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9.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极限的

    周金儒的视线从地图上挪开：“根据帝摩斯家族那边共享的情报，白天被阳光压制的天灾，蔓延速度比之前预测的还要快，剩下的这一半城区可能撑不过一个晚上。”
    诗怀雅吃惊道：“这么严重？”
    “我见过比这更严重的，”亚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在我经历的那场天灾里，崩裂的山体瞬间吞噬了一座商业城镇三分之一的区块，如果不是前往救援的人急中生智打断了连接的接口，断尾逃生，那座商业城镇最后可能无一生还。”
    “但是圣亚拉尔的情况很不一般，它的地下是一整条源石矿脉，在过去的一个时代里，这座城市靠着取之不尽的能源发展，我们最先预想的结果是狂暴的矿脉撕裂城市，分割各个区域，但现实情况却超乎我们的想象，它几乎在同一时间于城市各处爆发，北方工业区首当其冲，其次是城市博物馆。”
    周金儒说话时看向红云，投去赞许的目光，因为那片区域的市民早已被红云的小队疏散了。
    “看来时间非常紧迫。”
    “至少还有时间。”
    “任务安排是什么？”
    周金儒微微摇头：“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去哪里，我们的任务不是主动出击，一方面是帝摩斯家族正在全力动员，尽量收拢那些逃进破碎大道的难民，另一方面是整合运动也在尽可能的拉人头，他们显然是有合作的，我们尽量避开。”
    “有证据么？”
    这是塞雷娅的声音。
    “没有直接证据，但我从阿米娅那里了解过，我们工程部的干员有询问过帝摩斯家族需不需要帮助，被对方拒绝了，众所周知，一座移动城市在启航前，至少需要一周时间来做准备工作，这方面诗怀雅应该比较熟悉。”
    “是的，博士描述得没错。”
    周金儒继续说道：“帝摩斯家族拒绝我们的帮助，说明他们有另外的选择，毕竟塔露拉当初是扔下了所有的区块，开着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跑路的，相关的技术人员，整合运动应该能提供。”
    “不会是维多利亚方面么？”
    “不。”
    周金儒的终端机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含笑：“因为罗素·帝摩斯说过一句话，锈带人不愿再给自己找一个主人了，即便和维多利亚有合作，那合作也相当有限。”
    “而且，我终于等到了这条通告。”
    周金儒将终端机递给众人，让他们一一看过新发送来的内容后，才继续说道：“死掉的维多利亚蒸汽机甲机师，引起维多利亚的不满了，他们决定派遣一支联合调查团来圣亚拉尔进行调查。”
    这就意味着三国干涉圣亚拉尔独立不再是口头上的表示，现在由维多利亚牵头，开始正式介入这场纷争。
    伊芙利特抱着胳膊：“博士你笑得真阴险。”
    “别瞎说，我只是想起了开心的事情。”
    ……
    ……
    风一阵比一阵吹得紧，天空中隐隐传来几声沉闷的雷鸣，刚刚下过一场持久的大雨后，理应不该再有雨水，但是严重的地质灾害让天气发生了变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始下雨。
    霜叶跟着一支队伍逆流穿过逃离城市的人流，背在身后的两把战斧也不能让她感到心安。
    如果不是眼前的真实，她也不敢相信这些天发生的巨大变化，手指触碰着武装背心里面的源石手雷，刚刚离开营地的小队都得到了相同的补充，博士好像越来越暴力了，比起干员们的源石技艺，他更注重来自外界的战术支援。
    不过也挺好的。
    霜叶想着，当初遭到塔露拉袭击时，如果她们都有这样的手雷，应该不至于被打得那么惨。
    现在四个人的隐秘小队只剩下她一个人，其他人都因为受伤而退出前线。
    “全体注意，我们即将进入危险地带，这片区域有整合运动出没，千万小心。”
    走在前面的队长招呼一声，众人纷纷拿出武器，提高警戒，往预定的驻防位置前进。
    “有没有这片地区的整合运动的情报？”
    “有，我看一眼。”
    队长拿出终端机，情报显示是一个个子高大，身材强壮的整合运动成员，手里拿着一柄沉重的战锤。
    “没有相关的名字和代号，情报部只拍了一张远距离的照片，游荡在附近的整合运动大多都是这样的重装单位，他们最近似乎从哥伦比亚走私了一批装备，实力强大，有不俗的攻坚力量。”
    霜叶看了一眼队伍里的成员，只有两名术师，没有携带感应地雷一类的防御装备，应该无法阻挡整合运动的进攻。
    小队队长关闭终端机，轻松道：“放心吧，我们任务是巡视天灾的蔓延，警戒整合运动的袭击，并不是跟他们硬碰硬，阿米娅和博士肯定有应对计划。”
    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一些，小队继续前进，霜叶始终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越过队员们，看向黑暗深处，不知道……算了，不想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想她。
    ……
    ……
    雪怪小队的营地里，穿着一身白色外套的杰西卡纠结地捏着整合运动的袖章，不知道该不该戴上。
    办公桌的那头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能跟我说说关于……霜叶的事么，她离开罗德岛之后的事情。”
    杰西卡愣住了，结结巴巴道：“我、我还没有入职、入职罗德岛，所以对之前的事情不、不是很了解。”
    “这样啊。”
    霜星双手托着下巴，看向摆弄外套的杰西卡，一时间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氛围里。
    杰西卡想了想，决定率先打破沉默：“霜星小姐……”
    “我没有名字么？”
    “对、对不起，叶莲娜小姐，我其实听说了一些关于霜叶小姐的事情，她在圣马丁求学时兼职一家酒吧的冰淇淋制作师，还收获了一群粉丝。”
    霜星饶有兴趣道：“她跟我炫耀过，但是做冰淇淋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太过奢侈了，还有别的么？”
    “别的啊……”
