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血色残阳

    客船一路行驶，天黑码头停泊，天亮再次出发。不论是船家、船工，还是客船上的旅客都风餐露宿、忍饥挨饿，非常辛苦。这一日，船到焕古镇，天色逐渐变黑，乌云密布，大雨即将来临。船家告诉众旅客赶快上岸找客栈投宿，今夜恐有暴雨，船要码头停泊了。
    船刚停稳，旅客刚走上焕古码头，一艘大船也慢慢停泊在码头上，从大船上下来近百号红衣人。这些红衣人头戴红色斗笠，手里都拿着一把红雨伞。张莲英马上被师妹们拉住，师妹们低声惊呼道：“原来和大都出现的红衣人一模一样。”从外表看这些红衣人，不能判断是男是女。
    张莲英们这艘客船上数十位乘客走在前面，红衣人们的队伍与他们相距不足300多米。走进焕古镇街道，街道呈东西走向，在宽不过五米的街道两旁，几十家各种各样的店铺都在开门营业。看到一大批船客，店家和店小二纷纷走出店门招呼客人。有卖浆水面的，有卖两掺面，有卖铁锅米饭的，有招呼住店的，有吆喝卖当地土特产的，还有几家茶吧也在门口招客等。
    张莲英和师妹们决定品赏当地特色名吃两掺面，就走进一家周记两掺面馆。林正等三人进了隔壁一家蒸面馆用餐。店老板看到这么多人进了自己的店，非常高兴，忙着招呼大家坐下，并给每位客人倒上一碗热乎乎的面汤。飞雪儿问：“店家，两掺面如何做成，有啥特色？”店老板操着阴阳顿挫的声音说：“两餐面是金州名吃，从唐朝时就流传下来，当然现在我们这里被称为散州了。两掺面是用本地产优质冬小麦在石磨上磨的面粉和本地产豌豆磨的粉，两者按比例搭配揉好，纯手工擀制而成，配合本地农家浆水菜、大蒜、韭菜、青椒等，吃起来爽口、滑溜、美味，很受当地人和南来北往的客商喜欢。”飞雪儿又问：“蒸面与这有何不同？”店老板笑着说：“你一定是外地人，蒸面和两掺面区别大了。虽然这两种都是我们当地名吃，但蒸面是用面粉搅成糊状，在蒸笼内蒸制而成，配以油泼辣椒、醋汁等，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张莲英说：“这蒸面和我们汉中当地的米皮有些相似，只不过是用面粉和米浆原料的区别。”店老板说：“汉中，我去过，那里比这好多了，米皮也比蒸面好吃。”大家哈哈大笑。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两掺面被陆续端上桌，大家迫不及待刚要动筷子，只见街上有人喊：“不得了了，杀人了。”大家非常吃惊，纷纷走出店外观看。店家和店小二也放下手头生意，跑上街探看。
    原来，这里地处秦岭深山中，虽然每天来往客商不绝，但都太平无事，听说有事发生，大家宁愿赶十里八里路也要探查个究竟，这就是山里人的洋相（当地人称呼），实则就是好奇罢了。
    街道上片刻间已围满了人，离两掺面馆不远的地方，十几位红衣人倒在地上，几十位红衣人手拿红雨伞，如临大敌，呈圆形队伍向周围警戒。但奇怪的是，红衣人的周围并没有对手，围观的群众离他们都有些距离。地上也没有血迹，倒在地上的红衣人没有一点声音，看来都已经气绝身亡了。
    七师妹和八师妹说：“这些红衣人，个个武功高强，在大都连官兵都怕他们。没想到在这吃了亏。”
    大家议论纷纷，红衣人们没有顾及倒在地下的同伴，而是队伍呈椭圆形向前方慢慢移动。前方围观的群众见红衣人走近，纷纷四散，躲进街道两旁的店里张望。张莲英们见红衣人的队伍向这边赶来，也和其他人一样慢慢退进店里。
    红衣人没有一个啃声的，他们经过两掺面馆，继续向前移动，围观的人群也跟在后面移动。在一家鸿运客栈门前，红衣人倒退着一一进了客栈，客栈大门也很快被关闭，围观的群众再也看不到什么，等了片刻，都只好离开，又围在倒在地上的红衣人旁观看。
    两掺面真的很好吃，姑娘们吃了个碗底朝天，一个嘲笑一个的吃相。吃完饭结过帐后，林正邀请张莲英们一起去看看倒地的红衣人，了解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走进围观的人群，林正搬过死去的红衣人的尸体，认真勘察。全身没有明显的伤痕，也没有流血的地方，骨骼也都完好，这些红衣人是怎么在突然之间毙命的？
