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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世事无常 唯有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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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太医的模样和以往一样,不过精神头似乎比她这个二十来岁的妇道人家还要好上不少,他眯着眼看了会林七许,恍然记起了她。
    “老臣给侧妃请安。”燕竹这回死死守在旁边,殷勤地搬了个凳子过来。
    “许久不见了。”林七许客气道。
    王太医笑道:“之后都没见侧妃寻老臣把脉,想来是身体还不错了?”说着,这位太医又仔细端详了会林七许的脸色和仪容,莫名地沉重起来。
    林七许伸出手腕,笑道:“把一把就知道了。”
    燕竹立刻盖上一块丝帕,请太医把脉。
    “方才我进来时似乎瞧见了仁善堂的唐大夫。”王太医兀自说道。
    “是的,本来不想惊动太医的,随便找个人瞧就成。”不过王妃大概怕落了口舌,说出去不太好听,特意给她请了太医。
    王太医听了也没啥反应,点点头道:“唐大夫的医术不错。你寻他是找对了人。”
    能够得到太医的好评,林七许是不是应该以为那位大夫的话是正确的?她的身体难道真的到了让大夫束手无策,连话都不愿意说的地步?
    不至于如此油尽灯枯吧。
    “近来心绪可佳?”王太医显然比唐大夫沉着许多,即便面容稍沉,但问话依旧很有条理。
    林七许没有反应。
    确切来说,自进了府,她的心情何尝有一日快活过。
    “老臣看您心思郁结很久了。”王太医断言道。
    林七许只得承认:“如您所言,那么我的身体可有大问题吗?”
    “什么叫大问题,非得下不了床才算大问题吗?”医者的休养使得王太医瞬间沉了脸,轻轻训斥道。然后王太医肃然道,“换只手来。”
    林七许讪讪地闭上了嘴。
    时间如同滴漏般嗒嗒地过去,林七许瞥着窗外的天色,黄昏欲至。看,一天又这样无所事事地过去了,平淡而无奇。
    王太医慢慢收回了手,问道:“自小产后。侧妃可有好生调养?”
    这话问得真奇妙……
    一个被克扣了饮食份例。甚至连汤药都险些断了的人,哪里能够静心调养。
    看林七许无言以对的模样,王太医就更无奈了。
    “您的身体。侧妃比我应该更有数。王府乃是非之地,若不想寿数难久,还是趁着此次出去休养会儿,挑个安静的别庄好好静静心。”王太医思虑稍许。才用了’寿数难久’的词汇来形容林七许的身体。
    寿数难久啊——
    一个医者若是当面对患者下了这般断言,想来是患者的身体糟糕到了一种田地。
    不同于燕竹对这四个字的惊惶。林七许平淡地连眉尖都没皱一下。
    “老臣看您的身体在娘胎里就受了亏欠,幼时没有好好调养,喔不,是从来没有静心休养过。如今侧妃还能如常生活。是因为您还年轻,耗着日后的精力和血气,等把以后的力气都花光了。时日也就不多了。”王太医晓得若不说得重些,眼前的这位女子估计根本不当回事。
    旁边的燕竹几乎捂住了嘴。生怕发出些哽咽声。
    王太医继续叹道:“当时老臣便嘱咐过你要精心休养,千万不要劳心费神,好生善待自己,这些话翻来覆去也不知说了几遍,不知侧妃有没有听进去呢?”
    医者对于不听话的患者是最束手无策的。
    林七许低眸不语。
    事到如今,身体残败到了这般田地,她还能说什么?
    “劳烦太医开些药吧。”良久,林七许才涩涩地说出这样一句。
    王太医气得瞪了瞪她,不过等瞧见林七许发红的眼眶时,身为医者对患者的同情和怜悯慢慢涌上了心头。
    “取纸笔来。”
    燕竹匆匆地去了。
    “您的建议是,我最好出去疗养段时日,避开些是非,对吗?”林七许轻声道。
    王太医摇摇头道:“相对而言会好,但是老臣的建议是,您最好少思虑,看开些本来该看开的事,放弃些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光是换个地方,您的想法不变,继续天天思虑甚重,又有何用?”
