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你为何而出拳？

    “何人胆敢毁老夫法器！”
    那道令人心悸的威严声音，几乎是在阿九一剑刺出同一时刻，在空中骤然炸响。
    “是你祖宗！~”
    红烧肉几乎是应声而起。
    那对近乎四十余丈的巨大金色羽翼，几乎将张无忧视线内的整片天空遮挡了起来，跟着它大吼一声：
    “张无忧，你尽管出拳，除非我死，谁也不能伤你！”
    张无忧点了点头，将书包扔给阿浪背上的小雨：
    “我背后就交给你们了。”
    “主人放心，阿浪死也不后退半步。”
    “还有小雨。”
    小雨站在阿浪头顶，拎着狼牙棒，神情难得地严肃了起来。
    “嗯。”
    张无忧也是难得地笑了笑。
    随即，他双脚猛地一蹬地，身形电射而出的同时，聚满玄黄之气的拳头，一拳重重砸在了那印章之上。
    “砰！~~”
    那如小山般的印章，居然被他一拳轰得震颤不已。
    被压在下方的白龙随即试图挣脱，但马上又被平稳下来的印章死死压下。
    显然只是这么一拳，还不够。
    “你是天外天哪家宗门子弟？此刻离去，老夫可以不予追究！”
    天空中那令人心悸的苍老声音再次响起。
    张无忧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少了两道鱼轮。
    接着他往嘴里塞满了灵石鱼的鱼松，一边让让自己玄黄气飞速恢复的同时，一边又一次一拳朝那印章轰出。
    这一拳，直接轰得那印章挪开了一道缝隙。
    可即便如此，只是短暂地晃动过后，那印章便再一次将那白龙牢牢压在下面。
    这一拳，张无忧很不满意。
    因为他明明消耗掉了四圈鱼轮的玄黄气，但拳头的威力却并没有倍增。
    “看来是老夫看走眼了，天外天的宗门子弟，哪会挥出这般愚钝的拳头。”
    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语气充满了讥讽，仿佛是在看戏。
    “愚钝？”
    这一次，张无忧听进去了。
    他想起了先前许远山对他说过的话——
    “出拳的念头。”
    这么想着，他再次纵身跃起，又一拳砸在那印章上。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拼命地向拳头中灌注玄黄气，而是在出拳时问了自己一句：
    “你，为何而出拳？”
    他的回答是：
    “击碎眼前的印章！”
    “砰！！~”
    这一拳砸出之后，哪怕力道小了许多，但却依旧令那印章颤动了一下。
    张无忧找到了一点感觉。
    不过他觉得这个理由并不好。
    于是他又朝那印章砸出了一拳，依旧只用了一圈不到的玄黄气，依旧问出了自己那个问题：
    “你，为何而出拳？”
    这一次，他的回答是：
    “为眼前这头白龙而挥拳。”
    “砰！！！~”
    拳头砸在印章上之后，那印章随之剧烈一颤，原本因为张无忧修为实在太弱而有些心灰意冷的白龙，忽然之间双眸亮起。
    因为张无忧的这一拳，让她背上的这方印章，发出一声只有她才能够感受到的悲鸣。
    “少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你想的那样！”
    它竭尽全力冲张无忧大吼了一声。
    张无忧点了点头，随后再次挥拳。
    “砰！！~”
    “砰！~”
    “砰！~”
    一时间，拳头与印章的碰撞之声，一声接着一声在山坳内回荡。
    “声音越来越好听了。”
    远处桃林那片空地上，被杂草蒙着头的许远山，嘴角逐渐勾起。
    “速速离开，这是老夫最后的忠告，”
    而天空中那道令人心悸的声音在沉默良久之后再次响起。
    声音之中充满了肃杀。
    “砰！！！~”
    但张无忧的拳头，没有丝毫停顿。
    “轰隆隆！~”
    就在此时天空之中风云涌动，只眨眼间桃花坳的上空，便已经被黑云笼罩。
    “轰！~”
    一道粗壮闪电，笔直地落在红烧肉上，劈得它身躯一震，金色羽毛纷纷掉落。
    “就算有北冥山地的禁制在，老夫也能杀你！”
    在一道冷哼声从云霄之上炸响后，又一道闪电从空中劈落下来。
    这一次，张无忧出拳的速度，出现了迟钝。
    “张无忧，本大爷可以死，但这印章你必须给本大爷砸断！”
    与张无忧有着感应的红烧肉，不顾身上的痛楚冲张无忧又是大吼一声。
    张无忧看了眼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拳，然后眸光重新坚定起来——
    “为了保护同伴而挥拳。”
    “砰！——”
    这一拳砸出，拳头与那印章激荡起的气浪，直接周遭方圆数百丈的桃木轰断。
    那印章更是被掀起了一条缝隙。
    “轰！”
    几乎是同时，一道粗壮闪电从空中劈下，又一次劈在红烧肉身上。
    “啊！~哈哈哈哈！……爽死本大爷了！”
    红烧肉强行忍住剧痛，放声狂笑。
    张无忧则是在又包了满嘴的鱼松过后，全然不顾双拳已经露出白骨拳头，一次接着一次朝那印章砸去。
    一时间，拳头的碰撞声，与红烧肉的惨叫声，不停地回荡在这片山坳。
    “都不对。”
    “这都不是我出拳的理由。”
    张无忧出了上百次拳，问了自己上百次，也回答了上百次，但依旧觉得不对，依旧觉得挥拳的理由还不够。
    也正因为这上百次挥拳，他心中越发肯定，如果不能找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理由，自己就算是一口气耗尽所有玄黄气，也砸不碎眼前这方印章。
    “轰！！！~”
    “啊！——”
    这时，雷声与红烧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向来冷静的张无忧，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小无忧。”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然后是一张熟悉的脸，以及一段熟悉的场景——
    某个天气很好的清晨，孤儿院门口，一位漂亮的女士，笑着向他伸出手：
    “我们回家吧。”
    一瞬间，张无忧的头脑一片空白。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静静地站立在那方印章面前。
    不过“静”的只是他的身体，而他周身那股气势，却像是决堤的洪流，喷涌的火山，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那白龙原本已经黯淡下来的瞳孔骤然亮起。
    那枚压在她背上的印章，则好似感应到了某种巨大危险，开始不顾一切地释放着蕴藏其中的力量，印章上方那头口吐雷电的石像，更是试图摆脱阿九的压制。
    而那天空中的黑云，更是出现了一道巨大漩涡，一股散发着巨大毁灭气息的雷霆之力，正在其中迅速孕育。
    “这个少年，居然让那一位，感受到了威胁？”
    白龙喃喃自语了一句之后，双眸陡然之间精光闪烁，然后不惜以这具身躯崩散为代价，拼尽全力积攒起一口龙息，转头对这方印章轰然吐出。
    也就在此时，张无忧无神的瞳孔恢复光泽，手心的鱼轮刹那间一圈不剩。
    随后，他再一次在心里向自己问出了那个问题：
    “为何而出拳？”
    这一次，他的回答是：
    “为了回到那遥远的故乡。”
    “为了不让任何人挡住我去见你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