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4、棋子罢了

    时光荏苒，又过去三千年。
    天界如故，但人间已是变化极大。
    华霆的思想，已经成为生灵主流，没有生灵不信服。
    他开始起兵，带领些同伴作战，攻下了一些土地。
    或者干脆就是原本统治者双手奉上，早就是华霆的弟子，就算不是，麾下大部分的大能力者，也是秦风的人。
    大势已去，根本没什么抵抗的必要。
    华霆一路攻城无数，处处有人开城门投降，很快占据庞大土地。
    其中生灵彼此和睦，真正的和谐相处，再无人族万族之分，统称为生灵。
    在这种秩序下，人族适应很快，又占据主导，但没了以往那种绝对强势。
    大家机会均等，受到同样的教育，不论出身，一切凭能力。
    可以说，这是众生心之所向。
    鲲鹏麾下，有三十位准帝。
    他们曾想要屠杀这个国度，却被华霆一人拦下，击杀了十位。
    他的战力愈发深不可测！
    这一日，他再度渡劫，涅架一次，修为却还是渡劫巅峰，离地仙差了一线。
    众人见怪不怪。
    一位重要官员，忽然分开人群，将一个长匣带来，满脸都是激动。
    这是个人族强者，有金仙境界，却不愿飞升，留在世间两千八百年了，追随华霆，要为生灵奋斗终身。
    其它种族的人也都有些讶异，这老金仙一直是淡定冷酷的性格，从来不假辞色，认识他起就未曾有笑过，今日因何如此？
    却见这老金仙双膝跪倒，那长匣被打开，露出一柄古朴宝剑。
    剑身布满了锈蚀斑痕，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辩，仔细去嗅，还有海水的腥气。
    有异族强者皱眉。
    “李前辈，这是何物？也太脏了。”
    话音刚落，这家伙立刻被冰冷目光扫过，遍体生寒。
    倒是场中所有人族官员，皆是眼睛圆睁，想起一个可能来。
    华霆目光很奇怪，盯着这古剑，有些怀念，也有些无奈。
    也就在此时！
    这古剑光芒突然大盛，似是被催动，或是有灵智，要离开老金仙之手。
    他赶忙将此剑朝华霆一递。
    “人族金仙李金泽，寻来人道至宝，请您登临人皇之位！”
    所有人族都是大喜，哪怕是万族出身的官员，此刻也是明悟了。
    这等气息，这个样式，确实很像是传说中的人皇剑。
    在这鲲鹏之子刚统治人间之时，还有人按照古籍去寻找此创，试图成人皇，借此剑之力新杀这尊魔鬼，想要令人族重回巅峰，拨乱反正。
    然而，所有人都失败了，没人能找到。
    哪怕遍寻四海，找遍百万山，都没有丝毫收获。
    在场有一些人族生灵曾出身大族，祖上曾为二代、甚至是初代人皇效力，亲眼见过这人道宝器。
    他们很快从锈蚀中辨认出一些道纹，立刻惊呼出声。
    “这，这是真的！真是人皇剑！”
    所有生灵都跪下了。
    他们知道，若这真是人皇剑，那么拯救苍生，拨乱反正的大业就在此一举了。
    挡在面前的，唯有那证道的鲲鹏之子！
    而人皇剑在人间历史上有极高的地位，乃是人间，甚至是三界第一等的神器，有越级杀敌的能力。
    迄今为止，除了人族之外，他们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一种族能凝聚出这等镇族之宝。
    若这真是人皇剑，在老师手中，岂不是能斩帝了？
    “请老师登基！”
    然而，华霆却是摇头。
    “我不愿成人皇。”
    在他心中，人皇只有一位，那就是父亲华景。
    闻言，所有在场者情绪低落，有人想劝，但没说几句便住嘴了，他们都知道华霆的性子。
    那人皇剑光芒也黯淡下来，神器有灵，似乎不太开心。
    华霆无奈，接过剑匣，对这神器轻语。
    “行了，这次不扔你了。”
    说罢还抚摸剑鞘，似是安慰也似抱怨。
    “你倒是聪明，这次通过别人来找我。”
    众人傻眼，这次不扔？岂不是说明以前扔过？
    而且……听起来还不止一次！
    这老师也太不把宝贝当宝了！
    他们不知，过去十万三千年，华霆不止一次被人皇剑选中。
    或是出现在前路，或是从天而降。
    或是耕作时从地里挖出，或是睡觉时被硌到。
    零零总总，加上这一次，已经是一百二十次出现在华霆面前。
    只要他拔出人皇剑，便可得人族气运之助，成为新一代人皇。
    然而，他一直都在拒绝。
    起初还好，只是放在那，有时怀念地盯着。
    后来，见了就丢掉，视如草芥。
    除了尊重自己父亲之外，华霆觉得成为人皇，诛杀鲲鹏之子，并不能解决生灵的根本问题。
    不过是为人族再续一世辉煌罢了，根本的认知不改变，生灵有族类之别，迟早还要因为欺压万族，再生滔天业障。
    故此他一直没有接受。
    他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等消息，自然瞒不过鲲鹏之子。
    实际上，为了士气着想，华霆这些弟子已将此事说出，宣扬开来。
    甚至，在他们描述中，华霆已经是新一代人皇。