    或许,其琛说得对。
    她是应该出去透一下气了。
    不久前惠和的玩笑话陡然浮现:“要我说,不妨我俩一起去城外的道观住上一段时日,既可以作伴,又能避开此处是非纠纷。”
    “如果王爷问起的话——”
    王太医却一下子出言道:“如果王爷问起的话,老臣肯定要说实话的。”
    林七许苦笑道:“不是我要求您说谎,只是事情没发展到最糟糕的一步,在外人看来我的身体依旧健康,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您贸然去和王爷说我命不久矣,王爷要怎么想?您总不能害了我吧?”
    不是她爱胡思乱想,而有些事她不想,早就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了。
    王太医还欲反驳,但当注意到这位不过二十岁的女子,眉眼间的深重与疲惫比他这年过花甲的老人还浓重时,舌尖突地打了个结,说不出什么话来。
    “真的是油尽灯枯了吗?”林七许非常轻地问了遍。
    这回王太医的回答很干脆,否认道:“不算是,但是再这样耗下去,迟早的。”
    换句话说,现在回头还有回头的余地。
    但是,她要怎么回头?
    回到江南去吗?
    回到那段充满磨难和刻薄的日子里去吗?
    林七许笑着谢了谢太医,等王太医写了个方子后,就叫燕竹好生送到门口,自己则就着烛光托腮发呆。
    听完整王太医和她对话的只有近身伺候的燕竹一人,其他人顶多听了个只言片语,燕竹晓得轻重。不会出去乱讲,王太医想来也会在王爷面前有所收敛地描述……
    真的要离开京城去休养吗?
    那么,其琛怎么办?
    仅管她可以肯定,其琛一定会非常乐见其成此事,开开心心地把她送进别庄,或者一处风景优美的田园庄子,然后每逢休沐兴致勃勃地带着不少玩意来瞧她。
    这样的生活。哪怕想想都觉得格外美好。
    每一天都可以睡得踏实惬意。不用战战兢兢地去正院请安;不用应付那些笑里藏刀、九转十八弯的话语和试探;不用面对着一个无法掏心掏肺的男人,却还得装出无比忠诚的模样——是不是如果不做以上这些事,她的身体会有所寰转呢。
    答案或许是可以的。
    摄政王今儿去了正院。以王妃的手段,想来过会是不会过来了。
    是先和王妃商量还是直接找摄政王说呢?
    林七许慢慢退开窗,倚在了窗栏上。
    “主子,刚才太医说了。您仔细着凉。”燕竹的口吻怪委屈的。
    林七许却笑道:“想不想出去住一段日子?”
    燕竹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可在旁的晴好突然惊喜道:“主子。你是要去外头小住段时日吗?听说咱们王府的别院景致可好了。”
    “晴好听谁说的?”林七许问。
    晴好笑得非常开心:“忘了,但就是无意听去过的姐姐们讲的。”晴好这丫鬟平素负责专门去厨房传菜,和膳房的丫鬟婆子不错。
    燕竹同样露出了点喜色,然而同样带着点忧愁。
    “主子。王爷他会同意吗?”
