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周·“韦恩”·文少爷

    晚7点，剧组继续开工。
    一间民国时期的富丽堂皇的酒店，杜玉鸣还特意找来俩红头阿三冒充菲佣。
    进门那场戏，“欢迎光临”几个字咖喱味十足。
    叶秦、于镇等四人坐在靠角落一桌，架设着两台固定机位的摄像机，用来正反打。
    “这遍过！”
    “噗！”
    于镇砸吧着嘴，拎起桌脚的垃圾桶，狂吐不止，一片嫣红挂在嘴边。
    杜玉鸣一个激灵，关切道：“于老师，怎么回事，喝吐血了？”
    “场，场工，赶紧打电话送—”
    “别别，没吐血，杜老师。”
    于镇无奈道：“这酒的味道真他吗地难喝。”
    杜玉鸣一怔，酒难喝？
    张若匀耿直，轻轻地点头。
    “起码对不起高级饭店四个字。”
    叶秦擦擦嘴角的酒渍。
    三五十的红葡萄酒，本来就不怎么样，道具组不知道是不是偷工减料，全是过了适饮期。
    满口烂树叶、烂泥巴，别说单宁，平平淡淡没有味道就是极品。
    再望着桌上四盘，花生米、拍黄瓜、凉拌海带丝、猪耳朵，他喵的，这就是苏州首富、丝绸商会会长周继先之子，周文组的饭局？
    在十九路军覆灭危难之际，kmt的张治中将军主动请缨，率领第5军驰援。
    历史也是如此。
    陈正伦的阵地得到支援，周文逃过一劫，不用与陈怡引爆手榴弹自尽。
    之后十九路军休整，陈正伦带上江湖朋友，神偷刘三，到震旦大学，托周文找他的大哥，刘远，商量销毁霓虹商社走私贩卖的烟土。
    周文便把碰头地点定在这里，请客吃饭，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陈怡。
    “秦子，你眼光真不错。”
    忽然间，于镇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叶秦一时懵圈，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回头一看。
    汪曼春穿着红色的女仆装，高挑优雅，面色清冷，御姐风十足，从眼前掠过，亭亭玉立在画外等待进场。
    见他投来目光，大方地摆摆手。
    “于老师，我们只是朋友。”
    “我懂，朋友嘛。”
    于镇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引得王若匀等人偷笑。
    叶秦百口莫辩，他喵的，真的是纯粹的朋友。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下午在剧组里传，汪曼春因为是他的女朋友，张建才偏向她当女一。
    “好，演员就位，片场保持安静，下一条准备。”
    伴随杜玉鸣的声音，全场静默，只听到摄影师的脚步声。
    “开始！”
    叶秦拿着酒瓶，给几人倒酒：“三哥，非常抱歉，我大哥今天当班，来不了。”
    “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吧。”
    就在此时，汪曼春走入画面，端上饭菜。
    叶秦侧头一看，结交英雄的喜悦渐渐消失，一时惊讶：
    “陈怡，你怎么在这儿？”
    镜头给自己特写，他目光呆滞，像被雷劈一般茫然。
    怎么都想不到，在战场刚刚表白的心仪姑娘，竟然在酒店撞见。
    出身优渥的自己，这才明白，为什么有时候约会，陈怡老推脱有事。
    “不行，我要工作。”
    面对陈正伦的邀请，汪曼春像被针扎了一下，敏感的自尊心受挫，匆匆地离开。
    望着倩影远去、叶秦的两只眼睛乱转。
    思绪随之乱飞，交织成一团乱麻，心情五味杂陈。
    “妙啊，这个表情变化，这个眼神动作。要是眼里再有点泪就更好，那种疼惜，那种自责。”
    陈浩伟挑眉道，“嘶，眼眶红了，湿了，活了。”
    杜玉鸣笑得合不拢嘴，简直像捡到宝：“怎么样，陈导，这下总不怀疑张总的选择。”
    “不怀疑，一点儿不怀疑，杜监，这样的关系户，有一个招一个啊！”
    陈浩伟看向监视器里，叶秦的眼眶，此时不自觉地蒙上一层泪雾。
    他喉咙上下蠕动，拿起酒杯，强笑道：
    “来，我们喝酒。”
    “陈导，还保一条吗？”杜玉鸣问道。
    “不保啦，就这样！”
    …………
    “你是什么人？”
    “种花人。”
    叶秦把汪曼春护在身后，睖眼怒视调戏心上人的两个霓虹浪人。
    这也是《雪豹》播放以后，陈怡路人缘不高的原因，正是她敏感的自尊心作怪，临时起意更换服务桌位，从周文的3号桌，换到1号桌，却不想是霓虹人。
