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76. 你吼啥

    梅心中稍安，亡灵还是很靠谱的，她这样想着，但没过多久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亡灵你不是第一次来到圣马丁么，怎么对这座移动城市这么了解？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个月，连有外城区有多少街区都算不清。”
    亡灵没有拒绝这个姑娘的问题，简短的解释道：“我曾经认识一名来自圣马丁的同伴。”
    梅立即闭上了嘴巴，她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
    前方不远路边有广告宣传点，梅一个人跑了过去，回来时多了两瓶饮料，将其中一瓶递给亡灵，却被对方拒绝了。
    “我不喝功能饮料，谢谢。”
    梅没有勉强他，从将其中一瓶塞进背包里，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清凉的液体咽下喉咙后，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熬夜产生的疲倦一扫而空。
    “免费的东西，为什么没人领取呢？”
    梅看着堆积如山的存货，又喝了一口，这次没有喝的那么急，含在口中细细的品味着。
    “乌萨斯人只喜欢伏特加，这种寡淡如水的东西他们才没有兴趣。”
    梅咽下饮料，好奇的反问道：“亡灵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
    如果说昨天的亡灵如同一潭死水，现在的他就是被一缕微风吹起了阵阵涟漪。
    “到地方了，我们进去。”
    梅抬起头，眼前的是一座破败的教堂，教徽损毁大半，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门口的铁门早已不知去向，只有两块木板遮风，一伙乌萨斯人围成一圈，中间有两名拳手正在交手，传出阵阵喝彩声。
    “上啊！”
    “打他！狠狠地打他！”
    “尤金！你不能输给一个女人！！！”
    只见一名赤膊着上半身的光头壮汉举起硕大的拳头砸向对面远比他矮小的女拳手。
    那名女拳手细胳膊细腿，一双拳头加在一起也没有对手一只手大，再看她的脸，一缕白色毛发遮住左眼，而右眼中充满了斗志，仿佛什么样的敌人都不在话下。
    “这么年轻的女拳手，她真的能打倒那么强大的敌人？”
    梅捂着脸，不敢去看，但强烈的好奇心又让她的手指张开缝隙，偷摸着向外面看去
    壮汉沉重的一拳被女拳手灵巧的躲过，大步向前，欺近几分，拳头雨点般落在敌人的腹部，口中发出响亮的呼喊声：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她的拳头越来越快，让人眼花缭乱，那壮汉的脸色顿时涨成了绛紫色，惨叫一声向后重重摔在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捂着腹部，不住的往外呕吐。
    “死不掉的，顶多这几天吃流食。”
    女拳手解开缠绕在拳头上白布条，接过观众抛过来的外衣，准备离场。
    “猎蜂，听说你准备离开圣马丁了？”
    女拳手一边穿好衣服一边说道：“是啊，我要回家了。”
    “回家？你要回乌萨斯了么？他们对感染者的高压政策并没有改变啊，现在回去真的不要紧么？”
    名为猎蜂的女拳手活动着手掌：“乌萨斯？那种地方我才不想去呢，那里没有我的家，我要回罗德岛制药公司了，他们就在圣马丁的泊区，那才是我的家，唉，圣马丁没有我要找的人，白白浪费了一年多时间，但愿回去后不会被嘲笑，走了。”
    她走出人群时看了一眼亡灵与梅这对奇怪的组合，不以为意的离开了。
    “那个罗德岛真的很出名么？”
    梅好奇的问道。
    亡灵没有回答，他穿过人群，往教堂大门走去，在门口时被两名壮硕的汉子拦了下来。
    “哪儿的？”
    “我看这座教堂感到很亲切。”
    那两名壮汉对视了一眼，又问道：“哪儿亲切了？”
    “宛如慈父一样的目光。”
    挡住去路的两人让开了前路，其中一人低声道：“进门左转，第三祷告室，诵念神的尊名，口令是玉米。”