    是呀——
    依照这对夫妇对自己的疑心,大抵都不太愿意吧。
    可不管怎么说,明早去给王妃请安。试试吧。
    “再说吧,先把王妃这关过了。”
    次日天气阴沉。树叶间朦胧滴答着水珠,想来是昨夜落了唱春雨,空气里泛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缠绵不尽的水汽。
    在正院门口正巧遇到了吴姬,说来这吴姬和韩氏真是冤家对头,明明是同日进的府,奈何韩氏会巴结,讨了王妃的喜欢先后生下子女,而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甚至还要拣别人不要的孩子抚养。
    仅管身边的嬷嬷甚至娘家人都劝好好善待大公子,王府子嗣凋零,说不定大公子将来出息了,还有她的一份好处在,千万莫把这孩子给夭折了。
    再说,大公子养在她膝下,王爷总肯一月来上几次。
    “林侧妃好。”吴姬的态度很随意。
    应该说,除了王妃,其他妾室吴姬都是不放在眼中的,林七许不会一大清早地寻晦气,同样敷衍地笑了笑,先于她一步进了院子。
    气得这位大小姐在后头连连冷笑:“得意什么,等王爷冷落了你,王妃还不腾出只手来收拾你。早晚下场比韩氏还不如。”
    灵敏如吴姬早就嗅出了王妃和林氏间不同寻常的氛围,她就说嘛,哪有正室心胸度量这般大的,妾室受宠至此还能和善相待。
    “主子,你说韩氏的两个孩子,会不会给林侧妃抚养呢?”身边的丫鬟算有些脑子,慢慢扶着主子悄声问道。
    吴姬眼珠转了转,将适合抚养孩子的人选推算了遍,眼神阴沉下来。
    算来,林氏可比她在摄政王跟前有脸面,有怜惜。
    以自己失去了孩子为借口,去养两个孩子易如反掌。
    况且孩子都小,好生教养,长大后会和林氏亲的。
    “可,那又怎样?”吴姬她自己已经养了大公子,这还是王爷看在她家世不错的份上,给她的脸面和依靠,再养个孩子是没可能了。
    丫鬟灵光一闪,笑道:“主子可以劝别人去争取呢。”
    尤氏也有两个女儿要照顾,以她最避世无争的性子,肯定懒得掺和这浑水。王妃自己肯定不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所以才会迟迟让孩子由韩氏继续带。撇开在林七许上头的两位,那么接下来不论按位份还是恩宠,林七许可以说是不二人选了。
    “别人,还有谁?”吴姬实在没想出来,放慢了脚步。
    丫鬟低声讲道:“二公子怎么算都没大公子贵重呢。难道您希望他养在名分比您高的主子下头吗?那么子以母贵,二公子可就越过大公子了,已经有了个病恹恹的嫡公子,难道您还愿意再多一个吗?”
    韩氏如今的地位尚且不如吴姬,按理来说二公子肯定不如大公子了。
    大公子占了庶长子的名分,要不是生母犯错,前途不知如何显赫了。
    “赵姬前些日子来咱们院子坐。看着大公子的神情挺羡慕的。她出身可比不上您贵重。能将二公子养在她膝下,还怕二公子有什么前途吗?”丫鬟循循善诱道。
    王府里除了有名有份的几位侧妃庶妃,剩下的便是些寻常姬妾和通房。吴姬因养了大公子在这些姬妾里独占鳌头,什么都是第一份的。
    那赵姬是同僚赠的妾室,不比吴姬是正儿八经选进来的妃妾。
    “这人在王爷跟前似桩子一般,话也说不上几句。我若记得没错,王爷许有半年没去她处了。贸然举荐她,怕是王爷怀疑我别有用心吧。”吴姬算是妾室里比较有脸面的,昔日王爷肯把大公子放在她下头养,也是一种恩宠的体现。
    王爷不喜韩氏归不喜。总不会迁怒无辜的孩子的。
    再说,王爷就三个儿子呢,放在个他不喜欢的女人名下养。不等于白白糟蹋了孩子的未来嘛。
    王爷肯定不愿意。
    “不过主子,你要想想。这件事若是成了好处可是多多的。咱们比不过王妃的心头肉,难道连韩氏的儿子都争不过吗?”丫鬟的话语不可谓不诛心。
    跟在吴姬身边那么久,谁都晓得在后院里,吴姬最看不惯的就数韩氏了。
    吴姬眼稍沉道:“好了,这件事再议吧。”
    她理了理衣裳,换上副温顺的笑脸,进了正殿,后头的丫鬟却不禁反思起自己刚才的话语有没有什么差错。
    正殿里是日复一日的场景,尤侧妃位置最尊,在王妃的右下首,对面则是同样为侧妃,但资历稍浅、没有子女的林氏。尤氏下首本来是韩氏,不过韩氏被禁足,那么自然由吴姬顶上去。
    她望着对面安然的林七许,另一股不平油然而生。
    比家世样貌,她又有什么比林氏差了。
    林氏不过肚子里掉过一块肉,王爷就疼她疼得跟什么似的。
    吴姬内心默默咬着牙切着齿。
    不过她也不想想,人家好歹肚子里还怀过点什么,可自己的肚子几年来都没啥动静,正院的燕笑才承了多少次恩宠,便金贵地有了孩子。
    提起燕笑,吴姬内心一下子平静了。
    近来,她也听到过些风言风语,说燕笑怀的不过是个……野种,才不是王爷的亲骨肉。