    取掉红衣人头上戴着的红色斗笠，发现他们都是青年男子，但都是光头。拨开衣领，在脖子的左侧，动脉血管的地方，有一小片渗出黑血。林正用红衣人身上的衣服擦干这些黑血，可以看到有针孔大小的伤痕。林正拔出腰里插着的短剑，小心翼翼地从这处伤痕中打开切口，神奇地从里面取出一枚两寸多长的银针，银针上沾满黑色的血液。擦干净这枚银针，看到针杆上雕刻有一朵盛开的梅花，原来这是一枚梅花毒针。
    大家终于明白了，这些红衣人是中了梅花毒针而亡。梅花毒针的毒性非同一般，几乎使中毒者瞬间毙命。看来，这死去的十几名红衣人都是中了这种梅花毒针。那么，这些梅花毒针是何人而发，何人能有这么高强的功力，能在距离较远的地方使用梅花毒针杀人于无形呢？
    林正一时猜不出结果，张莲英们等更是一头雾水。大家没有再说话，而是在街道东头，离红衣人们所进入客栈较远的地方，找了一家叫王家客栈的地方安歇。
    张莲英对众人说：“红衣人们绝非善类，离他们远些，不要掺和他们的事。”众师妹和林正等点头。
    刚躺下，瓢泼大雨如期而至。大家庆幸雨下的时机，否则非被雨淋不可。
    雨哗哗的下着，不时夹杂着狂风怒吼。在九月的深秋，秦岭腹地经常有这样的暴雨降临，这是南方暖湿气流和北方寒冷气流交锋的结果。久居这里的人们早已习以为常了，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疏通房前屋后的沟渠，防止水灾和泥石流。
    夜不平静，依然黑暗和浑浊，淅沥不绝的雨水吵的许多人睡不着觉。张莲英翻来覆去不能入眠。在朦朦胧胧中，她好像睡在自家桃花山庄的屋内，妈妈来给她盖掉在床下的被子，还责怪说：“这孩子，这么大了睡觉还不踏实。”泪水不知不觉间打湿了枕巾。
    林正、刘落和王树住在客栈一楼靠近门口的一间客房，他们知道：“红衣人们出现在这里，小镇将不会平静。晚上，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防止突然事件的发生。尤其要保护这些来自汇龙剑派的姑娘们。她们个个美若天仙，从初次见面起，他们就喜欢她们，就发誓要保护好她们。虽然期间他们也隐隐有些非分之想，但很快被理智克服，他们蜀剑三客，出自名门正派，在江湖中以侠义著称，岂能干些不耻之事啊。”
    不知不觉间，林正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搂抱着张莲英在一个有巨大瀑布的地方，坐在凉亭里说话。张莲英说：“我爱你。”林正答：“我更爱你。”这时，一个巨大的石头从瀑布的高处落下来，直砸到凉亭上，又反弹到水潭里，激起无数的灰尘和水花，惊得他和张莲英大叫，慌忙跑散，谁也看不到谁。
    林正惊得大叫，突然醒来，看到刘落和王树早已围坐在他身边。两位师弟关切的问：“师兄因何大叫？发生了什么事？”林正苦笑道：“做了个恶梦，不碍事。”
    林正跳下床，走近窗前，看到窗外依旧大雨如织，夜黑如墨。古人说的好：天之将明，其黑更甚。
    林正对两位师弟说：“刘落，你留在这里认真防守，随时观察掌握情况。王树和我一起出去看看街道上有什么动静。”王树二话没说就收拾停当，手拿宝剑准备出发。
    对于林正，刘落和王树是百分之一百的听从。除了他们是他的师弟外，林正的武术也最好，做人和处事的品格令他们佩服，所以对于师兄的安排，他们从来都是执行，再执行；听从，再听从。
    林正拿出两块油布，这是走江湖人为了防止淋雨必备的，给王树一块，自己把油布包在头上和身上。刘落轻轻的拉开门，林正和王树一闪身，走出屋子，消失在雨夜中。
    他们来到红衣人倒地的地方，令他们吃惊的是，十几具红衣人的尸体已消失无踪。街道很安静。从东头走到西头，在这一里多长的街道上没有一丝灯光。雨依旧下个不停。他们再绕道到街道背后的小巷，也没有什么异常。好了，一切正常。林正和王树迅速返回客栈。为了不惊动店老板，他们施展轻功飞进围墙，到了自己房间，刘落早在窗前发现他们，就接应他们进屋。
    林正一边脱下油布，一边问刘落：“有什么情况？”刘落答：“一切正常。你们发现了什么？”王树答：“红衣人的尸体不见了，其他没有什么。”刘落说：“一定是红衣人等晚上没人时，把尸体转移走了。”林正点点头，说：“我总觉得今晚的气氛很怪异，但又猜不出怪在哪里？”王树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有可能是我们多虑了。”大家继续睡觉，等天亮。
