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幕 森林暗夜III

    这一瞬间，恶寒涌遍利奥的全身。
    虽然音色有略微的差别，但是凭借对怪蛙的了解，他可以肯定，这就是怪蛙体内那只鳞片怪物发出的声音。
    那只肮脏丑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
    “什么声音？”“我好像听到了女人的笑声？”“大晚上的，真是可怕。”
    营地附近的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警惕地向四周张望。
    月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洒落，森林被静谧的氛围笼罩，黑暗在火光的周围缭绕，他们屏息凝神，却只听到了细微的虫鸣。
    它消失了，仿佛一种错觉。
    原先回荡在森林的阴冷笑声没有再出现，众人不禁相互询问，确认那诡异的声音的确出现过，顿时紧张了起来。
    “没错，我们都听到了。”
    “科诺迪尔森林有什么传说吗？”
    “别多嘴，这世界上没有鬼怪。”
    瑟薇塔帝国南部地区的历史长达数百年，从帝国成型之前就有数个村庄和城镇存在，有太多诡异和神秘的传说遍布森林田野，鬼怪，阴影，魔物，数不胜数，它们作为象征黑暗邪恶的恐惧想象，经常成为夜间旅人的噩梦。
    但很多事实表明，这个世界不存在鬼怪。
    游荡田野的幽魂多半是农夫身上飞舞的灰披布，隐藏水中的水鬼则是一些卑劣的野兽，月夜在森林深处笙歌的多半是疯言疯语的农妇，她或许遭受什么变故失去了理智。
    这样的例子太多了，不胜枚举。
    至少...瑟薇塔帝国南部的多数人，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他们一辈子也没遇上过张牙舞爪的，传说中的鬼怪。而对于强壮勇敢的雇佣兵和猎人来说，他们碰见这种情况就会思考其他可能性，而不是一昧地恐惧。
    有人在刻意模仿这种声音，还是别的什么野兽？
    “或许是那些人的同伙，出来三个人，带上武器，跟我去前面看看。”
    琼斯也听到了那诡异的声音，他刚刚还沉浸在愧疚之中，此刻立即反应过来，这无疑是个将功补过，证明自己的机会，“队长，我想...”
    立刻有三人走了过来，阿力就在其中，只要利奥允许，他们就跟着琼斯出发。
    面对琼斯恳切的请求，利奥深吸一口气，表情一变再变，“你和其他人立刻点燃篝火，暂时放下寻找薪柴的工作，召集目前的所有人在篝火旁边等着，等到我回来。”
    这道命令让凑近的三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表情诧异，不知所措。
    “...啊？”
    琼斯怔怔地看着利奥，他有些呆若木鸡，不明白利奥此举的用意所在。
    但是他脑子一转，反应很快。
    “队长，如果真是那些强盗，我和阿力应该帮得上你...”
    琼斯眼神闪烁，他认为利奥是在担心身边的这些人没有实战经验，但是他自己不一样，他可是杀过强盗的人，还不止一个。
    “听好了，这件事没有你想象得那么...”
    利奥皱起眉头，他一时半会儿解释不了太多。
    这一瞬间，细碎的踩动声由远及近，有什么东西在迅速靠近，利奥神色变幻，撞击声从左前方传来。
    咚！！
    重物落地的声音，夹杂着被捂紧的人声，有什么东西在草间打滚，原本持着的火把也滚落一旁。
    “唔唔唔！”
    声音很快消失，野兽的低吼逐渐远去。
    “野兽？！”
    “怎么回事，柯卡思？”
    “不，我的天哪...”
    离得最近的两名同伴只听见沉闷的碰撞声，回过头来查看，却只发现滚落脚边的火把，还有在地上拖拽出的长长的痕迹。
    突然，冰冷的目光从前方传来，他们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抬起头。
    前方有模糊的黑影，他们将火把举高。
    火光照亮了黑影，剩下的两个人被吓得呆住了，在草株的附近，碧绿色的类人的鳞片身躯，浊黄色的狰狞双眼，还有四肢上的鲜红色鱼鳍，它正探着头，睁大着眼睛凝视着这两人。
    这绝对不是什么野兽。
    这是真正的怪物。
    浊黄色的鱼眼里流淌着寒意。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毛骨悚然的阴冷笑声从它那遍布利齿的嘴里泄出，让人窒息，让人寒胆。
    这两人冷汗直冒，慢慢地，慢慢地将手移向武器的握柄，随时准备抽出。
    唰，它速度极快，突然间缩回身体，消失在草丛间，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痕迹。
    这番变故出人预料，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
    “呼，呼。”
    两人惊魂未定，握着握柄的手僵住了，他们对视一眼，喘着气。
    他们又看向先前怪物的所在，此刻只剩下一些痕迹，拖拽打滚的被压倒的一些草株，前方还隐约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那只东西似乎正在远离他们。
    “那，那是什么东西？”
    “我，我也不清楚...我从未见过...”
    腾腾腾。
    “让开！”
    利奥猛然从后方现身，低喝着推开神色迟疑的两人，随后朝着柯卡思被拖走的方向迅速赶去。
    二人踉跄着后退，他们感觉利奥就像猛虎一样。
    唰，影子一闪而逝，眨眼间就消失在怪物先前消失的地方，二人下意识想要叫住利奥，但是却反应太慢了。
    与此同时，琼斯和阿力，以及队伍里的几个擅长战斗的雇佣兵也赶来此处，发现没有追上利奥之后，琼斯眉头紧皱，看向脸色苍白的二人。
    “怎么回事，我记得这里是三个人守着的。”
    “柯，柯卡思被怪物掳走了。”
    “利奥大人追了上去，我们本想制止住他，但是，但是他太快了。”
    “而且，而且利奥大人连火把都没拿上。”
    二人语无伦次，他们的回答让人震惊。
    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扯上“怪物”之类的东西，琼斯他们先是觉得惊疑和愤怒，认为这两人在推卸责任，但看见他们苍白的脸色，以及额头的冷汗，他们又察觉到事情或许并不简单。
    但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现在情况非常紧急。
    必须有所动作。
    “琼斯，你留在营地里。”
    阿力沉下脸，“我去找利奥队长。”
    先前利奥吩咐琼斯留在营地，点燃篝火，聚集同伴的指示，阿力恰好也在一旁。
    这个决定合情合理，毕竟阿力也是队伍里为数不多擅长战斗的人。
    “也只能这样了。”
    琼斯的脸庞一阵抽搐，他叹息一声，拍了拍阿力的肩膀，立刻转身召集其他人，所有分散开来，在营地各处的人都向篝火处靠拢。
    “真的，真的有怪物，阿力先生。”
    先前的那两个人犹豫半晌，又跑了回来，出声提醒，“您一定要小心。”
    “...”
    阿力将备用的第二把剑绑在身后，深深地看了这两人一眼，“他们朝哪个方向离开的？这里？”
    “是的，柯卡思就是被怪物拖走的，我从没见过力气那样大的东西。”
    在二人的指示下，阿力发现了地上的痕迹，他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持着利剑，顺着先前的拖拽痕迹，还有浅浅的脚印，朝着前方快步离开。
    二人望着阿力离去的声音，有些悲哀地摇了摇头，随后也跟着其他人向篝火处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