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谁是贡品

    二皇子死了？！

    皇权。若琳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词，除了皇权，没有什么能让皇子间残杀。可是，自己与二皇子又没有交集，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帝陛下也老了，开始收权了。一代天子一朝臣，我们这些靠征战成家立业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史书上都写得明明白白。”雷斯诺侯爵继续道，“也许是这件事情刺激了他老人家，认为改朝换代近在眼前。为了给子孙后代留条路，他已经开始动手制裁我们这些老将军了！而且，另一件事，也让陛下更为焦急！”

    雷斯诺侯爵说到最后，没有激动，只有沉重，因为历史向来如此，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一刻不停地走下去。走一步，身后的道路就消失一步，没有退路。有时，明知道再这样下去，会更加的痛苦，但还是得告诉自己，走下去——这就是武将的悲哀。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最近应该察觉，兰迪帝国，陷入了危机。”雷斯诺侯爵又叹了一口气，眼中透出无尽的悲哀：“是北方的兽人，他们内部似乎除了一些问题，急需粮食，就选择了与他们接壤且粮食较多的兰迪帝国。而我国周围的亚斯帝国和加勒达帝国也趁机联盟，对我们发难。”

    若琳听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陛下他是怎么想的？在这个紧要关头，居然还在收权？他难道不知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吗？”

    雷斯诺侯爵看了若琳一眼，道：“若是在平时，你说的确是不错。可是现在，是内外皆乱！如果现在不收权，一些有野心的权臣将会趁机进一步扰乱帝国，篡夺皇权！陛下现在收权，是在防范于未然，权利收回，贬谪权臣，提拔新人，辅助新皇，是目前最好的制外安内的方法！”

    若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父亲，您继续说吧！”

    雷斯诺侯爵闻言，继续道：“兰迪帝国三面受敌，只能求助于东方的马思帝国，以魔法技术换取他们的物资，可是马思皇帝提出了一个要求，很荒唐的要求——皇帝陛下他答应了。”说到了最后，雷斯诺侯爵竟然出现了一点哭腔。但是若琳能听得出，父亲的语气中透着无尽的愤慨与无奈。

    若琳慢慢地垂下眼皮，她已经听出来了，马思皇帝的要求，肯定跟她有关！

    “马思皇帝喜好美色，他要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作为贡品，皇子不能超过十五岁，而公主不能超过十岁。你也知道，皇帝陛下膝下无女，所以他们改变了要求，将公主改成兰迪帝国的贵族小姐，需要智慧、美貌和纯净。”雷斯诺侯爵说到这里，眼角突然落下两行清泪，“身为兰迪帝国的子民，就应该为国分忧！兰迪帝国非常需要马思帝国的帮助，可是若是没有贡品，我们就算是拿出再多的魔法技术。马思皇帝也不会答应！不管他们是真心还是歹意，能管一时是一时！今天，皇帝陛下他决定了人选……若琳啊，我的女儿，你能理解么？”

    沉默，两人的沉默。

    ……

    贡品是么……若琳七岁前看过一些神风大陆的史书，知道在神风大陆，作为贡品，史上有记载的，就是两个下场：第一是被残忍的杀死，第二是成为奴隶，任人摆布。

    若琳一下子发现自己无法接受父亲所说的话，但是，兰迪帝国亿万人民的生命……

    “父亲，我理解！”

    ……

    若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穿越而来，本来以为可以闯出一番事业，却不想，现在替整个帝国牺牲，夭折了。

    ……

    若琳紧咬着嘴唇，忍住将要奔流而下的眼泪，长吸一口气：“作为皇帝，是不能只考虑私人的！他需要考虑的是整个帝国上亿人的命，作为统帅，或许被许多人不解，可能他的这一决定会被人们骂成昏君，却是毫无办法。各朝各代，都会有一两位牺牲自己名誉的‘昏君’，拯救整个帝国。相反，作为牺牲的人，付出或许仅仅是生命的代价，会受到国人的赞颂。父亲，我知道皇帝陛下选中的是我，让我去吧，或许……您的生活会好一些。只是女儿不孝，无法为您尽孝了……”

    雷斯诺侯爵顿时老泪纵横，“女儿，我替整个帝国谢谢你了！”

    若琳一下子将头扬起，止住眼泪：“那克兰夫老师那里怎么解释？”

