    “有人吗？求求你们了……”
    “我听到有人的声音了，求求你们了……”
    “拜托了，哪怕只是让我女儿进去好吗？她这么小，绝对不是那些怪物……”
    “真的不是怪物，袭击我们的怪物，和另外一个怪物打起来了……”
    “他们也没有追我们……”
    “求求你们了，至少救我女儿好吗……”
    男人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请求着，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无力站立着，只能倚靠在门边的阶梯上，并且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去敲着房门。
    终于……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因为他听到房间里传来动静了，有人走到了门边……
    “哗啦！”
    门边一侧的窗户忽然打开。
    男人惊喜地转过头去，但是……迎接他的，却是一根固定在铁杆上的匕首。
    “噗！”
    匕首插进身体的声音。
    男人的胸口被刺穿，所有的表情都在转瞬间凝固。
    然后，他直勾勾地倒在了地上，到死，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杀死了吗？”
    “应，应该杀死了，但是……”
    “这可不能怪我们，是他自己一个劲儿的敲门……”
    “对，是他自己找死……”
    “外面还站了个小女孩儿……”
    “把她赶走，如果她要硬闯的话，就杀掉她……”
    “可是，她只是个小女孩儿……”
    “你在想什么？万一那是人造人呢，不要以为她身体小就放松警惕……”
    房子里面传来议论声，听声音就知道至少得有四五个人。
    外面的小女孩儿没有大声哭喊，但是眼泪已经把她变成了个泪人，她趴在死掉的男人面前，轻轻摇晃着男人的胳膊，嘴里喊着爸爸，但是男人不会再回答她了。
    再也不会笑着喊她六花了……
    “砰！”
    地面陡然猛地一颤。
    一个巨大的黑影落在房子外面。
    抬手，像是一辆大卡车撞过来的威力，轰一声，房门连着大块墙壁，被拍得粉碎。
    “这是什么！？”
    “怪，怪物！”
    房子里面传来惨叫声。
    就像是碾死蚂蚁一样，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法逃脱，全部被扭断了头颅，血，很快汇聚成流，从房子里面淌了出来。
    “呼……”
    古越急匆匆赶到铁门边上，喘着粗气，往房子里面张望着。
    “泉！”古越大喊。
    没有回应，有的只是最后一个惨叫声，有的只是咀嚼血肉的声音。
    在这陷入死寂的城市里，这些声音像是被人用喇叭放大了一样。
    没错。
    刚才冲进房子里面，把人全部杀死的人就是高槻泉。
    “看来是已经全杀掉了……”
    古越当然没欲望去阻止高槻泉，刚才那一幕的发生，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就算高槻泉没有冲进去把里面的人都杀死，那么他大概也会做出相同的事情，只是由他来做的话，大概是要更加费力些。
    把视线从房子挪开，古越看向那个小女孩儿。
    “喂，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