    吴姬开始盘算起来。
    直至林七许慢慢开口向王妃说道:“王妃,妾身有个不情之请。”
    王妃正在抿茶,闻言手势稍顿,面上却不显,道:“说。”
    林七许言简意赅道:“昨儿劳烦您为妾身请了太医,妾身感怀在心。王太医也算太医院的老手了,医术自然不在话下,他建议妾身好生休养段时日,寻个清净的庄子调养下身子。”
    甭说吴姬和尤侧妃,最淡定不过的王妃都被这话吓住了。
    从来只有犯错的妃妾被赶去外头的庄子思过的,连韩氏都许她住在王府里静心呢,这林氏破天荒地自个儿要求出去休养?看着身体没多大毛病呀,气色和从前一样,温文淡雅的。
    尤侧妃从王妃的眼看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慎重和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林妹妹,庄子上的条件比王府中清苦多了,不管是膳食还是住宿,若真要休养,不妨就在沉香榭里好好养病,平素也不必出来,王妃体恤咱们,不会多计较的。”尤氏好心地提醒林七许。
    那是王妃体恤你,你生了两个女儿,家世微弱,性情柔和,对王妃构不成任何威胁,她自然对你好。
    但王妃对她,大概不会有这样的好心情。
    果见王妃的眼底闪过一道冷光。
    林七许心底一叹,王妃估摸着以为她是懒得来请安。特意寻了个借口吧。她缓缓起身,敛起裙摆跪下道:“妾身的身体一直都不大好,听说王府在京城外有个温泉别庄,太医建议妾身去外头休养调理,妾身自然想到了那处,没有其他意思,请王妃不要怪罪。”
    王妃的神情稍微又柔和了些。
    “太医这么说的?”
    “太医叫妾身静心养病。其他事情不要理会。妾身觉得。去个安静的庄子上是最好不过的法子了。”林七许基本实话实说。
    这时,吴姬忍不住地插嘴道:“林侧妃,您的身体看着不像有病呢?不会是怀上了吧?”昨日林氏请大夫她就从下人嘴中知道了。心里堵得慌,别人都怀得上,怎么她就怀不上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
    几乎所有的妃妾都朝林氏的方向看来,目光中全部是狐疑和猜忌。
    林七许连生气都懒得生。温吞道:“王太医资历多年,又不是我特意请来的。怎么会为我隐瞒呢,若是真有,早来给王爷王妃道喜了。”
    王妃冷若冰霜的脸没有一丝要化开的趋势,她压根不觉得林氏能怀孕。别庄的条件怎么样,别人不清楚,她还不知道吗。若是勉强有孕还非得车马颠簸去那处养胎。以林氏的身体条件估计半路山就能小产。还不如留在王府内大大方方地养胎,出了事还能有个责任人。
    可林七许身上能有什么不妥吗?
    比起其他气色红润、穿红戴绿的妾室。林氏看着的确柔弱消瘦了点。但王妃一直以为是她懒得涂脂抹粉的缘故,或许就是存心要弄成这般样子搏王爷怜爱的。
    她看着林氏跪在地上很无奈的样子,心头竟莫名地一软。
    “虽说是春日了,但地上终究凉的很,你起来吧。”经过林氏跪着小产一事,王妃对于让妾室罚跪这件事是彻底结束了。
    本来就没什么好光明正大整治妾室的手段,如今连最普遍常见的都不能用了。
    林七许扶着燕竹的手意图站起,却在起身时故意身体一晃,作出副要昏倒的架势,突地往另一边倒去。
    这本来只是作秀。
    奈何如王太医说的,她的身体真的是活活撑到了现在。
    以至于连刻意的一晃都坚持不住,直接意识涣散,身体倒地。
    意识散去的那一刻她几乎听见了全殿女人的叫声——真是吵啊——
    还有,今天似乎是其琛的沐休日。
    她怎么就昏得这么巧呢。
    巧得王妃都想直接弄死她了。
    再度醒来睁开眼,不消说,定然是熟悉的帷幔床帐,被褥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的余温,暖洋洋地令她不愿起身。
    林七许大概身心俱疲,只张了张眼又重新合上了。
    旁边正吹着药的晴好根本没见到主子睁眼。
    假戏真做,估计把王妃也吓得够呛,指不定现在在正院和几位嬷嬷商讨对付她的政策呢,等摄政王回来,若是听得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来她的地方;还有其琛,一般都喜欢在午膳前慢悠悠地过来,蹭王府的一顿饭和姐姐一起吃,接着姐弟说笑玩闹,至于吃不吃晚膳就看情况了,最倒霉的是,万一王爷和其琛撞上了……
    那真是天雷撞地火。
    其琛瞬间就有了一百个让姐姐搬出去的理由。
    看来太医说她思虑过度不是没有道理的,寻常人按照她这般胡思乱想的确不容易颐养天年、长命百岁的。她感受着身体的匮乏和四肢的无力,阖着眼想,莫非她真的连其琛娶亲生子都挨不到了吗?
