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山之砚

    万丈墨山下。
    千面鬼与魔将乌达面对面。
    千面鬼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的瓷瓶，然后说道：“魔将乌达，这是来之前影主大人交给我的魔血丹。他说，如果遇到受伤未死的魔将，就将这魔血丹交给他。”
    魔将乌达望着千面鬼手中的红色瓷瓶，一双紫晶眼眸中顿时涌出了眼泪，啪嗒啪嗒，溅湿了一片地面。
    被万丈墨山镇压了千面都不曾掉下半点泪水的魔将乌达，如孩子一般的哭了。
    “魔主大人还记得我们。”
    千面鬼将红色瓷瓶的塞子打开，一粒紫色的丹丸滚落手中，散出一团紫色氤氲。
    那紫色丹丸表面，有五条血色的灵纹如细蛇般来回游走，整个丹丸成半透明状。丹丸的中心处，一个背生双翼，头生独角的紫色魔婴虚影若隐若现。
    千面鬼将魔血丹一抛，魔将乌达张开大嘴，稳稳接住。
    别看魔血丹只有很小的一颗，而魔将乌达有千丈之躯。魔血丹独有的魔血之力，顿时在魔将乌达的体内散开，强大的魔血之力如火海爆发，充斥着乌达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甚至每一根毛孔。
    魔将乌达脸上的灰色长毛兴奋地根根直立，露在外面的那只手臂表面紫色电弧乱窜，强悍的力量一触即发。
    “每一粒魔血丹，都是魔主大人消耗自身精血之力所炼化，都是珍贵无比的。我乌达愿意为魔主大人征战到最后的一滴血。”魔将乌达信誓旦旦道。
    “呜——呜——”魔将乌达口中发出一阵狼嚎般的吼声。
    然后，他试着用露在外面的那只手臂支撑整个巨大的身体，从万丈墨山的压迫下爬出来。他的体表冒出大团大团的紫色魔气，面目狰狞如兽，像是一只拼命摆脱枷锁的巨狼。
    “隆隆隆。”万丈墨山一阵摇晃。
    赫然，万丈墨山表面喷射出数不清的篆字字体，一道道浓烈的墨色泼洒在墨山之上，强大的镇压之力不断加持。
    二者相持，天地乱颤不已。
    在远处一直等候千面鬼指令的光头汉子和铁脸顿时被这剧烈的变化所警觉。
    “是不是右使大人和人发生了争斗，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铁脸道。
    光头汉子闻言，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没有右使大人的命令，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候消息的好。”
    “万一右使大人和人争斗吃了亏，回来岂不是会怪罪我二人。我看，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铁脸道。
    “这？”光头汉子用手挠了挠光头，“也好，既然事情有变，你我应该过去帮忙，右使大人也许不会怪罪我们的。
    二人意见达成一致，朝着墨山的方向飞驰而去。
    墨山下。
    魔将乌达足足坚持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从墨山的镇压下逃脱出来。有些失望道：“千年前，我受得伤有些重，还是差了点。”
    看到魔将乌达恢复了不少气力，千面鬼问道：“魔将乌达，我这一次是奉影主大人之命，找寻千年前留在这里的魔纹铭刻的。你知晓魔纹铭刻的存在吗？”
    “我当然知晓。”
    顿了顿，继续道：“千年前，中元大陆的西域和北域在青火魔域展开决一死战。西域魔族的将士虽然同仇敌忾，但毕竟北域的修士人数更多，他们甚至还雇佣了南域的那些妖人助战。所以，战争形势对北域愈发不利。在魔主大人的指挥下，我们西域一方发动了最后的反击。魔主大人的计划是，将主战场设在青火魔域，利用青火魔域的地利，发动魔道无极大阵，一举消灭对手。但大阵的发动，必须激活四个特定的阵脚。而这四个阵脚的位置就是天上紫日对应的四个方位。可是，这一绝密计划竟然被北域的奸细提前知晓。当时北域的四大宗门，天鬼宗，羽道门，金佛寺和青莲道场，分别提前设下强大阵法占领了这四块区域。之后，魔族大人派出了包括我在内的三大魔将还有魔族圣女分别组成四支队伍，对这四块区域发动了进攻。当时，我们四个的任务是，将四块魔纹铭刻烙印在四个阵脚的位置。可是，最终计划失败……”
    “这么说，你的身上还有一块魔纹铭刻喽？”千面鬼继续问道。
    “千年前，我为了完成任务闯入羽道门设下的儒天圣坛法阵中。我拼死一战，勉强到达指定的位置。但就差最后一步将魔纹铭刻放置在指定位置时，被这万丈墨山镇压，功亏一篑。那魔纹铭刻就在我的身下。”魔将乌达道。
    千面鬼面色一凝，抬头望了望万丈墨山。
    “我来之前，影主大人交代，如果有可能就将魔纹铭刻放置在特定的阵眼位置，没有可能就将魔纹铭刻取回。但眼下看来，无论如何，也是要把这万丈墨山移开的。可是，强大如你都做不到如此。”千面鬼有些为难道。
