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非人哉？（4200）

    血红的黄昏下，巨僧用比铜铃还大的血红眼睛紧紧盯着古手川神见，冷汗自额头滴落，庞大的身躯紧绷到了极致。
    它发出低吼：“邪灵会的第一强者灾祸阁下，竟然死在了一个人类的小鬼手里？”
    鬼姬目光冰冷无比：“原来我们一直都错了，灾祸根本不是石川康弘杀的！邪灵会的破灭一定和他有很深的关系！”
    巨僧握紧了拳头，肌肉上条条茁壮的青筋毕露：“即便是亲眼所见，可还是难以置信啊！所以刚才，他只是在和我们玩耍？”
    “不管是不是，茂吉大人，我们要不惜一切杀掉他！”鬼姬咬紧了牙齿，一道道黑紫色裂纹像蛛网一般，自她脸颊上蔓延裂开，她一瞬间变得丑陋狰狞，身体庞大且臃肿，散发出了无比浓烈的恶臭味，它变成了堪比旁边巨僧的恐怖厉鬼。
    它发出了嘶吼：“妾身曾发过誓，再也不愿用这么丑陋的面孔见人！小鬼！你要付出代价！”
    断了一臂的巨僧喉中嘶吼不断，身上的紫色花纹明灭不定，剧烈的闪烁。
    它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痛苦之色，原本就庞大的身躯竟是再次巨大化，眼眸中的血红色燃烧起了实质的血色火焰，两条手臂膨胀了数倍，只是一条手臂仍旧软塌塌的垂着。
    “可恶啊！”
    它鼻孔中喷出了两道白气，仰头大吼，震得整个古战场都微微颤动。
    古手川神见静静看着仿佛是现出了真身的一鬼一妖怪，对这一幕并不感到意外，他这么长时间没动手，不就是想看看这俩货的真身到底是什么吗？毕竟灾祸都有四条手臂，这两个实力稍弱于它的自然也应该有不一样的地方。
    只是……这鬼姬可真丑啊！又丑又臭！
    他拔出插在地上的两柄长剑，清澄的真气在剑身上缭绕游走着。
    他仰头看着身前两尊身形巨大的妖怪，忽然道：“好吧，我不装了，我也会变大！”
    目光森然可怖的鬼姬与巨僧同时一怔。
    然后，在它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古手川神见整个人竟然也是节节拔高，与它们肩并肩，然后，超越了它们，彻底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
    一鬼一妖怪被镇住了。
    古手川神见微微探身，俯视着它们。
    但鬼姬很快反应过来，厉声道：“不对！这一定是幻觉！区区一个人类而已！”
    巨僧回想起了刚才一拳抡碎了是古手川神见脑瓜的那一幕，顿时醒悟：“没错，又是幻觉！”
    “咦，这么快就暴露了吗？”巨大的古手川神见惊讶了一声，不过也不在意，反正就是用魇梦糊弄一下鬼。
    他呼口气，压低身形，在领域时间足够长的加持下，脚下竟是炸出一道浅坑，身形瞬间的扭曲，冲到了鬼姬身前，手中长剑以更快的速度无情刺出。
    之前被一剑枭首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即使是显露出了真身，但鬼姬依旧不敢硬接，它发出尖叫，身形向后暴退。
    “在这里！”脸色狰狞的巨僧发出怒吼，粗壮的手臂直接化作残影，侧身朝着巨大化的古手川神见下腹砸去。
    古手川神见看也不看，眼神平淡：“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啊。”
    在拳头落空的一瞬间，巨僧面色大变：“不对！这也是假的！”
    清澄的剑光分开了黑暗，一剑刺进它的臂窝，接着毫不留恋，拔剑远去。
    飘忽而至的鬼姬攻击落了空，甚至险些一爪子抓在巨僧身上。
    这种灼烧心灵的痛感，让巨僧痛不欲生，发出惊天痛吼：“出来！只会躲藏的胆小鬼！”
    古手川神见站在远处遥望着它，举起了手中几乎十米的长剑，迎头斩下。
    巨僧下意识躲开。
    然而剑光落下，地上连道剑痕也没留下。
    它瞬间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然而在它盯着前方的古手川神见，怒的呲牙时。
    另一侧的鬼姬忽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它豁然扭头。
    一眼看到了另一个古手川神见，就站在鬼姬的身后，正将燃烧着真气的长剑从它后心，缓缓抽出来。