    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她也不敢多问，紧跟在亡灵的身侧，进入到教堂里，双脚踏进门的那一刻，正在大厅里做祷告的信徒齐刷刷的抬起头看过来，一瞬间被许多双眼睛注视，梅的脸色一片煞白，忍不住抓着亡灵的衣服，身体微微颤抖。
    亡灵不闻不顾，左转前进，大步向前，一路来到了第三祷告室，坐在一片幕布前，低下头轻声念道：“他是人间的儿子，生来流尽鲜血，守护人间，死后化身为炬，驱散黑暗，人间亦以他为荣，人间之神。”
    那幕布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喊：“口令！”
    “玉米。”
    幕布掀开，空无一人，只显露出一条向下的楼梯。
    “我们走。”
    亡灵招呼一声，继续前进。
    梅的大脑处于宕机状态，直到亡灵诵念那一段尊名时，她才意识到这座教堂所供奉的竟然是人间之神！
    而且还有一套完整的祷词！
    她回忆起龙门的那座教会学校，他们所供奉的也是人间之神，可那明明是流浪人员收容所啊，还是说传教已经传到了圣马丁？
    “亡灵亡灵！你对人间之神了解多少，是不是一个压榨民众的坏家伙？”
    亡灵摇摇头：“人间之神的尊名只是一段暗号，这里没有人信奉他，否则这座教堂也不会成为圣马丁地下黑市的入口之一。”
    “怎么这样……”
    梅有些幻想破灭的感觉，明明祷词里说的那么美好，又是人间的儿子，又为了人间流尽鲜血，陆地上人们一转眼就推倒神像，将教堂改造为地下交易的场所。
    亡灵见梅的双眼都失去了神采，喉咙里挤出了沙哑的声音：“人可以不爱神，欺他，辱他，骂他，诽谤他，推倒他的神像，摧毁他的教义，铲除他的信徒，烧掉他的教堂，但是神一定会爱人。”
    梅眼前一亮：“这也是祷词的一部分么？”
    “也许吧。”
    “那神呢？”
    “神死了。”
    “啊？神也会死吗？”
    “应该是死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片吃人的大地呢。”
    “也对，神来自人间，是人间的儿子，也是人，是人就会死，所以神也会死。”
    这段轻快的交流让梅恢复了精神，他们已经来到了地下黑市的深处，所有人都蒙着面，只留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亡灵走向一张破旧的柜台，抽出笔，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推进了前方的缝隙里，没过多久，右手边的pos机弹出了购买消息的金额，提示可以通过多国货币甚至是合成玉来结算。
    刷卡付账后，亡灵拿到了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字，他的手指捏着字条，捏的很紧，直到指关节一片惨白。
    “原来是这样。”
    低沉的声音传入梅的耳中，她警惕的观望着四周，拉了拉亡灵的衣服，提示他可以离开了。
    亡灵转身离开，他们返回地面，一路畅通无阻，而就在走出教堂时，几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一名拳师用鼻孔出着粗气，哼哼道：
    “抱歉伙计，有老板买下你们的命，他说……”
    话音未落，亡灵闪身向前，一拳捣在了扬言要干掉他和梅的拳师腹部。
    胳膊撑着拳师的即将倒下的身体，亡灵在拳师的耳边轻声道：
    “你老板说，cnm。”
    ……
    与此同时，周金儒和阿米娅来到了格拉斯哥帮的驻地，才离开几天，郁金香街区一片混乱，远没有先前的平和，几乎所有路人都遮着脸匆匆走路，连驻地门口卖报的报童都不见了。
    帮派大门紧锁着，周金儒敲了半天才有人来开门，正是此前不见踪迹的唐文。
    他一见到周金儒就扑了上来，抹着眼泪诉苦道：“老大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了，她们都看我不顺眼，就在今天上午，我差点被锤子敲破头啊，救命啊！”
    “去去去，松手，大男人拉拉扯扯算怎么回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去风信子街区那天在背后偷拍，害我被维娜误会，她敲死你正好，少一个祸害。”
    唐文松开手，又看着周金儒身边的阿米娅，惊讶道：“老大你怎么口味换不停，又是维娜又是少女，身体真的吃得消么？”
    你还在这里拱火！
    周金儒气的一脚踢跑了唐文，稍后再找他算账。
    “阿米娅你不要听他胡说，那就是个帮派的小马仔，早晚出门被打死。”
