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守夜

    沙漠的夜晚异常寒冷。
    没有了绿色植被的保温作用，导致这片荒漠昼夜温差极大，白天还能够炙烤生肉的砂砾，到了夜晚则变得相当冰凉，寒风吹过，引人发抖。
    而作为秩序紊乱的混沌之力影响的荒原之一，浅海大沙漠的夜晚更是萧瑟。
    商队在黄昏时分便寻找到了一处被风化的石壁驻扎，借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温升起了火焰，烧煮食物。
    在沙漠中行走，食物大多都相当简便，风干的熏肉和脱水蔬菜煮成的肉汤是唯一的菜，水源相当宝贵，甚至有一辆车是专门盛放水桶的，所以晚餐也就相对简陋了。
    晚餐过后，大部分的商人便回到了各自的马车中，时不时传来低沉的话语声，骆驼都统一喂好了干草，正半闭着眼睛休息。
    雇佣兵则留下来守夜，连同几位仍然坐在篝火旁边的商人一起，在夜晚的沙漠中闲聊。
    罗森则坐在石壁旁边，火光映照在他的铠甲上，显出橘黄的色泽。
    他先前几天都是昼夜不息地前行，因此突然间步入人类的生活节奏还有些不适应，晚餐的时候，罗森并没有参与其中，只在阴影处静静看着这些商人们，很多人甚至都忽视了商队中还有罗森这么一个存在。
    白天的战斗令罗森对于感知又多了几分体悟，他正在心中逐渐消化这些感受，将其化为自己的力量。
    他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将狼剑术和圣堂剑术都融会贯通，可以算得上是高手，但在其他方面，比如魔力的运用和感知力上仍然要逊色不少，迄今为止，他也就只能使用魔力放出和魔力壁垒之类初级的手段，更高层次的用法则尚未在实战中运用过。
    步入青铜阶之后，每天的灵魂消耗从一点攀升至十点，看来随着实力的提升，这副身体对于灵魂的需求也愈加强烈，不知道升上白银之后会怎样，罗森隐隐开始有些担忧。
    与前几次节奏紧凑的任务不同，这次系统发布的任务有着相当大的自由度，既没有限定特定种类的圣遗物，时限也长达一年，这给了罗森喘息的时间，但另一个角度，也让他的灵魂获取手段变少了。
    先前，罗森大多数时候是在森林里猎杀一些野兽来赚取日常消耗的灵魂，但比起那些变异怪物和强大的邪教徒而言，这方法的效率实在太低，所以在慢悠悠晃荡了一个月之后，他决定先看看莉莉亚娜这边的委托。
    罗森并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圣遗物，也不太能想象那些物品的实力，但既然莉莉亚娜会交给自己这个任务，那么至少说明事件的危险程度是罗森目前能够接受的，所以他才会欣然前来这里。
    感知力外放，罗森悄悄将营地周围都布置上了自己的感知网络，任何人只要试图进出这一片区域就会被罗森知道。
    一来是担心那热风佣兵团会前来报复，二来则是一种微妙的直觉。
    多米尼克的言行都十分笃定，显然是冲着这个车队而来，那么车队里必然会有相对特殊的人或物，就物品上看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那么只能是人了。
    夜晚漫长而寒冷，受到混沌之力的影响，天空中无论是星辰还是辉月都消失不见，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令人倍感孤寂，罗森处于阴影之中，宛若一只蛰伏的野兽，静静注视着一切。
    终于，在午夜过半的时候，罗森发现了意外的状况。
    几乎所有的商人都陷入了熟睡，守夜的雇佣兵正插科打诨以排解夜晚的寂寞，而营地的另一头，一个人影正偷偷摸摸地移动着。
    借着马车的影子，那个人缓缓向着营地之外走去，并时不时注意着雇佣兵的动向。
    有问题。
    罗森倒也没有立刻出手，他看着那人成功逃离出营地，消失在沙丘尽头，这才缓缓起身，追逐而去。
    他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就追上了那个逃离营地的家伙。
    “你往哪儿去呢？”
    罗森幽幽地说道，令对方顿时僵住。
    “呃......”
    他转过身来，是一名雇佣兵。
    “我要去......你别管！”
    他突然暴起，隐藏在手里的刀锋亮出，径直向着罗森而去，如同电流般的“觉”扫过罗森，引起一阵不快。
    黑铁阶？
    记忆中这个雇佣兵不过无位巅峰，看起来一直隐藏了实力。
    面对这样的家伙，罗森自然不可能失手，他稍稍一侧身便躲过对方的攻击，然后反手一抓，便控制住了那人的手腕。
    啪——
    尖刀落在冰凉的砂砾上，发出细微的响声。
    “你为什么要跑？”
    罗森问道，同时调动魔力，决定尝试一下自己先前琢磨出来的用法。
    感知力混杂着魔力如同针刺，探入对方的脑袋中，许多画面在罗森视野里浮现。
    这些画面凌乱不堪，但依旧能够看到热风佣兵团的旗帜和多米尼克的身影。
    原来这是热风佣兵团混入雇佣兵们之间的奸细。
    罗森立刻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他是多米尼克早些年布置在普通雇佣兵里的眼线，混迹于雇佣兵团之间，为多米尼克提供情报，现在则是因为多米尼克殒命而出逃。
    这些奸细体内都有特殊的设置，如果不定时接受组织给予的药物便会发作，这次本来多米尼克胸有成竹，但没想到却意外身死，这个奸细则因为没有药物而临近发作，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逃跑，希望到热风佣兵团的据点，报告多米尼克身亡的消息顺便获得一些药物。
    “原来如此，你是热风佣兵团的人。”
    罗森低语道，令对方大吃一惊。
    那人原本还想编织出一些谎言来争取时间，却没料到罗森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这正是罗森对于魔力运用的一种尝试，通过读取大脑内部神经的电流来影响思想和记忆，目前只能做到在具有强烈暗示刺激的情况下读取些许的记忆。
    比如先前的问题实际上就是在唤起这个雇佣兵的记忆，这个办法还不成熟，如果对方是接受过相关拷问训练的人的话，罗森还不一定能成功。
    想了想，罗森决定再做另一个尝试。
    他将手轻轻放在对方的额头上，一点芒状的魔力刺入，令对方一阵眩晕，接着便丢下这个人，在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回到了营地。
    这是采用些许魔力来读取对方感官的设置，罗森希望通过这家伙来调查一下热风佣兵团的事情，毕竟若是虹之塔的观察哨站失去联系，那么说不定和这些强盗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在这一切都做完的罗森回到营地的时候，他却发现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