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京都的最后一夜是在先斗町

    先斗町，位于京都鸭川和木屋町通之间的花街，也是京都最繁华的花街之一。
    说其为花街名副其实，整个先斗町就是一条狭窄的石板小路，道路不通车，只供游人步行穿梭于临街两侧琳琅满目的居酒屋和茶楼。
    其实新年伊始来先斗町逛街并非是最佳，大雪隆冬时节，会少了先斗町最著名的“河川屋”，也便少了几分和心爱女孩在陌生城市里一边仰望夏季夜空，一边吃饭聊天的怦然心动。
    所谓的河川屋一般都在整条花街的东侧，东边临铺俯瞰下去是能看到鸭川的，夏天的时候店铺老板们在河边搭上宽大的浮木板子。
    如此一来临河的人造码头就成了别有一番风味的露天餐桌，到时候就可以坐在水面浮木上饮酒作乐，欣赏月光洒落银幕的壮观了。
    闪烁在鸭川上的波光粼粼，从江户时代跳动至今。
    不变的是月光，变化的是岸边沙洲上的物是人非。
    对于鸭川而言，人类的出现不过是千年一刹，便已生根发芽而至繁华。
    “明日川哥哥，那个看起来好香啊！”
    春奈穿着非常漂亮的淡黄色加厚浴衣，手里握着两串晶莹剔透的冰糖绿葡萄，眼神却扎进路边的烤鸡店拔不出来了。
    在日本也是有冰糖水果这种做法的，但唯独没有山楂糖球。
    而且一般来说冰糖水果都很贵，像春奈手里拿的那一串三四粒葡萄，卖400円一串，折合人民币二十块钱。
    明日川今天穿了一身苍青色的加绒浴衣，冬天穿浴衣虽说有违常理，但在花街这种地方却不那么特殊。
    为了烘托气氛，大多数居酒屋里的看板娘都是这么穿的——
    不同于夏日的真空上阵，冬天得在里面穿两件保暖内衣，外面的浴衣还得够厚，才能抵挡京都的寒冷。
    冷气下的花枝招展会给她们招揽来客人，让她们一年到头只需工作两个季度便能休息半年。
    “就你们几个的饭量，买一整只都吃个顶饱还得给我剩下两条鸡腿，今晚就不用吃别的了。”
    明日川看着春奈那满眼小星星的样子，又看了看在一旁站在饰品店门口的山崎亚衣，无奈一笑。
    学姐今天穿的是湖蓝色的浴衣，白色绒毛搭配浴衣上的金丝边手工刺绣，雍容华贵的气质很衬托她的端庄。
    “我去问问店家能不能卖一点你们尝尝，不行的话就买一整只，你们尝个鲜就好，别吃太饱……花沢呢？”
    “去店里了，我怕她跟不上我们，在这等等，川君快去快回。”山崎亚衣闻言半回眸，微微一笑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日川在学姐身上看到了几分古代皇妃母仪天下的气场啊。
    难不成学姐有正宫潜质？
    “再胡思乱想小心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踹你！”初鹿野从饰品店里走了出来，一身白衣随着扭腰移胯摇曳生姿，跟从画里走出来的玉藻前如出一辙。
    但她却是空着手，这种饰品店里的首饰在她眼里充其量就是玩具，买了无用，还得拎着袋子。
    “旁边就是鸭川，虽说没有东京湾那么深，但也胜在清净，毕竟东京湾都快满员了。”初鹿野左手横在胸前托着右手手肘，右手手背撑着自己的下巴微微仰头，冷笑一声：“大冬天的，你也不想游回酒店对吧？”
    明日川赶紧举起手，“我什么也没说，还想去给你买烤鸡吃呢！纯纯之心天地可鉴！”
    “哼！”
    初鹿野哼了一声，然后斜瞥着山崎亚衣上下打量。
    那意思好像在说，我跟她比起来，哪点不如了？
    要说真有正宫，也该是我！
    “对对对，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老板，烤鸡卖不卖四分之一份？啊……不卖吗？那半份卖不卖？”
    明日川转头去问卖烤鸡的老板，但在老板看来倒像是来找茬的。
    在先斗町花街里，短短几里地包罗万象了整个社会的天和地。
    在这些有着浓郁日式传统风格的店铺里，有非常非常便宜的吃食，也有十分高档的消费场合。
    一份日式烧鸡饭五百円，也就比春奈的冰糖葡萄贵一百円，但却能让一个女孩饱餐一顿。
    而在烧鸡店铺一墙之隔的旁边，说不定就是最低消费标准过万的奢侈居酒屋。
    大概是生意太红火了，老板卖光了照烧鸡排饭，只剩下了完整的烧鸡提供给食客们，这些人大多都是周围的居民，知道老街小巷里哪些店铺经济又实惠。
    他们把只有几张椅子的烧鸡店当成了居酒屋，从旁边酒馆里买几瓶不那么清的清酒，给老板搁在烤炉边上，等烧鸡做好了，酒也就温的差不多了。
    倒在自带的小酒盅里嘬上一口，趁着口舌辛辣的时候再撕扯一条鸡腿满满当当那么一咬……
    嗯~满嘴流油！
    平凡的生活也有着平凡的幸福。
    明日川心想这种吃法倒也不赖，只可惜他身边的几个少女都不会接受坐在临街边，穿着好看的浴衣吹着冷风、当众啃鸡腿这种“雅事”的。
    而且他其实对清酒没太多好感，因为那总会让他想起在斑鸠町用清酒冲刷慧伞上的鲜血的那一晚。
    他杀人比杀鸡都轻松，但这种杀人的感觉让他很讨厌，十分讨厌。
    手握杀生大权还能理智如此，不被实力冲昏头脑，黑雾对他的评价是万里无一的理智。
    而初鹿野对他的评价则是脑子里已经被黄色垃圾填满了，装不下权利熏心。
    同样是酒，比起清酒他很喜欢红酒。
    也同样是那个晚上，红酒的记忆就多了些少女的放荡和自己激烈的冲撞。
    哦对了，还有口腔温暖的温度和润滑，以及初鹿野微醺的朦胧双眼。
    “老板不给卖半只，没办法，你们先尝尝，吃不了给我剩下，别吃太饱。”
