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岁月变迁

    开泰一十五年。
    吴帝令三路大军伐北，中路魏国公孙骁出雁门关，灭扩廓帖木儿十五万大军于岭北。
    东路秦国公周勇出居庸关，先破上都，元顺帝殉城不降，后经应昌府攻和林，一战而克之。
    于六月二十九日攻到口温，北元守军闻讯逃走，俘获牛马辎重无数。
    七月，秦国公率主力顺着哈剌莽来、胪朐河追击元军，在土剌河、阿鲁浑河一带与元将蛮子哈剌章激战多日，克之，斩首三万余级，被俘北元人马以数万计。
    西路信国公傅友德出金兰攻打甘肃一带，于西凉击败北元失剌罕，又在永昌、忽剌罕口再败北元太尉朵儿只巴，于扫林山大败北元军，斩首两万余级，俘虏北元太尉锁纳儿加、平章管着等人。
    八月七日，西路军攻到亦集乃路，北元守将伯颜帖木儿举城投降，于别笃山口大败北元岐王朵儿只班，俘虏北元平章长加奴等27人及牲畜十余万头，傅友德追击到瓜州、沙州，再次大胜，俘获岐王的金银大印和牲畜2万头，然后胜利班师。
    三路大军皆是取得胜利，虽然依旧有很多的蒙元余孽朝着大漠深处逃去，但是这一次北伐可以说已经获得阶段性的胜利。
    ……
    金陵城中，前线的捷报不断的传来，无论是赞成出兵的李善长或者是不赞成的胡惟庸都很高兴。
    站在他们的这个位置上，进无可进，虽然平时利益上有所争执，但是对外向来是一致的。
    既然决定了要打，后勤之上，胡惟庸也是一路的绿灯，这次胜利有他的勋功章。
    后殿之上，王御和王猛父子也是面带笑容。
    良久之后，父子平静下来，王猛开口道：“御儿，依你看这一次应当如何封赏。”
    王御闻言，轻轻皱起了眉头，封赏的确是一个难事。
    傅友德好封赏一些，他的爵位还未登顶，才是二等国公。
    这一次可以正常的封赏，并且增加食邑就好。
    但无论是孙骁或者是周勇都是一等国公，进无可进，总不能封王爵吧？
    封王就意味着可以建制，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
    连刘邦都知道异姓不能称王，否则天下共击之。
    沉思一阵，王御开口道：“可萌及子孙后辈，信大哥，成二哥都可以封二等国公，一门双国公，恩宠不下于王爵。”
    这里的信大哥，成二哥，则是周勇的长子周信，和孙骁的长子孙成。
    “另外，爵位不可上升，但礼遇可以上升，赐金印紫绶，加封太傅、太师！”
    “允许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享受超一等待遇！”
    王猛闻言，稍稍点头，不得不说自家太子处理的十分妥当。
    紧接着王御又是开口道：“另外既然封了爵位，相应的食邑也要跟上，儿臣请父皇在江浙富饶之地赐封食邑，展示恩宠。”
    说着，王御顿时跪倒在地，埋头请求道。
    王猛闻言，稍稍一顿！
    随之深深的看了自家太子一眼，伴随着一声叹息：“也罢，你长大了，朕即刻下旨。”
    食邑的封地自然是有讲究的，分封到富饶之地很好。
    但是淮西出身的国公被封到江南之地，就在金陵之旁，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的确是恩宠，但是恩宠的同时监视，更是瓦解其手上的兵权。
    和杯酒释兵权的形式莫约相当。
    很明显，王御长大了，他不需要军中威望太高的旧臣，即便这旧臣是他的叔叔、岳父。
    不过这个恶人还要王猛来做，为自家太子铺路。
    数日之后，孙骁、周勇班师回朝，接到封赏之后。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洒脱的笑容。
    “大哥这是在跟御儿铺路啊！”
    “铺就铺吧，你这个泰山大人，我这个三叔难道还能不支持?”