    上苍从出生就剥夺了她的健康,从小到大就没给过她什么。
    如今连这具残败的身躯都要连本带利收回去了吗?
    收回去又能作什么。
    大抵是越想越悲凉,越想越心伤,林七许没有流泪,脑袋疲倦到极点,撑不住她的思路快速运转,大白天地竟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晚睡得不踏实的人,白天反而能拥有一觉好眠。
    在林七许没有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光太医就来了两个,一个是王府常客王太医,另一个则是德高望重的钟老太医。二人会诊的正确率要比一个人大些。
    摄政王一进府就瞧见了侧门边停的两辆车马。看徽记都是太医院里的,不由地问:“是府里谁又病了?”
    林七许不是王府生病的主力军,近一年来,多数是正院的嫡公子犯病,王妃爱子成魔,天天传了太医过来。
    “回王爷,似乎是沉香榭那边。”
    不是昨日才请过的太医吗?
    摄政王疑惑归疑惑。但步伐大了许多。毫不犹疑地往沉香榭处走。
    毕竟,林七许可从没有拿身体搏宠爱的前例,甚至说。她传大夫都是很少见的事,昨儿今天连叫了两次看来是真的病了。
    无巧不成书,世事都是巧合地令人发指。
    去沉香榭要穿过不少回廊和水榭,一路景致细细品味是很不错的。只是显然。摄政王走这条走腻了的路,是不会有这种心情的。况且林氏还可能生着病。
    只是有人不常来,看见沿途春景烂漫,不免走得懒懒散散的。
    背影看过去,好不惬意自在。
    连发丝都是一股爽朗的感觉。
    此人正是今日沐休、过来看望姐姐的林其琛。
    摄政王对这位的背影是极熟悉的。立刻叫住了心情颇佳的林其琛,难得林其琛给了回笑脸,愉快道:“王爷好。我来看姐姐。”
    连行礼都比往日从容些。
    真是白瞎了今天的好心情。
    摄政王只能毫不留情地破坏了林其琛的愉快心情:“昨儿林氏那传了太医,因着有事没过去瞧下。没成想今早在正院昏倒了,又传来太医。你既来了,正好一道过去。”
    听到前半句,林其琛的脸顿时就黑了,不过还维持着风度,可等听到后半句姐姐昏倒在正院时,瞬间整个人都崩溃了。
    要不是考虑到后头来跟着摄政王?
    他简直恨不得飞奔过去。
    这才几天没来,姐姐怎么就倒了呢。
    “怎么昏过去的?”林其琛闷闷问道。
    姐姐总告诉他王妃对她不错,待她和气又温柔,一点都不苛刻。然而一次次的事实告诉他,这个世上不会有对妾室善良的主母,只有对妾室恩威并施的正房太太。
    摄政王显然也不大清楚,身边的丫鬟小厮一路跟着,也没机会去打听。
    “本王刚下朝就过来了,想来沉香榭的人清楚些,问她们去吧。”
    沉香榭一如往常般静谧,过往丫鬟都轻手轻脚地,燕竹还示意让他们一行人动静小些,上前回话道:“见过王爷,林公子。”
    她自然知道两位是为了什么而来,没等他俩发问就自动道:“主子她在休息,睡得很沉,奴婢想着不要打扰了她。”
    林其琛瞅了瞅日头正好的太阳,又与摄政王面面相觑一会才问:“姐姐昨夜没睡吗?”