    鬼姬的另一个分身炸裂了开来，本尊出现在了远处，大口喘着气，目光更为惊悸与怨毒。
    古手川神见拎着沾血的长剑，转身离开，在一鬼一妖怪眼睁睁的注视下，身影渐渐透明，消失于无。
    鬼姬和巨僧瞬间靠在一起，背靠着背，警惕望着四周。
    它们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这个人类看到它们各自的真身时仍旧毫无所动。
    “这里是他的主场！”巨僧沉声说道：“他确实有击杀灾祸阁下的能力，我们必须逃出去！”
    “逃？往哪逃？”鬼姬声音凄厉怨毒，它已经死两次了，要是能逃的话，哪还会待在这里？
    巨僧微微沉默，发出了沉重的叹息声：“可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
    它话音一落，豁然转身，抬起受伤的手，瞬间插入了鬼姬的后心。
    鬼姬的分身再次1。
    它的本尊出现在了远处，死气沉沉的滴血眼眸里满是被背刺的不可置信。
    一边正要再次动手的古手川神见也是愣了愣，目光中带着诧异。
    而背刺了鬼姬的巨僧没有闲着，将恶臭味熏天的鬼姬尸体塞进了嘴里，场面很是血腥，瞬间就覆盖上了厚厚的马赛克。
    口味如此之重，古手川神见很是不忍直视，不过鬼也能吃鬼吗？不对，这和尚是个大妖怪！
    能吃鬼的妖怪，除了野武士以外，这算是他第二次见到了……所以它其实是一个野和尚？
    他目光移向了痛不欲生的鬼姬，一个小时里连着死了三回，先前还漫天的鬼影，现在只剩下两个，再死亡两次的话，可就没分身用了。
    “茂吉！”鬼姬发出更为愤怒的尖锐叫声。
    巨僧臂窝的伤口凝固了，断掉的手臂也恢复了原状，它握了握拳头，目光扫视着四周，声音低沉：“与其被他杀掉，不如让贫僧恢复实力，这样我们还有机会。”
    “妾身可是要一百年才能化一个分身出来！”鬼姬的脸色极度扭曲，真是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无论是一百年，还是三百年，死在这里，可什么都没了。”巨僧诵了声佛号，合着双手，静静等古手川神见攻击它。
    清澄的剑光再次亮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进了鬼姬分身的后心，后者怨毒转身，接着被真气火焰烧成了灰烬。
    鬼姬的气息一下子弱了下去，它彻底痛不欲生，整个无常领域里都是它的惨叫声。
    只是这惨叫声戛然止住。
    不知何时接近了的巨僧将鬼姬的最后一个分身塞进了嘴里。
    或许它是在担心再过一会儿，就没东西可吃了。
    至此，鬼姬分身全灭。
    吃下鬼姬第二个分身的巨僧，身上现出了更多的幽紫色花纹，它嘭的撞了下拳头，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
    古手川神见若有所思看着它。
    通过进食恢复伤势，还能强化自身……是天赋能力吗？
    巨僧又看向了鬼姬。
    只剩最后本命的鬼已经顾不得再发泄心中的苦痛与狂怒，它很是怨毒的看着巨僧，原本恶臭庞大的身躯陡然缩小，高高飞起，身形变得飘忽不定。
    比起古手川神见，它现在更加恨巨僧。
    古手川神见表示理解，顺便想着该怎么先干掉它。
    毕竟柿子还是要先挑软的捏。
    身处魇梦的领域，他近乎无敌，只是这鬼姬跟充电宝似的给巨僧充电，他也挺烦。
    昏暗的血色天空下，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一人一妖怪都仰头盯着飘在天上的鬼姬。
    鬼姬心中的寒意大增，速度激增，近乎化成了残影。
    古手川神见可惜的收回了目光，现在的鬼姬已经成惊弓之鸟了，飘在安全距离的空中，一时间还真是拿它没办法。
    他现出身形，看向了完整状态的巨僧。
    后者的目光也瞬间锁定了他。
    “死！”巨僧将庞大的身躯当成武器，如一颗炮弹，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冲撞了过去，漫天的沙尘向四周倒卷，血雾震荡开来，这回哪怕是被长剑刺中，只要不被秒杀，那死的一定是古手川神见！