    “封在江南也好，省的后辈出现不孝子弟，你我皆是后辈两国公，与国同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
    开泰二十七年，金陵城皇城之中。
    称帝十余年，威势日益上升的吴朝帝君王猛，本该豪气冲霄，气吞万里。
    但是此时他却眉头皱紧，脸上尽是紧张。
    看着病床之上的皇后马秀英，那娇弱的脸庞透露出三分的惨白。
    王猛心中无奈，他医术很好，但是这一次无力回天，这是寿命到了！
    这个陪他走过半生的女人，已经走到的生命的尽头。
    说起来王猛还有些对她不住，当年纳妾虽然是有为了巩固统治的缘故，但是也有权欲带来的色迷心窍。
    这些年来王猛独宠一人，更是早早的确认继承人，也是因为这一份愧疚。
    当然，或许马秀英从来都未曾放在心上，她一直都是那样温和、温柔的女人，默默地在背后支持着王猛。
    这些年来偌大的后宫，王猛没有操过一次心，这皆是床上这个女人的功劳。
    马秀英惨白的面颊上，还有当年的坚毅、从容。
    看着王猛皱眉，马秀英温和的一笑：“陛下是大豪杰，大英雄，是吴国的帝王，为什么要皱眉呢？”
    “死生，不过是是命运的安排，能陪陛下这么多年，看着御儿、承儿、糯儿渐渐长大，臣妾早就满足了。”
    病床一旁的王御，王承、王糯，都是担忧的看着病床上的母亲。
    马秀英一生为王猛诞下二子一女，此时唯一一个女儿王糯眼中渐渐泛出泪花：“母后，你不会有事的。”
    马秀英温柔的开口道：“傻闺女，都这么大了，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你们要看得开，你有一个好丈夫，母亲很开心。”
    王糯的丈夫是徐国公冯胜的幼子，是个谦谦君子，一表人才、温柔体贴，的确是良配。
    说着，马秀英又对着两个儿子叮嘱几句，尤其是看着王御：“御儿，你是长兄，日后要好好爱护弟弟妹妹。”
    “母后，孩儿知道。”王御郑重的保证道。
    马秀英点点头：“承儿，你二十一岁了，也成亲生子了，只可惜母亲看不到你的孩子出生的一天。”
    说着，马氏的语气之中有些叹息，“母亲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小顽皮，母亲也不希望你有什么大成就，只希望你日后一定要安分守己！”
    说道最后四字，马秀英的语气尤其的加重。
    王承顿时心中一颤，继而猛然点头。
    王御闻言，脸色依旧不变，看着病床上的母亲，眼中的担忧却是越深。
    王猛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叹，自家的皇后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在想着安排儿女的问题。
    马秀英的担心，王猛如何不知道。
    王承这小子说是顽皮，倒不如说是不安分。
    他一直觉得自己也是嫡子，也拥有继承权，是王猛偏心，想要和王御争一争。
    但是很明显无论是王猛、或者是王御都不会给他机会。
    现如今，马秀英的这番话就是想要避免兄弟二人祸起萧墙，也不知道王承能不能明白自家母后的苦心？
    当然，无论结果如何，有马秀英的这番话，王承即便是不安分，也能做个富贵王爷，或许只是不得自由。
    最后马秀英才是看向王猛，眼中越发的温和，好似是一汪春水。
    “陛下，下辈子臣妾还要跟着你。”
    王猛闻言，顿时心中一软，眼角也是有几分湿热。
    “好，好，下辈子咱还是做夫妻。”
    马秀英闻言，顿时嘴角一扬露出笑意，“陛下，不要哭，陛下可是臣妾的的英雄，当年定远城中陛下的豪迈一笑，臣妾现在回想起来，好似是昨日。”
    “臣妾最后一个请求，只希望陛下笑着送臣妾最后一趟。”
    王猛闻言，努力憋住泪水，张开大嘴，咧出笑容：“好，咱不哭，咱笑着！”
    马秀英看着王猛，深深的将这个身影映入脑海，脸上也泛起了笑容，回想起当年的模样。
    想着，马秀英心中又是生出一丝幽怨、遗憾，臣妾不能陪你了，陛下！
    不过这么多年了，儿女有成，也该满足了，马秀英心中想着，脸上笑意更甚，眼神越发的温和。
    看着自家的丈夫，儿女……
    渐渐地，在笑容之中，马秀英的眼神失去了神色。
    王猛握住马秀英的手臂，这手臂越发的冰凉，看着马秀英惨淡的脸庞。
    王猛再也忍不住了，眼睛越来越红，冒出泪花。
    “皇后啊！咱的皇后……”
    开泰二十七年八月，马皇后病逝，享年51岁，葬于吴孝陵，谥号孝慈皇后！
    史记载：皇后仁慈有智鉴，好书史，后勤于内治，暇则讲求古训，母仪天下，慈德昭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