    明日川手里捧着一个饭盒，里面装着一整只日式烧鸡。
    好在老板虽然不卖半只但还是给劈成了小块，不然四个人围着一整只鸡，不好下手也不好下嘴，吃完了还得找地方洗手。
    春奈饭量很小，她吃了个鸡翅又挑了几块入味的鸡胸肉便打住了，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用舌头舔了一圈嘴唇。
    再吃几口那就真的饱了，因为一只日式照烧鸡而错过了接下来的零食小吃还有正餐那可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明日川看着小妮子舔嘴唇的动作还有她嘴边一点点粘稠的照烧酱，突然小腹一热。
    不妙啊！
    这动作平日里看得多了，都出现幻觉了。
    恍惚间仿佛觉得小妮子嘴角残留的照烧酱变成了其他酱汁。
    学姐则是不太喜欢烧鸡的照烧酱味道，只吃了一口。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事物也有讨厌的，山崎学姐就对照烧酱那种独特的味道不太感冒。
    明日川最后把目光看向初鹿野，他能明显从对她的双眸里看到渴望。
    她是真的饿了，看得出来很想吃。
    但是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手抓着油腻的鸡肉，她是抗拒的。
    而且她很怕烧鸡的热量会影响自己的体重，她对于营养的吸收很充分，属于那种喝凉水都胖的体质。
    有着这种体质还能保持身材苗条，让肉长到该长的地方且恰到好处，可想而知初鹿野背后究竟有着多么恐怖的自制力。
    “我不喜欢廉价的东西。”初鹿野从不撒谎，但是可以模棱两可。
    廉价的东西有很多，她不说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烧鸡。
    “那你想吃什么？”
    “冰糖草莓。”初鹿野眼睛看向卖冰糖水果的店。
    “冰糖草莓就不廉价了吗？也是四百円一份诶！”
    “性价比不同……总之少废话。”
    明日川也看向那个小吃店。
    像这样的店在花街有很多，毕竟可不是所有来这里旅游的游客都能消费得起最低标准过万円的店铺——
    最低标准可不是说满足了就能在店里享受得很开心，恰恰相反最低门槛只是个幌子，真要是信了那些貌美如花的看板娘进了店门，开销将是个无底洞。
    这么一看，四百円一串的冰糖草莓也就不是那么贵了。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能是一串，那一个小巧玲珑的纸盘上只有一枚草莓，外面挂着糖霜反射着光芒。
    甜是真的甜，但是贵也是真的贵。
    论性价比可是远比不上自己手里还剩下的大半份烧鸡。
    “好好好，不过我可先说下，冰糖草莓的热量可不比烧鸡少到哪去。”明日川一边叹气一边掏荷包，打算多买几个，看得出来学姐也是想吃的，但碍于面子不好开口要。
    像这种性子的女孩，只要多观察观察她的微表情，就很容易看透她究竟想要什么。
    买下来塞手里，就能换来一句红着脸的谢谢还有小口小口的文雅吃相，多合算？
    单身的人想掏钱还没机会呢！
    只是没人注意到明日川从兜里掏钱的时候，那照烧鸡就已经“消失”了。
    在熙熙攘攘的石板路上，狭窄的巷子里，一尊庞然大物缓慢跟在明日川身后。
    黑雾那庞大的身躯往那一站，就将整条路都堵上了。
    但游人迎面撞过来会直接穿过雾气，黑雾在世界上没有重量也没有体积，所以更不存在碰撞面积。
    可他却能触摸东西，明日川心里何等离谱的设定。
    那份日式照烧鸡已经被黑雾给拿了过去，一张嘴送进了肚子里。
    【奇怪的味道】黑雾给出了点评。
    而后他就像是在吃自助餐一样，沿路临街的商铺在他的身高衬托下，倒真有几分像是旋转寿司店里的传送带，高矮正合适。
    每从店铺里拿走一样食物，就会有几张万円纸币悄悄出现在老板的收银机或是抽屉里，黑雾讲究等价交换，他从来不会扰乱世界上的任何秩序，哪怕是随手拿走一块巧克力糖。
    【奇怪的味道】
    【嗯……令人生气的味道】
    【唔，有一丝丝怀念的味道，真是奇怪】
    黑雾不停地点评花街上的吃食，听的明日川很是好奇。
    “你会不会吃撑了？”他问，“我是说你从来就没有吃饱的感觉吗？”
    黑雾微微点头，【人的欲望从无止境，所以我的胃口不存在满足。但偶尔也会有十分高兴以至于暂时不饿的情况，比如危险恋爱游戏中你快要死的时候】
    “好家伙，拿我下饭是吧？”
    【你错了我的朋友，我的意思是，男欢女爱的怦然心动，对我而言是最佳的食物。】
    【当你在死亡的边缘时，所散发出来的气味令人着迷】
    黑雾说道，【我有预感过几天会有一场大餐等着我，在此之前的这些人类的食物，聊胜于无……咳！难以下咽！人类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恐怖的食物！】
    黑雾居然露出了一丝嫌弃，打了个响指把手里的“特色纳豆”化作了飞灰。
    “啊哈！在这一点上我跟你是一样的。”明日川笑了笑，略带幸灾乐祸：“我转生快十八年了，依旧吃不惯纳豆，尤其是生鸡蛋拌纳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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