    然而阿米娅根本不理他，快步向前面跑去，在门口看见了撑着拐杖蹒跚出门的微风，没想到现在已经能下床了。
    “我没什么大事，轻微脑震荡，不是什么绝症，而且我自己也是医师，没事给自己刷个治疗就行。”
    微风故作轻松的说着话，但眼中浓浓的担忧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格蕾丝，维娜现在怎么样了？”
    周金儒追问了一句，引得微风一阵白眼，原来在你心里只有维娜啊，连一句关心都不愿意多给。
    “维娜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吃饭也在房间里吃，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你来了也好，想想办法吧，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房间里吧。”
    阿米娅自行安排道：“这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博士你去做饭吧，快到中午了，我饿了。”
    领袖开口，不能不听，周金儒苦笑着系上围裙：“那些饮料千万别碰，里面成分很可疑，微风你就在旁边歇着吧，我既然在这里就不会让你动手。”
    微风靠在门框边，叹息道：“唉，博士啊，你关心维娜的时候喊格蕾丝，现在人家没用了，称呼就变成微风，厚此薄彼，跟在你身边的女孩子要有多惨啊。”
    这怎么又翻车了？
    还是装满醋坛子的运输车，酸的整个厨房都没法呆下去了。
    微风开了玩笑，缓和道：“幸亏我并不喜欢博士，只是将博士当成了信仰，否则每天独守空房，那才真的难熬。”
    你怎么也在拱火？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原本在切肉的周金儒放下手里的菜刀，转过身，看着满脸无辜的微风，心头那点火气也聚集不起来，只好默默的又回去切肉。
    微风咂舌道：“博士，你这样的性格太好拿捏了，只要用人情让你心有愧疚，谁都可以拿下你，难怪那个银狐一直缠着你，如果你上了她的床，那可就惨了，这辈子都躲不开她。”
    周金儒一边切肉，一边问道：“维娜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她说你这人太正，正的容不得一点歪斜，这样不好，唐文也说过刚易折，我觉得挺对的，你也要学会阴柔才行，有时候亏欠一点也没问题，只要能把对方干掉，人死帐消，欠的那点也就抹消了。”
    周金儒差点笑出声：“你什么意思，劝我心狠手辣一些，解决不了账单，但是我可以解决债主？”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一顿饭做出来，几道菜摆上桌也没见维娜下来，周金儒坐在饭桌前吼道：“维娜，开饭了！”
    “你吼啥？！”
    房间里传来阿米娅的咆哮声，震的周金儒一愣一愣的，小兔子还有这样一面？
    不多时，房间门敞开，阿米娅先出来，后面跟着维娜。
    好些天都宅在家里的维娜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一头金色长发梳的柔顺，一看就知道是小兔子的手艺。
    她看着饭桌边的座位，微风坐在平常的位置上，而阿米娅则抢占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现在空出来的座位贴着那个男人。
    忽然不想吃了。
    但是好饿啊。
    年轻的王者站在原地，棉拖鞋里的脚趾扭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屈服于胃部的饥饿感，还有不同于维多利亚传统食物的香气，她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不情不愿的坐在了周金儒的身边。
    但周金儒的心里没有一点高兴，因为连阿米娅也没给他好脸色，不知道她们两个在房间里聊了什么，小兔子竟然倒戈了，与维娜结成统一战线，一致对博。
    看来这个冰冷的世界，只有微风才能给他带来一丝温暖了。
    “来，维娜多吃点，我看你都饿瘦了，我可心疼了。”
    周金儒熟练的将自己盘子里的肉食叉进了维娜的盘子里。
    看，推进之王家的小白脸，本色出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