    “我会实情以告。克兰夫公爵是个识大义的人，你将会是他永远的骄傲！”雷斯诺侯爵道。

    “……好，我知道了。父亲，被选中的皇子是三皇子吧！大皇子现年十六岁，二皇子十四岁，三皇子十二岁。而现在二皇子死了，作为贡品的只能是三皇子了……三大皇子一下子除其二，大皇子的心机，真是深沉啊！看来，他是夺权成功了！”若琳擦干眼角的眼泪，努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那眼神里的色彩出卖了她。

    “是的！毒应该是大皇子下的，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只能是大皇子，如果在这个关头宣布实情，打落大皇子的名声，无疑是皇家自己在打自己的脸。所以，过段时间，皇室就会对外宣布，二皇子重病离世，三皇子悲痛欲绝，一时间昏迷不醒，最后因身体虚弱，也遗憾离去。”雷斯诺侯爵语气一转，痛心的道，“而你，将会是因再次失足落水，引出上回落水楼下的病，旧伤复发而死。而且，直到战争结束，一切你和三皇子的事情，都不会被公开。”

    不会被公开……那么真相永远不会被世人所熟知了。

    两人都没有继续言语，若琳的思绪很乱，虽然刚刚已经下定决心要为国牺牲，却还是无法相信眼前就是现实。她抱着几乎为零的希望掐了一下大腿，剧痛传来，宣告她希望的破碎，似乎是在嘲讽她的痴心妄想。

    “呵，真是绝好的安排……现在，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若琳慢慢闭上眼睛，“现在是怎么办。”

    “去皇。”雷斯诺侯爵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向书房外走去，背影在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雷斯诺侯爵一生就一个女儿，却沦为了贡品，这叫他怎么能不心痛？若琳想，这估计是自己最后一次看他的背影，父亲，我虽然不是您亲生的，可是我在您身上，第一次体会到了父爱，无声的，伟大的，牺牲的父爱。

    若琳擦擦眼泪，紧随其后。

    一路无话。

    皇，书房，若琳第一次见到了那个身上压着重担的老人——即使周围金碧辉煌，却抚不平他紧皱的双眉。因为长年累而斑白的头发，略微干瘪的皮肤，通过一些细节可以发现，兰迪皇帝年轻时，也一定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两人向兰迪皇帝见礼。

    “若琳，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拉迪皇帝没有丝毫架子，就像是一个对一个女孩抱有极大歉意的老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次叫你来的目的……委屈你了！……全国人民都会感谢你的！”

    “您什么不用说了，我一切都知道，能为帝国牺牲，比做任何事情都值得！”若琳半垂着眼皮，“您作出的牺牲，比我伟大得多！”若琳道。

    皇帝走到若琳身前，轻轻抚着她的额头，“苍天无眼啊，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却要被马思皇帝……罢了，去换衣服吧。”

    ……

    二十分钟后，若琳换掉了魔法师长袍，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化了淡妆，穿着纯白的长衣，脚踏白色皮鞋，走了出来。

    若琳从来没有如此打扮过，此时稍稍一打扮，就让人眼前一亮。

    “你真的很美丽，若琳。”兰迪皇帝和雷斯诺侯爵站在一起，对若琳道：“将作为贡品秘密送往马思帝国，你的生命将不会再掌握在你自己手上……你，害怕吗？”

    “拥有帝国人民的希望，我不会畏惧，即使是死亡，也无法撼动我的心志！”若琳微微苦笑一下，看着两人：“兰迪帝国，万古长存！”

    “……说得好啊……兰迪帝国，万古长存！”皇帝念叨了一遍，然后微微侧头望向书房后方，“从书房后面走出去，不要回头，我们的目光，人民，会永远伴随你。”

    若琳转过身，就有也不会地向书房后面走去——父亲再见，女儿不孝，不能送您终老。

    书房后面，是一扇金色的小门，若琳多希望自己一推开它，就回到了地球，而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推开门，一片光，几道影，迷迷荡荡，恍如隔世。

    幽静隐蔽的小路，直通向外。

    路边，一人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白色的长靴，披着水蓝的长发，就是三皇子。旁边一个戴着草帽的马夫，还有一辆有些破旧马车——这就是兰迪帝国送给贡品的最后一程。

    “若琳师妹。”三皇子似乎是察觉到开门声，突然转过身。

    “意料之中啊，师兄。”若琳望着那张脸，苦笑。

    一阵微风，几片秋叶，落下。两人相互走近，最后，在离对方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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