    还有些老学究，翻阅古老历史，从快要碎掉的旧书堆里找到旧闻。
    “初代人皇长子游历世间时失踪了，据说，其母乃至兄弟姐妹一直在找他！哪怕天界开辟之后还有人下界寻找！”
    “老师太异常了，不被三千寿元限制！可能是那位人皇长子转世！不，甚至很可能就是人皇长子本人！”
    “是人皇正统继承人！”
    这种说法立刻被采信，宣扬开来。
    其实，这是牵强附会，瞎编一般，没有确凿证据。
    华霆有多个化名，但没一个姓华。
    这就像遥远时代，没有三界，没有万族，连修行都不兴盛，甚至鬼气还未侵世之时。
    有些人间皇帝，为了向世间说明自己的神圣与正统，从历史中找亲戚，从神话传说里认祖先。
    纯粹是为了士气而编出来的。
    但所有人却不想，这还真是歪打正着。
    华霆本人也是哭笑不得。
    瞒了这么久，结果以这样的方式被自己人揭破根脚，连他都想不到。
    但他也没去阻止，他会对他人隐瞒一些事，但从不会说谎。
    那鲲鹏之子为人间证道大帝，听到这等传闻，立刻便验证了真实性。
    如临大敌！
    现今，他已是孤家寡人。
    过去的臣子，少年时游历诸界的伙伴，早已故去了。
    人间被封闭，无法离开，在岁月中衰竭。
    曾经，他也有一朝盛世。
    但如今的宫殿中，满是谄媚之臣。
    或是胆小，贪图富贵与长生。
    或是畏惧他的力量，屈服于强权。
    要么便是庸碌之辈，不识道理，有些能力，却只打算混日子。
    或者干脆就是信奉华霆思想的卧底。
    他早已厌倦了。
    这一日，明悟那万灵之师的根脚，他一下子就明白，自身落入局中。
    原本观演人间，发觉人族对万族的欺压，意识到天地之机的变化，人族注定要衰落。
    这鲲鹏之子，一方面是出于其父遗志，另一方面，也觉得自己在顺应天机。
    世间大势，总是沉沉浮浮。
    再是辉煌，也有腐朽堕落的一天。
    这时，往往会换一族、一国崛起。
    过去历史，一直在印证这一点，虽然大多数时间以人族为主，但万族也曾占据上风。
    地府神灵，甚至亲自插手，促成了一些事，便是要顺应因果天机。
    鲲鹏之子曾忐忑，游历诸界后才下定决心，在人间证道，原本欲对抗一切敌，甚至做好死去准备。
    可人间天地却在他证道不久后封闭了，在天界的人族底蕴无法下界，无法干涉局势。
    原本觉得，这是天机运转，因果有报，人族得偿还犯下的罪。
    直至今日，这位大帝才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一位至高至圣的存在顺手而为。
    哪位存在不知多么久远的岁月之前就看到了现在，既符合因果道理，又完成了万古之局。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狂笑，只觉自身悲哀又可怜，但笑声仍不失豪迈，不愧为一个时代的主角。
    一众朝臣不知发生何事，惶恐者瘫软者有之，面露疑色者有之，心神不定者有之。
    鲲鹏之子扫视众臣，不带一点留恋。
    他一步步踏出，来到亿万里之外。
    帝威盖世，镇压万物生灵！
    “华霆，来战！”
    这一战无可避免，在十几万年之前就注定了。
    昔年华景改天换地，将人类推向天地主角之位，许多年下来，人族出身的强者几乎占据了三界。
    哪怕是天界大教中，弟子也以人族最多，占据各教关键位置。
    这一族出了太多英才，天才不绝。
    百万世界归于地府，各个世界，太多的种族加入竞争，可人族仍然是三界第一，立于亿万种族巅峰。
    甚至，这些年来踏足诸多世界，在许多天地扎根，掌控许多世界权利。
    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太多纷争，人族积累许多业力。
    哪怕是当年的华景也预料不到，局势发展超出估计了。
    曾经他定下的格局，确实可令人族在三界中永远昌盛，为永世天地主角。
    但百万世界加入地府秩序，建木勾连一个个天地，这等架构便没有那么稳固了。
    如今三界人族十万年受难，却也是冥冥中的因果。
    三界人间，只不过是个缩影。
    恐怖的大战开始了！
    人间已有多年未发生帝境战斗，强者大多选择飞升，太多生灵无法适应。
    鲲鹏之子帝威盖压了一切，帝道横空，整个人间天地都被黑云笼罩。
    四海倾覆，各处掀起海啸，山崩地裂。
    这鲲鹏之子绝对不弱，哪怕在如今时代，进入天界也有一席之地。
    一枚卵，原本不会被孵化，会犹如化石一般埋葬在历史中，但愣是一点一点吸收天地精华，在云海中飘荡，最终孕育出神智。
    与其说他是鲲鹏之子，倒不如说是一枚鲲鹏卵的化石生灵，由人间天地塑造而出。
    只有一丝鲲鹏血脉而已，却被他开发到了极致。
    他的天资，哪怕放在百万世界中都属于前列。
    有资格战到帝路终途，角逐天界大帝的位子。
    可惜，命运不受控，终究只是一枚棋子。
    甚至，这等资质，远不如华霆。
    差太多了，道境已经不在一个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