    睡不着觉的夜最难熬，也是痛苦的。大家勉强迷糊着，左等天不亮，右等天色依然暗淡。
    好不容易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了，船家派人进来捎话，雨停了才能走，让大家耐心等待。客栈老板本不经营饭菜，但看到这么多的客官被雨阻挡，出去吃饭也不方便，就给大家做了手工擀面，炒了一盘浆水菜和一盘土豆丝，让大家拌面吃。张莲英和师妹们在自己住的房间内用餐，林正师兄弟三人也在自己的房间吃饭。
    吃过饭，店家给大家泡了一壶陕青茶，大家开始聚在一起，喝茶聊天，磨时间。
    临近中午时分，街上传来喊叫声、哭泣声，一片嘈杂。林正问店家发生了什么事？店家出去打问。不多时，店家脸色发青，战战兢兢地回来了，告诉林正等：“小镇昨夜发生了大事，三江镖局和醉红楼茶座上百口人全部被杀。全村人都很哀伤，因为死去的这些人都是本村村民，还沾亲带故的。”大家感到吃惊，是谁这么残忍，敢对小镇人下如此狠手？
    大家正在沉默时，店小二慌慌张张跑进来对店老板说：“不好了，全村人都到鸿运客栈找红衣人算账去了。据里正说，三江镖局唯一幸存的镖师李三告诉大家，是红衣人杀了镖局几十号人。”
    店老板急忙招呼伙计拿起武器赶往鸿运客栈，林正、张莲英等也一起跟随而来。
    等大家冒着大雨赶到鸿运客栈门口，场面已极度混乱，地上已经倒下十几位乡亲，红衣人呈半圆形站在客栈的门口，手拿红雨伞和村民交战。
    张莲英在大都听到过七师妹和八师妹的汇报，知道红衣人手中的红雨伞是杀人的利器。为了减少村民的伤亡，她走出队伍，喊叫村民后退，她来帮助村民对付红衣人。村民们见来了十几位手拿宝剑的青年男女帮助他们，就自动让出一大片空地。张莲英对红衣人喝到：“为何对村民下此毒手？”红衣人中一人答道：“少管闲事，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天元圣教的厉害吗？早点退下，饶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死。否则，让你们和村民一样下场。”
    林正、刘落、王树气愤不过早已飞身向向红衣人刺去，张莲英阻拦不及，只好带领众师妹向红衣人扑去。
    就在林正等快要靠近红衣人时，十几把红雨伞中飞出十几把飞刀向他们射来。林正大吃一惊，一个鹞子翻身，飞到半空，躲过飞刀。刘落被飞刀刺中胳膊，王树躲过了飞刀。就在电光石火间，八把飞刀也从不同方位向红衣人刺去，这是张莲英和师妹们发出的飞刀。八名红衣人猝不及防先后被飞刀刺中，纷纷倒地。但红衣人的队伍没有乱，第二排红衣人马上冲上来，发射红雨伞中的暗器。这回大家有所防备，纷纷冲进红衣人的队伍中砍杀。近距离交战，红衣人的红雨伞一时无法发射暗器，红衣人只好安上纯钢枪头交战。
    这一战，打得异常艰苦。几十名红衣人围住张莲英和林正们打杀。村民们远远围观，竟无一人走上前来支援。
    雨天的交战，双方都很费劲。大战从中午一直打到下午，每个人都筋疲力尽。红衣人人数居多，逐渐占了优势。张莲英和师妹们不同程度受伤,林正师兄弟三人也全身伤痕累累。
    眼看张莲英们处于危险边缘，在绝望时刻，九条人影从围观的百姓中冲出，他们个个手拿大刀向红衣人砍去。形势立马见分晓。红衣人们都已很疲劳，而这杀进队伍的九名壮汉，正是精神充足之时。十几名红衣人被大刀砍翻在地。张莲英们看到有了帮手，个个精神振奋，刺杀倒一大片红衣人。
    红衣人越来越少，最后剩下的十几名红衣人看到形势不妙，一声口哨，迅速向远处逃遁去。
    张莲英们迅速追赶，但拐过几道弯，却找不到红衣人了。
    大家只好往回走，这时张莲英和林正等才发现，帮助他们的九人正是他们所坐客船的船老大和船工们。大家感谢船家和船工的救命之恩，船老大和船工们说：“你们也是为了当地乡亲，我们若不出手帮助你们，就不配做秦岭山里人。”
    回到街道上，雨停了，天气突然晴朗。张莲英看到西边的天空中出现一轮如血色的残阳，照在街道上几十名红衣人的身上，街道已被鲜血染红，各种红色连成了一片，犹如进入了魔法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