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章：我那空无一人的后宫

    这两天，周世显一直在他未来的中军都督府中忙碌着，要做的事情太多，一点时间也不敢浪费。
    这次护驾南下的所有人，只要还活着的，都被他带到了这里，这里面已经没有兵了，全都是七品把总起步的军官，就连那十个车夫，他也给弄了个九品巡检的官衔，可以领一份薪水。
    也不白领，周世显心想，这十个都是跟骡马打交道的好手，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他看着大家热热闹闹的瞎忙，心里实在愉快得很，就是有的时候也会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分配这些地方。
    原来以为，能有个周家驿那么大的地方就可以夸耀天下了，现在站在汉王府里，极目四望，才知道自己乃是井底之蛙，错的有多离谱。
    汉王府真的是巨大！
    王府坐北朝南，正面是汉前街，后面是宗老爷巷，左边是黄塘街，右边是新浮桥，用现在的话说，王府自己就占了整整一个街区。
    周世显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过想到这么大的一块地方，现在都归自己了，多少还是有点晕乎乎的感觉。
    给皇帝充作行宫的内守备府，已经算得上是规制宏大，但跟汉王府一比，便相形见绌了。想想也是，一个镇守太监的府衙，再怎样也不能跟一个王爷相比。
    想到自己这地方居然比皇帝住的地方还要大，驸马爷的心中不由窃喜了一阵。
    最终，他还是决定按照前衙后府的惯例，来排布这一大块地方。
    崇祯让他掌中军都督府，以此统领京城的兵力，其实是启用了祖制。
    最早的时候，大明的天下之兵，都出自五军都督府辖下的卫所，因此都督府是最高军事机关。到了现在，以军屯为核心的卫所制已经渐渐废驰，卫所兵已经不能打仗，能战之兵均为招募而来，实际上已转变为以招募为核心的营兵制。
    所以照道理说，现在的统兵之权本来是在兵部，不过京营乃是天子亲兵，所以崇祯动用祖制，按照朱元璋和朱棣的做法，以驸马掌都督府而领京营，谈不上侵夺了兵部什么权力，兵部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毕竟有卢马之乱的例子在前面摆着，南直隶的治安，你们就是没搞好嘛。
    至于南直隶的二十六卫所和十六千户所，在前后中左右五军都督府之中，本来就是归中军都督府管理，更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有五军刑狱这一块，算是他准备从兵部和其他相关有司抢夺过来的权力，因为大明官军的军纪不整、军法不彰，已经到了非常败坏的地步，若不严加整顿，只会一天天溃烂下去。
    这件事，当然需要有个过程，没办法一蹴而就，到底做得成做不成，他也没有绝对的信心。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以现在的局面，如果他不去做，那么就没有其他任何人再有能力去做。
    所以，作为“前衙后府”之中的前衙，他的中军都督府职能还是有不少的，周世显扳着手指头，一项一项算下去。
    第一，作训军队，现在而言就是这六万京营。
    第二，管理卫所的屯田和军籍，眼下看来，能维持就好，他倒是有心做大的改革，但自问没有这个能力，这件事是要等到李邦华回京之后才能去做，说到清理军屯，老爷子天下第一。
    第三，整顿五军刑狱，军检军法一体，这方面他倒是有一套想法，可以带着许勇渐渐推进。
    第四，养马。不记得是哪一位先贤说过，“要建设一只强大的骑兵”，他准备吩咐人漆在院墙上。江南马少，非格外用心养育不可，作为原太仆寺少卿的儿子，虽然老爹已经不在了，但他的血管里仍然流着弼马温的血液，养马这件事儿责无旁贷。
    中军都督府现管着蕃牧千户所，周世显准备跟另外几位勋贵勾兑一下，把他们属下南直隶附近的群牧所都要过来，然后请旨施行。
    第五，军械。汤若望一早就出发前往澳门了，带着驸马大人的叮咛、嘱托和金钱，他能取得什么样的成果，周世显不敢想，只是希望他回来的时候，多少能有点惊喜。
    至于朝廷的军匠，他没抱太大的指望，武功中卫、武功左卫、武功右卫这三个，既不属于天子亲军，也不属五军都督府，而是隶工部管辖，张慎言那个拽拽的东林党老头，看着就不像很好打交道的样子。
    这样一二三四五的想下来，周世显对自己中军都督府的职能便心中有数了，再加上一项内勤，便一共有六大项，要在前衙之中，各分一大块地方，挂上牌子，刻好关防，然后等到原来都督府的那些知事、吏目、司吏什么的一大堆官吏搬过来，就可以正式开衙办公了。
    前衙占去了一半地方，另一半归后府。
    后府之中，也还是房舍叠房舍，院落套院落。周世显以一道正好差不多在中间的院墙为分隔，把后府再划为两半，西边的那部分，分给了他的一百几十名手下去住。
    即使只是整个汉王府四分之一的地方，一百几十人住进去也仍然宽敞，这就当是给他们在南京的第一个住处。
    至于东边的四分之一，分给了……他一个人。
    到了日头偏西，白天的喧嚣散去，他站在分给自己的府邸之中，不由得惶惑起来。这里是原来汉王府的精华部分，当然是归驸马来住，给别人别人也不敢要。问题是，先不论花园池塘，单单是六七层院子，上百间屋子，看上去就已经足够吓人了，这可怎么住啊？
    我把每个房间编上号，周世显心想，每晚换一间来睡，睡个半年，就能轮上一遍了。
    固然还有谷十八带着四名小旗来给他下警戒，可光是通往前衙和西院的门就有两个，临街的后门和角门还有三个，单是守门就不够分的了，到了晚上，阴风惨惨的，那景象美到不敢想象。
    他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这就是我那空无一人的后宫了。
    正在咬牙切齿，见到谷十八带着几个人，顺着通往前衙的门过来了，走近一点儿才看清楚，是三个太监，前一后二，中间护着一个红衣姑娘走过来，后面的两个太监，手里还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走到近处，领头的太监向周世显弯腰一躬，陪着笑让开了身子。
    红衣姑娘站在他面前，俏丽明媚，却一脸委屈，扁着小嘴儿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
    “红叶，咋了？”周世显愣愣地问道，“叫你舅妈给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