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章：驸马救命

    中军都督府的后府，变得跟原来有一点不一样了。
    最开始，周世显面对这么大的地方，除了惊叹之外，就完全没了主意。他黔驴技穷之下，干脆破罐子破摔，交给谷十八他们几个，按军营的方式一通瞎搞。
    红叶来了之后，情形渐渐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先是谷十八按照驸马爷的吩咐，把内院的钥匙交给了红叶，红叶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先在西厢房辟了两个紧邻的房间，一个当成金库，一个当成银库，又指挥着她十八哥几个，替周世显打扫摆设了一间书房出来。
    “这个有什么用？”谷十八在书房外探头探脑地问道。
    “给你们驸马爷见贵客，或是见特别的客人用，”红叶知道这帮粗人不懂这个，笑着说道，“不见客的时候读书也是好的。我看他的样子，倒像是读过不少书。”
    谷十八敬畏地看着书房中那整墙的经史子集，这都是他们按照红叶的吩咐，让外头的几家书坊主人开了单子，然后按单子送到府的。
    他心想，自己在锦衣卫刚开始跟驸马爷当差的时候，驸马爷好像不怎么读书，后来忽然有一天，不知怎么就懂得了很多学问，现在连书房都有了，真乃神人是也。
    这还没算完，随着都督府正式开衙办理公事，也随着府兵的规模越来越大，周世显的亲兵也扩展到了三十人，红叶从里面挑了一个老成的，当做向导，把她一个远房表婶给找到了。
    “姓梅，我喊她梅孃孃，人特别好，也能干。”她跟周世显嘀咕道，“早些年嫁到南京来的，就是命不好，三十多岁就守了寡，也没有孩子，我叫她来给我帮忙，在侧院把小厨房支起来。”
    这些事，周世显不懂，也不爱管，所以无可无不可，由着红叶去折腾。
    头两天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到了第三天吃饭的时候，猛然发觉菜式一变，跟大厨房端过来的完全不一样了。
    味道好极了。
    就这样，红叶把左侧院也占领了，跟着便顺理成章地出现了老妈子，粗使丫鬟。
    然后，她又跟谷十八一起，把亲兵们该如何分配下警戒的位置，如何轮班，住在哪里，怎样饮食，有事的时候自外向内通报的规矩，都商量得妥妥帖帖的，而且每月除了军饷之外，红叶姑娘还会额外津贴一点点银子，算是对亲兵们的犒劳。
    周世显的感觉则是，生活变好了，后府的秩序变得井井有条了，自己手下的这帮兵，也一个一个的都被红叶拉拢过去了。
    他先是很困惑，心说这丫头哪儿来的这么大本事？继而才忽然恍然大悟，红叶本来就是修家庄的大小姐、少庄主，她阿爹生病的三年之中，就是靠她一个小姑娘独撑莫大的修家庄，和诺大的一盘水上生意。
    难怪了，周世显摇头想到，难怪她能把那帮大头兵指的团团乱转。
    那班杀才现在已经是天天口称“修姑娘说要这样”、“修姑娘说要那样”，长此以往，自己这个后府，怕是要变成沧州修家庄南京分舵。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是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老巢”这种感觉。
    红叶却不知道周世显的心里有这么多想头，她刚走到院子里看看日头，现在已是下午，算算时间，周世显该快回来了，忽然就听到脚步声响，谷十八先走进院子来。
    “修姑娘，有贵客来，府里要戒严，院子里不准有人走动，侧院我们已经封了。”谷十八抱歉的说，“这是驸马爷的军令，后面的宗老爷巷，我们也下了警戒。”
    红叶吃了一惊，同时也觉得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客人要这样隆重其事？
    “连我也不能走动吗？”她问道。
    “修姑娘自然不在此列，驸马爷说，这客人修姑娘多半还认得。”
    她很快就知道了。
    两顶轿子从府邸的后角门抬进来，一直抬进了内院，在正厅之前放了下来。
    从轿子上分别下来了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多岁，气宇轩昂，女的是位中年妇人，步履矫健，但神色却颇显憔悴。
    那妇人先看见红叶，局促的行了个礼，红叶还了一礼，接着便跟那男的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是一愣。
    “张先生……张煌言！”
    红叶把他认出来了，这是在洪泽湖旁的官道上，带兵接应车队、立栅挡住了马化豹骑兵的那位举子，后来封了官，跟着李老爷子到淮安上任去了。
    不过现在他没穿官服，穿的是便袍。
    张煌言也把红叶认出来了，这就是那天骑在马上，手扶长刀，紧跟在驸马周世显侧后的那位红衣姑娘。
    本来当时不过是惊鸿一瞥，但后来听人说起，就是这个看上去娇怯怯的小姑娘，在淮安道上一刀就把路振飞的标营参将劈成了两半，留下的印象自然就深刻无比了。
    这位姑娘为何会出现在驸马的府邸之中，张煌言便不甚了然了。自己从到了南京城外，便上了轿子，由驸马派出的人一路严密护送，直至现在来到府里，都无人知晓，驸马却并没有避开这位姑娘，说明自然是对她信任有加。
    但若说她是驸马的侍妾，那也决计不能，驸马还没有尚公主，哪能先讨了一房小妾？
    谷十八见状，连忙上前介绍道：“这位是修姑娘，是我们驸马爷的……好朋友。”
    这个介绍，红叶不甚满意，不过实在也找不到更好的说法了。她以半个主人的身份，将张煌言和那位中年妇人延入正厅，亲自为他们倒了茶。
    “驸马在校场大营阅兵，转眼就该回来了，”红叶温文尔雅地说，“张先生和这位姐姐请稍坐。”
    张煌言只觉得这位修姑娘极有派头，心中暗暗惊奇，点头称谢，却并没有介绍那位妇人。
    没过多久，便听得外院内院一路行礼之声，跟着靴声嚢囊，周世显穿过院门，大踏步走了进来。
    张煌言连忙起身，出厅相迎，抱拳深深一揖。
    “煌言参见驸马！”
    “客气了！”周世显还了一礼，眼光看向他身后的妇人。
    那妇人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妾身刘王氏，拜见驸马爷！”
    “你是山东副总兵刘孔和的夫人？”
    “是！”
    “尊夫还好吗？”
    “他陷在刘泽清的地牢里，求驸马爷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