    古手川神见呼出口白气，浑身犹如大海的磅礴真气尽数沸腾，他身画太极，在巨僧冲至身前的一瞬间，整个人一瞬间化作了极致的柔。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巨僧的冲撞落空了。
    古手川神见低声一喝，以拔山之势，双手抓牢了巨僧，接着回转的力道，竟是将它硬生生给甩了出去。
    “这怎么可能！”身子失衡的巨僧发出惊怒的咆哮。
    古手川神见瞬间抽出地上的长剑，冲至它还未落地的身前，剑尖在它胸膛划过，却只留下一阵火花。
    “嗯？”他微微侧头，长剑上瞬间燃烧起了真气火焰，剑尖一下子刺了进去，在它急剧变化的面色中。
    古手川神见踏步转身，另一柄长剑在空中划出了弧形剑光。
    半条比寻常人大腿还粗壮的右手手臂重重砸落在了地上。
    拥有“通臂”的古手川神见，再也不是单手剑客了。
    巨僧忍着痛，左手握拳，狠狠砸落，在地上砸出了一道爬满裂纹的深坑，接着它瞬间变拳成掌，去抓那条断臂。
    古手川神见不信它连自己都吃，也不信它吃下去断掉的手臂就能重新长回来，但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
    两道清濛的剑光交错亮起，长剑封喉。
    发现即使强化了身躯也无用的巨僧不敢再硬接，狼狈后逃，但背上依旧被划出两道血淋淋的伤痕。
    古手川神见余力不减，大步踏开，瞬间追上它，要将它割喉。
    “慢！且慢！”巨僧交手无望，终于是畏惧了，它口中大吼着，身形也急速缩小，变回了原来的和尚模样，毫不犹豫喊道：“我是天度寺的僧人茂吉！我是人类！”
    “噗……”一颗光溜溜的大脑袋飞了起来，脸上表情依旧残留着不可置信，在空中还未落下之际，就被另一柄长剑刺了个对穿，扎在了沙地上。
    古手川神见看着它的脑袋，皱着眉头：“就算是个人类，以为我就不敢杀了？”
    茂吉的无头身体倒在了地上，血雾飘来，一层血沙覆盖了上去。
    古手川神见转过身子，仰头看着还在空中飞舞的鬼姬。
    说起来，要不是巨僧突然来了两回背刺，他也许还真没办法这么快解决它们。
    鬼姬有些被吓破了胆子。
    尤其是看到茂吉的脑袋被砍了下来以后，更是肝胆欲裂，它飞的速度更快了，早已丧失了斗志，现在只求这片诡异的地方能尽早消失，好让它能逃之幺幺。
    古手川神见看的有些眼花，他叹口气，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听说过魇梦吗？”
    “魇梦？”空中的鬼姬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就恍然了。
    作为当初仅次于它的这位同僚，它自然是了解的！
    原来是魇梦在帮他！难怪，难怪它不管怎么样都察觉不到这个人类的接近，原来它早就在魇梦的领域里了！
    “魇梦！为什么！为什么要帮一个人类！”它嘶声喊着，此时此刻的心情，兴许和当初的灾祸差不多。
    古手川神见任它发疯发狂，他伸手捏住了几粒血红细砂，在指肚间细细摩挲，开口道：“你知道吗？东京最贵的地皮其实是墓地，即便是普普通通的陵园墓地，一平米也要三百万起，而且尽管都这么贵了，要是想买到墓地，仍然得先抽签、摇号，最后靠运气入住；要是穷一点的话，就只能跟别的死者合租一个墓地，二十个骨灰盒子，一起挤在四平米大的墓地里，感觉比活着的时候还要悲催。”
    他丢下细砂，拍了拍手，对着天空上的鬼姬感慨：“我本来以为自己赚的钱够多了，但事实上啊，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只买了两块墓地就花掉了一半积蓄，希望她能喜欢这份礼物。”
    天空上陷入绝望的鬼姬听不懂也无心听这席话，它嘶声喊着魇梦的名字，说着以前一起在邪灵会当同事的快乐时光，试图自救。
    古手川神见无趣的摆摆手，拔出了地上的长剑，眼眸中亮起了幽光：“我这里地方很大吧？黄的沙、红的沙都有，二十四不间断的伴奏，还有你的两个前同事，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收你的钱！怎么样？这里做埋骨地，很不错吧？我真是要羡慕死你了。”
    空中的鬼姬身子一僵，瞳孔中失去神采，被拖入了魇梦里，从高空上坠落了下来。
    一瞬间，数道剑光划破了黑暗。
    鬼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