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成道自然

    隆隆道音在广场上环绕，一如峰顶终年不散的云雾。
    朝阳穿过云霭，化作道道金黄色的光华落在众人身上，带起一条条五彩斑斓的细线，如同毫无规律的网。
    一阵极强的气息冲破了这道网，朝着天空更高处而去。
    轰隆隆！
    雷音阵阵，劫云密布。
    有强者破境渡劫了！
    这一幕落在天地间无数道视线中，漫山遍野顿时响起惊呼声。
    传闻与亲眼所见终究不同。
    哪怕听说的故事再离奇，也没有近在眼前的事实那般令人震撼。
    李公子与那位圣地强者才说了几句话？
    居然便让他成功顿悟，就地破境？
    都说圣境强者每一劫之间的差距都是天与地的距离，需要感悟至深至纯的大道，明悟生死之间的真谛。
    可这些在李公子面前却好像变得轻而易举。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
    ……
    李含光目光扫过，直接望向下一位圣地强者。
    道音再度响起。
    场间再度变得安静无比。
    数百位成名多年的老祖级强者此刻全都收敛了心神，正襟危坐，不愿错过任何一句话。
    李公子此刻所讲的道与他们的修行看似干系不大。
    但大道殊途同归，总有相通之处。
    他们自然不愿放过。
    ……
    西漠。
    大荒岭。
    一道庞大的结界笼罩四方十万里方圆。
    结界外安宁如常日。
    内里却在爆发着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
    准确地说，是屠杀！
    天地间满是逃窜的身影，那些家伙样貌与人族一般无二，却偏生生着一对翅膀，体内蕴满光明。
    它们四处奔逃，身后拖着长长的光尾。
    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些光芒自他们伤口中不断倾泻而出。
    原来是血！
    虚空高处站着一位老者。
    一身灰袍，白发苍苍，一眼看去如同凡人。
    老者双手背在身后，神情漠然地看着那些四处奔逃的身影。
    他的身后站着一位老僧，白眉白须，神情谦卑说道：“前辈，外围的二代神魔和三代神魔已处理得差不多了！”
    老者淡淡嗯了一声。
    老僧愈发恭敬：“这尊光明神魔恢复得最好，如今已具备准仙境界的实力，是否需要我等召集寺内强者，一同出手镇压？”
    老者说道：“不用了！”
    话音落下，他一步迈出，虚空剧烈颤抖，将他身形吞没。
    大地深处传来剧烈的波动。
    一道璀璨至极的光华从无数细小的裂缝中冲天而起。
    大地化作难以计数的碎石，随后在这股光芒下化作最为微小的齑粉。
    动乱中响起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
    难以想象吼声的主人正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少顷，一切动静消失。
    漫天齑粉化为安静的粉尘，随风而舞。
    那些光芒融入阳光。
    其中一束停留在天空里。
    老者自其中走出，手上捏着一只盒子。
    盒子造型古朴，表面雕刻的纹路显然不止是装饰，更蕴含某种强大的封禁之道。
    老僧注意到这片天地没有降下灵雨，看了眼老者手中的盒子说道：“前辈，那神魔……”
    老者翻手收起了盒子，说道：“殿主需要它再活一会！”
    老僧顿时不再多言。
    老者忽然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方圆十万里内虚空陷入死寂。
    随后嗡的一声。
    所有逃窜的那些身影化作炽热的光辉，消解在风中。
    结界散开。
    老者望向远处，看到了更多与此地类似的场景，满意地点了点头。
    ……
    瀚海峰上宛如仙境。
    这里说的仙境并非特指风景好。
    而是天地间到处充斥着满含道韵的霞光，紧密交织，无处不在，即便是一个天资最普通的人，端坐此地也可感受到更为清晰的大道至理，从而使修为突飞猛进。
    那些道韵一部分来自李含光背后那棵通天道树。
    另一部分则来自场间诸多圣境强者现场渡劫成功后，天地降下的福泽。