    杰西卡仔细回忆着在营地里听说的那些有趣的事情：“我听博士说，霜叶小姐在昏迷期间念过你的名字。”
    霜星眼前一亮，又迅速黯淡，吐出两个字的评价：“无趣。”
    这时候，一名雪怪来到办公室，递给霜星一张报告，霜星看了一眼，便问道：“天灾到哪里了？”
    “距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爱国者先生建议我们立即转移，目前还有足够的时间。”
    “最近的天灾到哪里了？”
    “已经到泥岩干部的防区了，最迟半个小时就会接到与源石矿脉伴生生物交战的报告。”
    霜星收起报告，冰冷道：“这个世界依然疯狂，一年多以前我们利用天灾攻击一座城市，一年以后我们竟然和罗德岛站在一起抵御天灾拯救生命，难道这样做就会让那些人对我们的歧视少一些？”
    “霜…叶莲娜小姐，至少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不是么？”
    杰西卡的话语让霜星转过身，她走到这位迟迟不肯戴上整合运动袖章的罗德岛干员面前，反问道：“这句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那位博士让你说的？”
    “我我，我自己想的。”
    噫，好冷！
    杰西卡哆嗦着嘴唇，霜星的办公室里很冷，她的身体更冷，靠近一点都让人无法承受。
    “张嘴。”
    杰西卡已经冻的意识模糊了，听见霜星的话，微微张开嘴，一颗圆圆的糖放进她的嘴里，舌尖的味蕾触碰到糖粒的瞬间，一股很冲的味道占据了口腔，火辣辣的感觉让杰西卡恢复了意识，她强忍着吐掉辣味糖的念头，语速极快的说道：“叶莲娜小姐，博士说如果你无法控制自身的源石技艺，就注射那支靶向药物第二套方案的针剂，至少在一段时间里可以压制你体内躁动的源石颗粒。”
    霜星不置可否道：“那支针剂很贵吧？”
    “它价值十八万龙门币，但是可以拯救一个人的生命，间接拯救更多人的生命。”
    “这是他的原话吧？”
    “是的。”
    “你出去吧，我会考虑的。”
    “叶莲娜小姐……”
    “出去！”
    随着一声轻响，办公室的门板紧闭，霜星坐回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映入眼帘的正是那支针剂。
    “你到底想干什么？”
    ……
    ……
    “根据报告，在第四小队的方向发现了源石虫以及源石怪物出现的迹象，整合运动正在为最后撤出城市的平民争取时间，不可思议的是，在场的干员宣称看到了巨大的岩石怪物与整合运动一同攻击那些怪物。”
    终端机里传来阿米娅的声音，周金儒聚精会神的看着地图，疑惑道：“我原本以为是北方的天灾先过来，现在怎么变成东南方向了，天灾信使那边有消息么？”
    “暂时还没有，他们也觉得奇怪，正在重新进行观测。”
    “我记得东南方向第四小队的整体实力并不强，所以安排了霜叶干员一起行动，他们需要支援么？”
    “没有求援，全部压力由整合运动承担了，还有其他几个方向正在抓紧最后的疏散，营地正前方因为区块移动而拉扯出的断裂带已经无法继续利用临时桥梁通行，由于可能会有遗落的难民，工程部干员正在想办法。”
    “派飞行器，最好是直升机，上次有个投诉到我这里的干员说他被杜宾针对了，问一下人在不在圣亚拉尔，他应该会开，技术还不错。”
    周金儒一开始还不了解，心说杜宾怎么会随便针对一名干员呢，闹了半天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家伙在一次演习里开着直升机到处乱窜，正好杜宾又在安排预备组干员跳伞训练，结果她和米格鲁一起吐了……
    难道就不知道佩洛干员恐高么？
    小伙子路走窄了。
    “好，我查一查，应该有这名干员的资料。”
    “我先往第四小队的方向靠近，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通知我。”
    周金儒收取终端机，招呼道：“全体都有，我们出发！”
    从营地里出发前往第四小队的巡视地点还有一段距离，周金儒坐在运输车的副驾驶，靠着车窗闭眼休息，地图就挂在他的旁边，只见上面黑色的区域又多了一些，随着时间推移，城市平面图即将被彻底涂黑。
    “本次天灾与此前的几次都不一样，它来自地下，来得更加迅猛，破坏力更加强大，造成的伤亡不计其数。”
    安洁莉娜捧着一台相机，正在录像，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周金儒睁开眼睛，问道：“是准备将录像发送给可颂么？”
    “啊，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休息了么？”
    “没有。”
    周金儒转过身，看着安洁莉娜手里的相机，正是可颂送给她的那台。
    安洁莉娜轻轻咬着下唇，轻声道：“博士也想入镜么？”
    她向前靠了一些，由于两个人的座位是一前一后，相机只需稍微挪动一点就能将两人同时录下来。
    “好啊。”
    周金儒向后探了探身体，安洁莉娜举着相机，正要拍照，却听见周金儒不满意的话语：“还不够。”
    他歪着头，与安洁莉娜橙红色的头发贴在一起。
    这这这！
    嗷~
    少女顿时眼神就直了，口中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呼声，险些将手里的相机扔了。
    博士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安洁莉娜脸颊飘上两朵红云，不知所措地躲开周金儒的视线，捂着脸缩在椅子里不敢看过来。
    砾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两个人，心中暗暗有了打算，谁会想到一直回避不敢回应女孩子的博士会主动出击呢？
    驾驶座里的送葬人忽然说道：“博士你终于想好怎么面对那些女孩子们了么？”
    阿葬，你这个“们”用的就很有灵性。
    周金儒面无表情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一个人的精力是有极限的，面对那么多女性干员，为了不伤害到她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们知难而退，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