    昨夜是晴好值的夜,小丫鬟支支吾吾地上前道:“奴婢…奴婢听了一会儿见床上没动静,就睡过去了。”
    其实今天早上还是林七许叫醒的她。
    林其琛满脸无语。
    “近来睡眠都这样?”摄政王向比较靠谱的燕竹问。
    燕竹叹道:“奴婢最近值过两次夜,主子还是睡着过一些时间的,但总是翻来覆去的时候多,奴婢偶尔出声唤她,主子也不回话。所以,奴婢实在不确定,毕竟有些人睡觉就是动静比较多。”
    “姐姐睡着了是很沉的,等闲不会有响动。看来是最近没睡好了。”林其琛踮着脚尖张望,意图透过纱窗看看姐姐的睡颜。
    摄政王在一旁默不作声,一行人忽得静了下来。
    直至房门被打开,桃花出来道:“主子醒了,请你们进去呢。”
    林其琛一副罪大恶极的样子,表情夸张得让摄政王想笑。
    “是我吵醒了姐姐吗?”
    桃花被林公子的惊恐状吓到,‘扑哧‘一声笑道:“咱们主子向来浅眠,这又是白日的回笼觉,本来就容易醒,林公子莫自责。”
    林七许稍稍挽了个家常发髻,换了条玉涡色长裙,缓缓地从内室走出来了。先给摄政王见了礼后,又和弟弟打了个招呼。
    “今儿早上,是怎么了?”
    好端端地,哪个会在正院昏过去。
    林七许口吻平淡,全无感*彩:“可能身子有些沉,因着没睡好的缘故,一时没站稳,就自然地昏过去了。”
    她不等摄政王继续发问,接着把打算说了出来:“昨日王太医来诊脉,便劝说妾身去外头寻个清净的庄子住一段时日好好休养,妾身近日力不从心,觉得太医的建议也不错,今早是特意去和王妃提的,不过王妃还未说什么,妾身就昏倒了。”
    她这一昏,从某种意义上几乎逼得摄政王一定要放人了。
    林其琛却对这种模棱两可的含糊话半分不信,他坚持道:“太医的原话是怎么样的,我要原话。”
    什么话从姐姐的嘴中说出来,那都是含着水分的。
    况且姐姐为了怕他担心,一定会轻描淡写地掠过去。
    “原话姐姐忘记了。你若想知道,可以去问问王太医。听燕竹说,似乎刚刚出去,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林七许对付弟弟自来有一套办法,其琛总不会逼问她什么吧。
    林其琛当然不可能撇下姐姐和摄政王,一个人撒脚跑去追老太医吧。
    “太医说你是什么缘故的?”摄政王沉声问道。
    一个恩宠不断的妾室要求出去休养段时日,任谁听了都会起疑的?再说,林氏的手段摄政王是晓得的,随便一朵小浪花都能被她搞成惊天骇浪,要是放出去了,岂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摄政王自问是制不住林氏的。
    关在王府里,凭着地位上的差异和王妃的谨慎,起码还有个度数。
    林七许言辞温和:“太医说我思虑太甚,最好远离是非。”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要想避免纠葛,只有挑个安静的别庄去养了。
    摄政王眯着眼道:“这评价是挺适合你的。”
    “姐姐要去哪里养病,离京城远吗?还是里头的?”林其琛本来就不喜欢摄政王府,每次来都跟做鬼一样,还不如寻个自在的地方,万一离他住的地方近,还能时不时过来看看。
    摄政王无声地瞄了眼殷勤不已的林其琛。
    他这个王府男主人还没拍板呢?小舅子怎么就热心地张罗起来了?林氏能不能搬出去休养可是他说了算的。
    注意到摄政王眼神的林七许没有回答弟弟的话,只对王爷道:“妾身听人说过王府在京城外有个温泉庄子,觉得那处不错。如果要去的话,肯定要精简人手的,王爷若不是不放心安全问题,可以多派人同去,妾身都可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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