    从而，直接改变周文的命运轨迹。
    这种情节，还有什么套路，当然是霓虹人见色起意，男主挺身而出。
    浪人甲怒斥道：“在上海滩，就没有人敢这样跟我们说话。”
    “对对，你们都是爷。”经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也是倒了八辈子霉，本来安排好好的，让男侍应生服务霓虹鬼子，没想到会闹这一出。
    他两边讨好道：“就可怜可怜我这个做小本生意的人啊。”
    “老板，叫你的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对付气焰嚣张的霓虹人，用枪，用拳？
    no，no、no，有钱人动钱不动手，能用钱绝对不哔哔。
    叶秦双手插兜，有钱天不怕地不怕，更不能怕霓虹鬼子。
    像维恩老爷，眼睛不带眨，轻描淡写道：“从今天开始，这里姓周。”
    看到经理迟疑，他微微皱眉，压岁钱买你一家店而已。
    “怎么，你不认识周公馆怎么走啊？”
    “知道，知道。”
    经理顿时眉开眼笑，就算对面是跋扈粗鲁的霓虹人，底气照样十足。
    谁有钱，谁是大爷。
    “请两位出去，老板请你们出去。”
    当霓虹浪人怒目离开，叶秦压根不放在心上，钞能力就是霸道。
    “去门口立一块牌子，霓虹人不得入内。”
    “好的，听周公子的。”
    经理的饰演者表现得十分自然，是小有名气的的大特，出场费可不低。
    两人的台词一抛一接，流畅丝滑，最难得的是现场收音，放后世简直不敢想。
    同期声录音之所以在华夏用的少，主要是制片方急功近利，减少时间成本、制作成本。
    能后期调的前期就不用功。
    同期声打话筒非常讲究，大全景甚至需要挑五六米长的话筒杆。
    电视剧为了效率，全是多机位拍摄，有时候没地方打话筒，最后也就做做样子。
    还有便是演员问题，台词没背，台词不精准，或者读出来像念白，索性后期配音完事。
    “今天拍到这里，收工，辛苦各位老师啦！”
    杜玉鸣拍拍掌，工作人员开始出动，收拾东西，尤其是道具组，第一时间盯上餐桌的饭菜。
    “彬哥，帮我把花生米、猪耳朵装两个袋子，不能浪费，回去我们当宵夜吃。”
    叶秦一发话，瞅着这两碟的道具组人员叫苦连天，你他喵都那么高的片酬，咋这么抠呢，连下酒菜都抢？
    “哥，这不太好吧，咱没必要跟他们抢？”
    嘁，给老子喝那么多苦酒，不拿几盘菜，不亏了吗！
    叶秦满不在意，演的是苏州首富之子，他又不真是，否则，今晚的单都由叶公子买单！
    汪曼春看不下去，“叶秦，不要打包吧，夜宵我请你吃，正好谢谢你介绍这部戏。”
    “改天，今天这红酒喝得我反胃，拿点下酒菜垫吧肚子。”
    叶秦瞥了眼道具组，他们一个个不敢吱声，明摆着理亏。
    “你这么做，唉。”汪曼春一时无语。
    “要光盘行动，不能浪费。”
    叶秦给自己的小心眼跟抠搜，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嘁，论豁出脸，哪比得上楚雨荨，偷剧组道具放网上拍卖，也是没谁。
    ……………
    拎着袋子，回到下榻的酒店。
    “彬哥，不会搞错吧，怎么其他人都在3、5楼，连你也在3楼，只把我撂在4楼？”
    叶秦凝眉无语，杜玉鸣他们这是闹哪一出？
    “哥，我哪……咦，这不是欧姐吗！”
    林彬挠挠头，忽然瞧见汪曼春穿正式的小西装，板着脸，身边没有助理，一个人提着小行李箱，走在走廊。
    “欧姐，你也住4楼？”叶秦脸色好转，还以为剧组搞孤立。
    “啊。”
    汪曼春抿抿嘴，从兜里取出房卡，刷的房门恰恰在叶秦的正对面。
    两个人竟然是对门！
    这是什么情况？
    叶秦眉头拧成一团，整一个4楼，剧组里就他跟汪曼春，刚进组就传是情侣关系，这下不妥妥地坐实谣言嘛！
    四个月戏拍下来，还不知道传出什么绯闻。
    荧光剧本？
    “不行，彬哥，我们换换。”叶秦又想到万一赵颖宝探班，更有口难辩。
    林彬为难道：“哥，我那个房间是标准间，里头还有其他工作人员，不能让你住啊。”
    “叶秦，你不要瞎折腾，生活制片这么安排，有自己想法。”
    汪曼春解释道：“我们是男女主角，住对门，或许是为了方便我们之后对台词。
    叶秦伸出手道：“欧姐，接下来几个月，多多关照。”
    汪曼春迟疑片刻，才张开玉葱般的五指，“多，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