    四周的身影越来越多。
    小院门扉半掩，叶承影，江胜邪等人端坐在院子里，感受着那些无所不在的道韵，闭目静心体会。
    他们身上气息澎湃，堪堪敛去，分明是不久前才突破过。
    崖间的云雾里，白月仙子，朱颜剑圣，还有傲剑仙门其余各峰的长老以及太上长老皆隐于其中。
    山崖下被开辟出许多的山洞。
    那里头也有许多的弟子。
    自瀚海峰往外去，那些临时搬来的山峰上早已坐满了人，皆是来自东荒各大修行宗门的修行者，此刻却静谧至极，宛如密密麻麻的石雕。
    他们极其认真地听着远处传来的道音，不愿意错过哪怕一个字。
    一次讲道，自朝阳初升，到星垂四野。
    那环绕众人的道音忽然停下。
    漫山遍野同时响起吁声。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懊恼的神色，如同从世间顶好的美梦中被惊醒，眼中满是留恋和不舍。
    李含光目光平静地扫视众人：“今日论道到此为止，还请各位明日再来！”
    听得这话，不论是寻常宗门的修士，又或者是圣地不世出的老祖，同时面露恭敬之色，齐齐起身，对着那通天道树下的白衣躬身行礼：“我等多谢公子传道之恩，恭送公子！”
    李含光淡淡点头，转身消失不见。
    众人保持礼仪许久，好一会才直起身来。
    几位最为年长的修行者互视一眼，望向李含光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惊讶。
    “老夫纵横一生，所遇天骄宿敌不知多少，虽也败过，却从无一人可折服于我……未曾想，在这寿元将尽之时，居然遇上了李公子这样的人物，实在是苍天有眼啊！”
    “白兄所言极是，我等能被李公子当面传道，实乃前世修来的福缘！”
    “真是无法想象，李公子年纪如此之轻，到底是如何做到对天下所有典籍道藏如数家珍？”
    “是啊！今日到场的，包含整个东荒十八圣地在内，所有修行势力的强者……所修功法之驳杂，简直难以想象，可李公子每每只需看一眼，便可知其底细，实在惊人！”
    “不错，就像那缥缈圣地的青木道人，所修并非是缥缈圣地本门的功法，而是自一处秘境中获得的上古大圣传承，早已流失，李公子居然也能毫无错漏地指点他修行，从而当场破境！”
    “还有那太初圣地的道古老人，天人五衰已至，潜力已尽，李公子只用了道藏中的三句话，便激活了他灵魂深处的潜力，再续道途……如此手段，怎一个神鬼莫测了得？”
    “……”
    道场上，山野间，崖下……
    到处都是议论声。
    那些在外身份尊贵，乃至无上的修行界大能们，此刻宛如寻常凡人村落中的村民，三三两两围坐一团，神情激动地议论着今天见到的一幕幕。
    他们修行一生，见多了生死，经历过漫长的光阴，什么事没见过，什么风浪没趟过？
    他们的道心早已稳如磐石，便是生死亦可一叹了之。
    但今日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让人不可思议了些。
    ……
    李含光回到屋内，微微闭目，脑海中出现了一片光海。
    这片光海由难以计数的光团组成。
    全是李含光今日的收获。
    他念头微动。
    嗡的一声，所有光团同一时间炸开，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信息。
    今日在场听他讲道的人到底有多少，他自己都不清楚。
    这些浩瀚的信息，甚至可以在瞬间让一名强大的化神修士眩晕过去。
    李含光的精神早已强大得超出了这个境界，却也需要耗费比以往更加漫长的时间，才能把这些事物完全消化。
    好在他并不算特别着急。
    一夜过去。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自窗外落了进来。
    李含光睁开眼睛，瞳孔中显出一株苍天道树的影子。
    这株道树比昨日庞大了好几倍，树上结满了密密麻麻的果实，有些果子只有指甲盖大小，有的足有拳头般大。
    最大的一共有二十四颗。
    分别代表着李含光所修行的薪火经，大帝传承，还有十八门帝经。
    不错，经由昨日，李含光已成功集齐东荒十八圣地所有的帝经。
    虽然这些帝经的修行程度有高有低。
    但也已经是一件极为了不得的事。
    除此之外，原本并不被李含光看好的，那些帝经以下的修行功法，也给李含光带来了不小的惊喜。
