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山雨欲来凤麟城

    凤麟城热闹起来了。
    这是每一个人的感受，上至城中名流贵族，下至百姓贩夫走卒。
    无论是谁，只要聚在一起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在茶楼食肆中，只要竖起耳朵，都能听到关于林家的传闻。
    世子失踪，林家内斗，典签司签使被扣，林家商号歇业……
    甚至有在林家各商号订购了货物，或者在凤来楼订了酒席的人已经到太守府告官，要求赔偿了。
    这种事从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林家是谁？
    从前来说，是世家贵族，是凤麟城的主人，是别说告林家了，在公开场合辱骂几句林家都有可能用“以下犯上”的罪名关起来吃牢饭。
    可现在，到处都在对林家的家事议论纷纷。
    有人叹息，毕竟林家深耕凤麟城数百年，此城今日之繁荣，林家功不可没。
    有人同情，这些年，林家历代家主也算是宅心仁厚，对百姓也照顾有加，如今居然落到如斯危险境地，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尤其是之前那几位上门搞事却被林非凡碰瓷最后赔了一大笔钱的地主老财。
    林家各商号歇业的日子很快到期了。
    城中的人都翘首以盼，等着那天看热闹。
    因为如果这些商号不能如期开业，意味着如今的城主府不光失去了对自家产业的控制力，怕是连凤麟城城主之位都要易主。
    就在重新开业这天，太阳刚在东方的山脊上冒出半个脑袋，凤麟城东门来了一队人马。
    守城的城防军领头的一看，只见来人高头大马，身穿黑衣，头戴黑色无翅纱帽，领头二人的黑衣官服上用暗金丝线绣着凶猛的虎头，仿佛随时扑出来将人吞噬。
    典签司。
    虎头刺绣代表着官阶。
    这是三品签使。
    打头的都三品，已经令人震撼。
    再看后头，队伍中央众星捧月般簇拥的人黑衣官服上刺着的居然是狰兽的图案。
    一品签使！
    这是典签司最高的品级。
    虽然这些城防军一直驻守凤麟，但对京城的事也略有耳闻，尤其是典签司这种直属王权的特权组织，民间传说甚多。
    能在黑色的典签司官服上绣狰的人，大魏境内只有一个。
    此人正是典签司指挥使，夏无良。
    领班的兵头赶紧上前，弯腰行礼。
    “小人凤麟城城防五队百夫长王二，见过典签司诸位大人。”
    为首的其中一人只用眼角扫了一下王二，倨傲道：“你们凤麟太守吕经纶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二赶紧回道：“此刻估计还在家中，尚未到太守府公堂。”
    那名三品签使道：“那就赶紧通报，就说典签司指挥使夏大人亲临，让他两炷香后到公堂觐见，不得延误。”
    “是！”
    王二忙道：“小的马上派人通报太守，您和诸位大人随我去太守府，让小的为诸位大人带路。”
    ……
    吕经纶一大早起了床。
    平时他不会那么早起床。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一则是林家的商号都在今天开业，尤其是凤来楼，有着象征意义。
    林山的计划能不能成，他能不能按照上头的计划顺利接掌林家，今天是个关键的时刻。
    二则是典签司指挥使夏无良带人亲临凤麟城。
    夏无良向来以心狠手辣铁面无情著称。
    作为典签司指挥使，他亲自出面办理的案子可谓是极其罕见。
    但凡他出手，事儿就大了去了。
    这一切，吕经纬都清楚是按照摄政王上官雷霆的安排在一步步推进。
    凤麟城，这个南方诸城中最重要的一城，终归是要受上官雷霆控制。
    之前的林盛之所以被派去鬼啸岭，最后落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就因为三个字——不听话。
    听话，这是混官场的金科玉律。
    只要听对了人的话，站对了队，那就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吕经纶觉得自己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他可不会像林盛一样，明知前方是窄巷子只能侧身而过，偏要横冲直撞把自己碰个头破血流。
    城主又如何？
    还不是让你消失就消失？
    “大人。”
    吕经纶刚穿好衣服梳洗完毕，下人已经来通报了。
    “城防军东门有兵来报，典签司夏大人已进城，让您马上到太守府公堂见面。”
    吕经纶一诧：“这么早？”
    然后挥手道：“我知道了。”
    等下人走了，吕经纶心想，人都到了，可这林非凡这几天失踪了，这倒是个意外，要解释解释。
    ……
    吕经纶到了太守府内堂时，夏无良已经坐在他常坐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宗卷在翻看。
    见吕经纶进来，夏无良第一句便开门见山：“我听说，林非凡失踪了？”
    吕经纶上前行了礼，这才道：“夏大人，林非凡的确于三日前失踪，如今去向不明。”
    夏无良的目光冷骜地落在太守身上，吕经纶顿感一种无形的压力落在肩上，连呼吸都变得浓重起来。
    “吕太守，林非凡是失踪还是逃逸，你搞清楚没有？一个大活人，在林府内突然失踪，没人知道去向，而城防军是你太守府管辖，他能离开凤麟，你这个责任可不小。”
    吕经纶心想，你典签司二十多个签使都被那林非凡扣起来了，我区区一个太守，能盯得住他一个世子？
    这夏无良这么说，怕不是要找人背锅？
    “夏大人，下官的城防军严守凤麟四处大门，林非凡失踪后，我也曾查验进出城的日志，并未发现异样，那林非凡虽然是最近才恢复正常，但其修为可怕，据说当日二十多位签使进府，被他砍杀了数名，他贵为世子，我只是一阶朝官，实在拿他没辙。”
    吕经纶是官场老狐狸。
    这一番辩解，又将锅甩了回去。
    你典签司都搞不定的是，我一个凤麟太守，能咋地？
    夏无良问：“当日他扣押我典签司的人，你作为凤麟太守，为何不领兵阻止？”
    吕经纶赶忙道：“朝廷对世家贵族有法令，但凡冲撞世家，其有权自行处置涉事之人，太守府有监督权，无主导权。”
    夏无良听了，忽然放下宗卷，人呵呵一笑：“都说凤麟太守吕经纶精似鬼，滑如油，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好吧，我也不跟你在这里打口水官司，李虎，韩龙。”
    “属下在！”
    “属下在！”
    “你俩拿着我的令牌，去近卫亲兵大营将冯平他们提出来，敢阻拦者，一律以妨碍才朝廷公务最先抓起来。”
    “是！”
    等俩名手下离开，夏无良这才道：“吕太守，林非凡失踪了，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摄政王上官大人已有手谕，既然主犯跑了，他的家人就是从犯，我听说他还有一位娘亲，可在城中？”
    吕经纶道：“在，还在城中。”
    夏无良站起来，拂了拂袖子：“那就带路吧，我亲自去把人带回来，我倒要看看，这次谁敢拦着。我还要看看，他林非凡是不是只顾自己逃命，娘亲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