    正在这时，光头汉子和铁脸二人匆匆飞驰而来。
    “右使大人，我们可找到你了。我们发觉这里有强大异动，怕您一个人吃亏。未经您的允许就擅自前来支援。还请您赎罪。”铁脸道。
    “还请赎罪。”光头汉子道。
    “你们做得没错，我现在刚好想招呼你们两个过来。这位是魔将乌达。”
    看到魔将乌达的巨大身躯，光头汉子和铁脸不禁目露惊讶之色。
    “见过魔将大人。”二人异口同声道。
    接下来，千面鬼将魔将乌达的情况和知晓的消息简单告知给光头汉子和铁脸二人。
    “右使大人，这么说，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将这万丈墨山从这里移开喽？”铁脸道。
    “也许我们做不到，但我们几人合起来，配合魔将乌达一起，就未必做不到了。”千面鬼道。
    “右使大人说得对，不妨我们合力一试。这万丈墨山乃是阵法之力所化，并非真正的实物。阵法之力虽然强大，但凡是阵法之力都有弱点，也就是破阵法门。不如先让我以灵虫试探，如果能找出这阵法的弱点最好。”光头汉子道。
    “你说得没错。眼前这万丈墨山表面上是一座山峰，实际的五行属性却是木。如果能以金属性的术式克之，也许会有些作用。就由你放手去试试吧。”千面鬼道。
    “属下遵命。”
    光头汉子走到万丈墨山跟前。
    先是仔细打量对面的万丈墨山，心中盘算道：“既然这一次右使大人相信我，由我先出马，我要不拿出些真本事来，岂不被大人耻笑我没用。”
    光头汉子双手掐动法诀，他的手心中陡然现出一枚诡异的法印来。这法印之内竟然有一条毛虫的虚影，其形状和光头汉子头顶上纹刻的毛虫图案非常相似。
    接下来更诡异的是，光头汉子张开一吸，竟然将这枚法印吞入口中，喉咙一鼓，就落在了腹中。
    于此同时，光头汉子头顶处的毛虫图案上散出一道道血色亮光。
    紧接着，那毛虫图案竟然活了过来，化作一只体表血红的毛虫在光头汉子头顶来回爬个不停。
    “去！”
    光头汉子单手一指对面的墨色巨山。
    他光头上的血红毛虫身体一弓，然后一弹而起，嗖地一下便落在了对面墨山山体的表面。
    下一刻，那血红毛虫张开利齿，竟然大口大口地噬咬墨色巨山的山体。
    别看血红毛虫只有寸许大小，和那万丈巨山比较起来，根本就是沧海与之米粟。但墨山之上的强大防御之力，似乎对血红毛虫无效。
    血红毛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山体表面噬咬出一个拇指粗细的小洞来。身体一钻，便进入到了墨山之中。
    光头汉子见血红毛虫成功进入到山体之中，自信心大增。
    他双手一连掐出法诀，以神识之力为引操控那血红毛虫继续深入山体之中。
    光头汉子一颗光头上，溢出了清晰的汗珠。看来，此法对他的消耗也是不小的。
    这血红毛虫本是光头汉子的本命灵虫，平日里化作纹刻图案隐藏在光头汉子的头顶上，以光头汉子的精血之力为食，不断壮大。
    此虫原本是来自光头汉子家乡南域的螟神峰，是一种极其稀有的吞噬灵虫。凡是五行之力，都会被此虫在一定程度上克制，也是光头汉子最得意的本领。
    一炷香的工夫后，万丈墨山竟然忽暗忽明，并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其表面的那些篆字符文也变得凌乱。
    被镇压在墨山之下的魔将乌达顿觉背负的压力减少了大半。
    但魔将乌达却未敢轻举妄动，恐怕弄巧成拙。
    不多时。
    嘭地一声，万丈墨山化作大团大团的黑色雾气爆裂开来。
    待黑色雾气散去，其下现出一尊只有巴掌大小的砚台来。此砚台通体乌黑，铭刻有神山纹样，表面醒目的绘有三个淡金色的篆字 “山之砚”。
    而此刻，光头汉子放出的那只吞噬灵虫正在大口大口地噬咬这砚台，已经将这砚台的一角嗑出了一个小洞。
    咔咔咔。
    “山之砚”表面裂开一道道细纹，然后哗地一声碎裂开来，变成一摊黑色石粉。
    强大的阵眼法宝转眼化作乌有。
    没有了阵眼之物“山之砚”的加持，万丈墨山再无法恢复。
    光头汉子面露惊喜之色，然后单手隔空一招，那血红毛虫身体一弹，腾空而起。
    光头汉子迅速移动脚步，用头顶稳稳接住落下的血红毛虫。
    片刻后，血红毛虫体表的血色褪去，整个身体渐渐隐入到光头汉子的头皮之中，看上去如同纹身一般。
    “毛毛虫兄弟，真有你的。”铁脸挑起大拇哥点赞道。
    千面鬼点头道：“干得好。此事我一定会给你记上一大功，禀报给影主大人。”
    光头汉子心中如释重负，一脸顺从道：“多谢右使大人栽培，这都是右使大人指挥有方，小的只是按照右使大人的吩咐去做而已。”
    “呜——呜——”
    魔将乌达口中发出胜利的嚎叫声，如同苍狼啸天，久久不息。
    他的千丈身躯猛然缩小，化作十丈大小，站立起来。
    而他脸上的那些灰色长毛也隐去不见，露出了英武的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