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幕.魔神之姿

    “嗯？”
    狂战士感到了一丝异样。
    周围尽是灼热的绯色火焰，但位于核心的罗森却散发出极为沉稳的气息，就如同烈焰中的一块寒冰，令人不禁感到忌惮。
    他试图抽回手，但罗森那看似纤细的骨头架子却牢牢攫住了自己的拳头，狂战士竟然感到了阻滞之感。
    难道对方的力量比自己还强？
    刚才的交手，他保留了多少实力？
    火焰试图焚烧狂战士的拳头，却被黑色的角质层铠甲阻隔，尽管如此，狂战士也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在攀升。
    接着，罗森动了。
    他左手紧紧抓住狂战士的拳头，右手的狼骑士大剑，猛然挥出。
    不带任何技巧，不做任何掩饰，平铺直叙，返璞归真的一剑。
    就如同狂战士的拳头不加修饰，罗森的这一剑也同样十分单纯。
    却又摄人心魄。
    狂战士在活着的时候，曾经与不止一名剑士交过手，但这些依靠兵刃的家伙却没有一个能够让他获得战斗的满足感，就连挥出的剑都少了几分血性，全是雕琢与算计。
    但罗森这一剑，却令狂战士看到了剑术最为本质的核心。
    所谓剑术，说到底，不过是一门杀人术而已。
    万千变化，总结为一个字，那便是——杀！
    狼骑士大剑的剑锋朝着狂战士的心口而去，不过在半路却与他的拳头相撞，产生了微妙的偏差，最终穿透了狂战士的侧腹。
    坚不可摧的铠甲在燃烧的剑刃下仅仅稍微阻挡了一息便被贯穿，污浊的黑血顺着剑锋滴落，顷刻间便被高温所蒸发，发出滋滋的声音。
    火焰从伤口涌入狂战士的体内，将大剑接触到的血肉都化为焦黑的碳，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但紧接着，一阵笑声传来。
    “哈哈哈哈......”
    是狂战士，他咧开嘴，发出了张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后，他上臂突然膨胀好几倍，不可阻挡的力量就连使用了余烬的罗森也难以匹敌，急忙抽剑离去，不过狂战士并没有进攻，而是借此拉开了与罗森的距离。
    狂战士大口喘着粗气，灼热的吐息在空气中泛起白雾，他捂住侧腹的伤口，在那里，血肉正迅速恢复，将罗森留下的伤口堵住。
    “你可能是我遇到过最强的对手。”
    低语道，狂战士拍了拍手，全身紧绷的肌肉发出些许颤动。
    “你也不差。”
    罗森答道，视野中，狂战士身边的魔力正在凝聚到他体内一点，与先前不同，他现在正在全力调动能够支配的所有魔力，但并非像罗森一样将其附着在身上成为壁垒，而是极尽所能地压缩着魔力。
    庞大的魔力在逐渐被浓缩到豆子大小，此时此刻，在狂战士的身边，竟然形成了一块毫无魔力存在的空间。
    而那高度压缩的魔力，正在狂战士胸口汇聚。
    格鲁尔只听狂战士介绍自己能力的时候提到过这一招，这是近乎于最终绝招的手段，他根本不能想象这一招究竟会以怎样的形式展现，但现在格鲁尔所见的，的确是超乎意料的景象。
    魔力的结晶从狂战士的胸口逐渐浮现，那是一个微小的光点，却蕴含着足以摧毁整片丘陵的能量。
    只有白银阶的法师才能达到这样的操控力，但眼前的狂战士，实力分明没有进步半点。
    更遑论他还是以战技达到如此的地步的武者。
    以凡人之躯达到魔神之姿，格鲁尔想到了人们对于狂战士，对于迪奥雷斯托伊的评价。
    而对于罗森，这是相当危险的信号。
    这已经凝聚成实体的魔力，无论是怎么使用都有着极大的威胁，如果说先前还能依靠余烬的力量增幅来对抗，那么眼下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正面抗衡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狂战士发出了咆哮，震彻四方。
    他双眼通红，接着，右手猛地伸出，将那魔力结晶紧紧攒在手心。
    侧过身，狂战士右手握拳，放在小腹旁边，左手覆盖在右拳上。
    嗡——
    几近实质的魔力波动自他的掌心传来，将兰顿直接击倒在地，就连格鲁尔都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他抬起头，看到狂战士的掌心，一个纯白的光球正在逐渐亮起。
    在两手之间，纯粹魔力构成的光球高速旋转，已经有了鸡蛋大小，其光芒也由原本的微弱，变成了此时如同小太阳般的耀眼。
    “见证吧，这就是以武学将身体淬炼到极致，凝聚出来的最强一击。”
    狂战士低吼道，他全身肌肉膨胀，青筋暴起，表情狰狞，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楚。
    “我将其命名为——寂灭！”
    随着他的话语，狂战士两手前推，将那光球缓缓推出来。
    嗡——
    光球迅速崩解变形，化为一道粗壮的光束，径直射向罗森所处的方向。
    世界变成了一片黑白。
    白色的是那道光束，黑色的则是其余的万物。
    罗森面对这道足以毁灭万物的光束，举起了手中的狼骑士大剑。
    他关闭了所有的感知，当然，在这汹涌的魔力之下，所有的感知力也失去了作用，所以罗森并没有试图寻找这道光束的破绽。
    他只是，将意识收拢，凝聚于自己的长剑上。
    就如同狂战士将自身托付给了拳头，罗森也将自己托付给了狼骑士大剑。
    一时间，世界寂静无声，唯有交错的光影摇曳。
    然后，罗森一片昏暗的世界里，一柄长剑出现。
    “拜托了。”
    他点点头，伸手，握住了那柄剑。
    接着，无尽的剑意自狼骑士大剑的锋刃上涌现。
    罗森再度开启视野，纯白的光束正抵达他的面前。
    不紧不慢，罗森挥出手中长剑。
    一道火焰，自天地间燃起。
    彷如女神创世时原初的火种，好似人类披荆斩棘开辟荒野的火炬，又像无数文明在混沌面前苦苦挣扎，坚守着的最后一丝火苗。
    火焰与光束相撞，力量与力量交汇，迸发出足以撼动大地的冲击波。
    而在这冲击波中，在两股力量的碰撞之中，罗森看到狂战士全身满是伤痕，正一拳挥来。
    罗森提起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