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幕.亡骸荒漠

    海面上波光粼粼，两头庞然巨物激起了高高的浪花，令一些在洋面上漂流的生物纷纷逃窜开来，黑雾抹须鲸的背上喷射出水柱，正在欢快地游曳着。
    而这个时候，爱兰德尔顺着那水柱往上看，才发现一丝异样。
    在倒错汪洋之中旅行的时间太久，很容易就混淆了真正的下方到底是哪里，因此，当爱兰德尔看到头顶灰白一片的世界的时候，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但罗森很快就发现，那并非天幕，而是一块坚实的大地。
    “趁现在，我们快走。”
    菲娜说道，接着直接跳起来。
    靠着黑雾抹须鲸上浮的惯性，菲娜很快就离开了鲸鱼的壁垒，向着“天空”飞去。
    然后，惊人的，她竟然没有掉下来，而是径直朝向那片灰白色的天穹坠落。
    罗森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带着爱兰德尔也飞向那一片苍穹。
    在脱离黑雾抹须鲸背上的壁垒之后没过多久，罗森就感受到重力的方向陡然变化，从原本向着海面，直接反转成为朝向那片天空。
    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过菲娜却丝毫没有感到慌张。
    就在三人即将落地的时候，他们却像是撞上了一张轻柔的大网，降落速度骤然降低，等到翻转身体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已经和寻常的平地跳起没什么区别了。
    “这是最开始的探险者们在这里设置的安全措施，能够让后来的探险者们更快地进入这一层。”
    菲娜说着，抬头看向上一层的空间。
    那是遍布整个天空的海水，波澜壮阔，海里透出了淡淡的光，将他们所在的整个空间照亮。
    爱兰德尔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之前所见到的灰白色天空的本体到底是什么。
    是骸骨。
    环顾四周，这片平原之上竟然全部是堆积如山的白骨，这些骸骨形态不一，有的早已风化，看不出具体的模样，有的则显得比较新，而且这些白骨明显不是同一种生物，甚至不一定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爱兰德尔看到了巨大的鲸鱼骸骨，似乎是一头黑雾抹须鲸的尸骸，而在这尸骸的内部，还有一些四足生物的骸骨，她甚至看到了人类的头骨。
    整个平原寂静无声，唯有白骨堆积。
    “这里就是第四层吗......”
    爱兰德尔感到周围的景色有些瘆人，就像是亡者的世界一般。
    “嗯，应该没错，这里就是无尽海渊第四层，亡骸荒漠。”
    菲娜点点头，对于周围的森森白骨也有些忌惮。
    罗森倒是没什么，反而有一种回到家里的感觉，这平原上虽然都是白骨，但与灰烬中的骷髅不同，这些骸骨上面并没有附着魔力的迹象，唯有淡淡的混沌气息萦绕期间，应该是长年累月的沉积导致的。
    三人还在观察周围的状况，就听见天空中传来一阵水花的声音。
    只见那倒错汪洋的海水中，有数量众多的白骨，正如同雨点一般落下，砸在其他的骸骨上，扬起了巨大的灰尘。
    这骸骨之雨还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最后一块骨头尘埃落定，这形态诡异的暴雨才宣告结束。
    “这一层有生物存在吗？”
    罗森突然想到，刚才他粗略扫描了一遍这周围，但并没有发现其他生物的存在。
    累累白骨，不时落下的骸骨风暴，荒凉的沙漠，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有复杂生态系统的样子。
    “你们刚才也看到了，那个骸骨的风暴有可能发生在这片平原的几乎任何一个角落，在那样的灾害之下，大部分生物都无法存活。”
    菲娜回答道，看向刚刚被风暴洗礼过，形成了新的地貌的那一座骸骨小山。
    “那些骸骨全部都是来自倒错汪洋的？”
    爱兰德尔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一片狼藉。
    “根据探险者们的说法，那些是无尽海渊前三层死掉的生物的遗骸，经过层层的吞食，最后只剩下骨头，落到这里，换句话来说，这里就是沉积了千年的墓地。”
    接着解释道，菲娜开始在这荒漠之中行走，地面上是细碎的白色砂砾，然而现在看来，或许这些就是几十上百年前的骸骨被风化而成的也说不定。
    “不过在这一层也是有生物存在的，我刚才说了，几乎任何一个角落都会遭到骸骨风暴的打击，但也有一些地方，长年以来从未受到过侵袭，这样的地方，被探险者们成为荒漠中的绿洲。”
    三人越过一处丘陵，看见了开阔的荒野，在白骨的山丘之间，有一处地方却与众不同，分外显眼。
    那是一座白色的要塞。
    斑驳的墙壁，古朴的造型，看起来密不透风，唯有几座塔楼钻出来。
    要塞中有一座灯塔，正在照耀着周围的大地，很明显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大部分的生物都会在绿洲之中生长，也由于这里独特的环境，所以那些生物的形态也十分独特，然后，探险者们在多年之前，在一块面积最大的绿洲上建造了这座观察哨站，这也是在无尽海渊中位置最深的一处哨站了。”
    看着那座堡垒，菲娜缓缓说道。
    “有许多探险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留在了这一层，甚至留下了子嗣，这里经过多年的经营建设，已经不亚于一座小城市了。”
    无尽海渊之中的城市，听起来难以置信，但毫无疑问，这座城市此刻就在他们眼前。
    “也有一些探险者的后裔，在自身实力提升之后成功突破无尽海渊的负荷，上升到第一层之外，见到了阳光，这些深渊之子大多也成为了著名的探险家，但大部分的人，还是永远生活在这里，一生都无法得见阳光。”
    有些唏嘘，菲娜清楚，自己当年或许也曾经面临这样的状况，但自己的父母还是坚持将她带上了地面，哪怕会因此遭到生命的威胁。
    “我们最好快走，谁也不知道骸骨风暴到底什么时候会降临。”
    菲娜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接着说道。
    “那座要塞的名字是阿比斯，也被称为深渊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