    万化道经的本质在于通过模拟足够多的道法，神通，逆推大道真谛，寻找真正的大道无上法！
    从而达到万法归一的境界。
    尤其是在李含光用全知洞察改良万化道经之后，其在这方面的能力愈发卓越。
    帝经虽说包罗万象，是覆盖范围极广的道藏。
    但在大道本身面前，终归还是狭隘。
    那些寻常的功法，神通，虽在威力上与帝经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但若只是用于查漏补缺，则很是好用。
    原因只有一个——量大！
    经过这一夜的融合，李含光最大的收获绝非是掌握了十八部帝经那么简单。
    他对于大道二字，已然有了自己的理解。
    也许这些理解还不够深入，但要知道，寻常的修士，哪怕超凡入圣，也未必能接触到什么真正的大道至理。
    这就像站在山脚上看风景与站在山顶看风景的区别。
    自现在这一刻开始，天下间所有的道法，在李含光眼中都将不同！
    他能以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方式或者说角度，去体悟一门道法的真谛。
    这其中的好处，唯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知道。
    ……
    第二日论道与昨日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是道场四周的人比之前多了许多，大概是昨日那些修士们又带着更多的修士来到了这里。
    李含光乐见于此，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继续开始讲道。
    这一日又与百余名修士讲完道法。
    直接导致近千名修士在傲剑仙门突破，场面极为壮观。
    李含光的收获也不少。
    虽说帝经的数量还是未变，但修行程度却比昨日强大了许多。
    基本上最低的也达到了大成之境。
    至于其余道法的数量，则是迎来一波暴涨。
    五域修行界绵延这么多年，流传于世的各种道法简直多如星辰。
    尤其是那些成名多年的大修行者们，哪个身上没掌握三五门拿手绝学、十几门精通道法，数十门略有涉猎？
    当如此之多的道法逐渐汇聚于李含光脑海之中。
    他对于大道的理解越来越深。
    这种深刻渐渐显于外。
    他行走在白云间，宛如真的成了白云，走在溪水里，宛如下一刻便要随着水流远去，踏足在山涧深渊，更像是与山色完全相融！
    他好像渐渐成了天地的一部分。
    又好像他已经成为天地。
    或者说这就是大道本身。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方小世界，也在这段时日飞速成型。
    不久前他内视去查探时，居然发现里面已经有了花草树木，飞鸟鱼虫，这一切的变化只在悄无声息间，好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这让李含光更加确认自己选择的道路没有错。
    ……
    第三日照常论道。
    李含光打开房门，发现整座瀚海峰上空早已被密密麻麻的身影所布满，到处都是人。
    便连虚空之中，也随处可见一尊尊气息庞大的身影端坐其中。
    天地间光彩变幻，似无法承受这些存在一同出现。
    他知道，今日到来的已不止是东荒的圣地大能。
    其余各域，都已来人。
    这两日论道，他一手促成突破的圣境强者已然近百。
    其中许多都是被认定潜力已尽，甚至寿元将了，注定前路无望的人。
    五域说大也大。
    顶尖强者的圈子却从来都是那么小。
    这些事不可能瞒得住他们，李含光也没想过要瞒。
    对于他而言，到来的强者越多，越是好事！
    楚宵练已经归来，此刻坐在院子里，与叶承影他们一道准备听道。
    一同来的还有纪明月。
    他们看到李含光推门而出，纷纷迎了上来，脸上堆着各色的欢喜。
    李含光摆摆手，说道：“我先与诸位前辈论道！”
    众人点头，退至一旁。
    吱呀。
    院门洞开，白衣微动，伴着一阵风出现在那块巨石上。
    天地间响起山呼海啸。
    “拜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