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纸人张的往事

    我要怎么形容那张脸呢？皱纹像一棵棵老树的根爬在他的脸上，而且，他的一只眼睛，是瞎的，在他瞎了的那只眼睛的那边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刀疤，那刀疤几乎覆盖了他整个脸。
    这时老头沙哑的声音传来，“小伙子，你们来找我什么事？”
    听到他的声音，我一下子愣住了，难道他就是纸人张？
    我咽了一口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问他，到底是不是纸人张。
    老头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的从棺材里跨了出来，这时我才看到他们口中所谓的纸人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瘦弱的好像一副皮包骨头，浑身上下仿佛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个子不高，却有些驼背，特别是他的双手，干枯的好像一对鹰爪。
    老头把我们引到桌子旁边坐下，并泡了一壶热茶，他的茶道功夫很讲究，洗茶，温杯，泡茶，闻香，一道道工序，有条不紊，而且看起来十分有气度，就好像一位品茶大家一样。
    他分别给我们两个人倒了半杯茶，然后从茶具旁边的一个小瓷杯之中，舀了一小勺白色粉末放到自己的茶杯之中，然后才把自己的茶杯倒上了半杯茶。
    看着瓷杯之中的粉末，我强忍着心中的恶心，那些东西怎么看怎么像骨灰。
    纸人张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表情，他哈哈一笑，然后对我说道，其实这些粉末是狗牙磨成的骨粉。
    狗牙身上带着极重的阳气，可以震慑邪物，驱邪避鬼，而他做的本来就是死人买卖，不免沾染上一些邪祟之气，所以用狗牙可以去除自身的邪祟。
    听完整张的话，我感觉这个老头，是懂一些术法的人。
    老头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才问我们找他来，到底做什么？
    “老大爷，你有没有扎过一种叫做大前门的香烟？”
    我开门见山的问纸人张，虽然这个老头要长相看上去有些吓人，而且他睡在棺材之中的行为也比较诡异，但直觉告诉我他好像不是什么坏人。
    不过仔细想一想也对，如果他是坏人的话，怎么会不卖东西给不忠不孝不义的人？
    老头那只浑浊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盯了很久，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前的时候，老头子我确实扎纸过那种香烟，不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听完老头的话，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十几年前的事情，貌似在时间上有些对不住。
    虽然老头扎纸做成的香烟可能惟妙惟肖，可是里面的香烟他不可能仿制出来吧？
    来到这里我才感觉到，貌似这条路走不通，来找纸人张好像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不过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还是将那天我在枕头里现的烟盒，拿给纸人张看了一看。
    纸人张看到烟盒的一瞬间满是惊讶，他那双干枯的手抹了烟盒良久，好像在摸一个非常喜欢的物件一般。
    看到老头的这副模样，我感觉非常奇怪，我小心翼翼的问他到底怎么了。
    “这烟盒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老头那只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他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就像晚上的恶鬼一般有些瘆人。
    虽然有些怕老头的眼神，可我还是直直的盯了过去，父亲说过君子要坦然的面对一切，我盯着老头，告诉他这烟盒是我在我的枕头之中现的，不知道是谁放到那里的。
    “是啦，这东西应该是他做的不假！”
    老头闭上眼睛，看他的表情好像十分痛苦，似乎是在回忆一些非常痛苦的事情一般。
    我问老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头也不回答我。
    要不是他现在还有呼吸，我都以为他要死在这里了，慢慢的老头那一只独眼之中，竟然有眼泪流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让我们跟着他，虽然有些不明白老头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了他后面，不过此时我却留了一个心眼儿，把手放在了兜里，紧紧的握着两枚五帝钱，要是老头有害我们的意思，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老头带我们去的，地方好像是里面的杂物间，在杂物间之中我看到了好多惟妙惟肖的纸人，有些纸人居然有真人大小，而且纸人的脸看上去和真人差不多，一时间我竟然有一种在村子里被那群纸人围攻的感觉。
    不过老头好像真没有要害我们的意思，他在杂物间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了一个和我手中烟盒一样的烟盒，只不过他从盒子里拿出来的那个烟盒，看上去比较完整，而我手里这个烟盒和已经被我的头压出了一个大坑。
    老头将烟盒放在我手中，我仔细的观察了这两个烟盒，现他们基本上是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差别。
    老头带着我们走出了杂物间，回到了前厅的藤椅上。
    “张大爷，这……”
    我看着手里两个一模一样的烟盒，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你手里的那两个烟盒，都是我的那个孽徒做的！”
    老头看着我手里的两个烟盒，竟然流下了两行老泪，最后他摸出了挂在腰间的烟袋锅子，点燃烟袋锅子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对我说的：“我没有想到那个孽徒还活在这个世上。”
    老头长长的吐了一口烟气，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都隐藏在了云雾之中，透过层层烟气，我能看到老人脸上满是感叹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老头和我们说起了他徒弟的事。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有一天他刚打开门做生意，却有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孩子好像饿晕过去了，躺在了纸人张扎纸铺的门口，纸人张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人，他见到孩子可怜，就生了怜悯之心，他将孩子抱回了扎纸店，然后给他煮了一碗粥喂他喝了下去，过了一天，那个孩子才慢慢的醒过来。
    问了一下那个孩子才知道，这个孩子是走道（逃难）过来的，家里的人都死绝了，只剩下他自己了，他饿的三天没吃饭，所以倒在了纸人张的扎纸店门口。
    纸人张没有子嗣，见了孩子可怜，就收他为徒，让他以后也有一技之长不至于饿死，那孩子也很是乖巧，十来岁的他就开始忙着纸人张打理一些扎纸店的事物，而且把扎纸店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仅如此，就他学习扎纸之术也非常快，他总是感叹到这个孩子，要在学上十年八年，恐怕技艺要在他之上了。
    当时的纸人张十分欣慰，总是感叹老天对他不薄让他后继有人，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孩子居然用自己交给他的扎纸之术修炼邪术，把人的灵魂囚禁在纸人之中加以驱使。
    驱使人的灵魂，本来就有违天道，当时被纸人张撞见一次之后，纸人张警告过他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那个孩子屡教不改，最后竟然将一些厉鬼装在了纸人之中。
    纸人张本来就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看到自己的徒弟误入歧途，最后不得不含着泪水大义灭亲，他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徒弟。
    而且他这双眼睛就是他自己弄瞎的，他本来以为那个孩子是好孩子，可以继承他的衣钵，没有想到他却看错了人，他这一生最恨不忠不义不孝之人！
    所以纸人张弄瞎了自己的一只眼睛，算作对自己的惩罚。
    他本来以为那个徒弟，已经被他灭掉了，没想到他居然看看到了我手中的烟盒，而且看这烟盒的成色，好像是才扎出来了没几天。
    听完纸人张的话，我下意识的想到了一个人，那人就是被爷爷杀掉的玉阳子，玉阳子也会这扎纸人之术，而且他也把别人的灵魂禁锢在纸人里面，看样子他的手法和纸人张的徒弟很像，不过两个人的岁数上好像差的太多。
    玉阳子怎么说也是和爷爷一辈的人，怎么想玉阳子也不是纸人张口中的那个徒弟。
    “大爷，你那个徒弟叫什么？”
    我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纸人张道。
    当纸人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我差点没跳起来，我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