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移动牢笼的入口被打开时，被困守于内的人一早就用撕开的衣服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因此这次并没有被忽如其来的光线刺伤眼睛。
    不同于上次方以唯打开时看到的有进气没出气半死不活样，现在的晨星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的手边放着一小堆易于消化吸收的食物和水，此时，晨星正慢慢地吃着。
    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力量感，哪怕是简单的一个把食物送到口中的动作，都像是一只蛰伏着的野兽。
    可拉贝尔站在他的身边，听到上面的动静，它轻轻地叫了一声。
    晨星拿着食物的手一顿，还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准确地落在可拉贝尔的头顶上。
    他轻轻地摸了摸可拉贝尔，从手边的食物堆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白色水果，递到可拉贝尔面前。
    他记得可拉贝尔这种魂宠是很喜欢吃白乳花果的。
    “看来恢复得差不多了。”方宋霆看着晨星的动作，挑了挑眉。
    哦？
    敏锐地察觉到了晨星对待可拉贝尔的态度不太寻常，但方宋霆并没有深究的打算，他对晨星的变化并不关心：“恢复好了就准备上路吧。”
    晨星沉默了一会，站了起来：“目标去了哪里？”
    “圣路易罗纳丁堡最大的商业中心，今天她会和朋友去那练习处理魂源材料。别弄死了，弄成濒死就够了。”方宋霆丢下这句话，就自顾自离开了。
    留下晨星安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低头问一旁的可拉贝尔：“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白纱绿帽子的小魂宠没有回答，只是就它站在原地不动的样子，显然是不会跟着一起走的。
    晨星心里稍稍有些失望，但这反应也是意料之中，他旋即打起精神来：“你喜欢吃什么？魂源食物怎么样？我等会给你带回来！”
    这是可拉贝尔有反应了：它扬起小爪子，晨星就感觉脚底下忽然一空，整个人就掉进了黑洞里。
    把主人的俘虏传送去了目的地，可拉贝尔留在原地，良久，才低落地叫了一声。
    主人把它给主人的哥哥的时候，说了听主人哥哥的话，所以它乖巧地听从了主人哥哥的指示，可是……
    把主人关押起来的人放出去，真的不要紧吗？
    方以唯拉着温然到了市中心的商贸中心。
    穿过白鸽飞起的广场，走进让人整个儿从外面的酷暑燥热里解脱的清凉商场里时，温然敏锐地感觉到，有一丝奇异的力量，压制住了他的魂力。
    并不醒目，而是极轻微的，像一枚羽毛轻飘飘地落在他的魂海上，飘然不动。
    但若是以魂力去刺激它，它就会瞬间化作巨大的压力，将初初升起波澜的魂海压制成风平浪静。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去过商场，但这还是温然第一次察觉到这股力量。
    这大概就是老师提起过的【禁魂领域】吧……
    在这个充满了魂灵的世界里，魂灵相关领域都发展到了一定高度，整个社会几乎都是依托着魂灵这一自大灾变之后才出现的新生事物而建立起来的。
    那段黑暗的被魔化生物肆虐的年代已经远去，但是那个时代却依然有遗留下来印记，比如，人人尚武的风气。
    或许是曾经在强悍的魔化生物手下无能为力的无力感随着血脉传承，被印刻在了基因深处，联盟的尚武风气极重，这也是御魂师大量涌现的基础条件之一。
    个人的实力增强了，那么，自然而然的，社会治安就会出现很多隐患漏洞。基于御魂师们强大的破坏力，为了保证经济发展和民众安全，联盟除了推出各种法律法规限制御魂师们不得在市中心等地方肆意开战外，还研究出了禁锢御魂师能力的产
    物。
    【禁魂领域】就是其中的一种。处于【禁魂领域】范围内的御魂师一旦想要动用超过某个限制的魂力，就会被察觉到的领域压制。简单来说，在这个领域范围内，御魂师虽然依然可以自如地动用魂力，
    但是一旦超过某个限制，就会被立刻镇压。
    大部分【禁魂领域】设置的这条安全线，维持在发动最低的魂技所需要的魂力上，这个商场也不例外。
    温然试探了一下，发现他即使可以释放出最低级的水球术，但是水球术的威力就跟小孩子的水枪打出来似的，拿来玩笑还行，想打架斗殴就别指望了。
    察觉到身侧少年若有所思的神态，又感觉到了微弱的魂力在他身上一闪而逝，方以唯想了想，问：“是【禁魂领域】？”
    “嗯，以前都没感觉到，今天这是第一次察觉到它的存在……”温然诚实以告。
    “这说明你变强了。”方以唯理所当然地说道。
    【禁魂领域】等类似的禁锢御魂师能力的产物都是为了保护平凡的联盟大众而诞生的，但即使如此，联盟也不会忽视掉御魂师们的意见。
    太过强势的力量会引起反弹，乃至于御魂师们条件反射一样的排斥：凭什么我们得像囚徒一样被捆上手脚，不能施展自己的力量？
    基于此，联盟在开发这类产物时，都会以“没有情况时就不会被察觉”为标准，尽量减轻御魂师的不适感。
    时至今日，【禁魂领域】经过了数代技术改革和模型优化，已经做到了几乎不会被御魂师们察觉的地步——除了那些实力分外强悍，或者感知尤其敏锐的人。
    像是想起了什么，方以唯笑眯眯地对温然道：“你知道吗，在五环以前察觉到【禁魂领域】的压迫力，据说是九曜划定潜力的标准之一。”哪怕她用的是“据说”，但在知晓好友身份的温然看来，这个标准不是传言，而是事实——方方是宋霆大人的妹妹，联盟双璧的关系如何全联盟都知道，而季北辰又是联盟
    中央学府御魂分院长，方方会知道九曜划定潜力标准并不奇怪。温然现在已经不会因为好友偶尔提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而心生惶恐觉得自卑了，长久的战斗——不管是在网上的对战还是现实丛林里的经历，都大大增强了他的信心，
    也对自己的实力和天赋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曾经连附体都无法做到的阴影正在慢慢淡去。
    他听到这话，问：“方方也能察觉到吗？”
    在收到毫不意外的点头后，他的嘴角勾起极浅的弧度。
    那他是不是有可能可以和方方考上同一所学校？
    方方的兄长和兄长好友都是出身于联盟中央学府，方方会不会也以它为目标呢？
    “说起来，方方想好了以后去哪所学校了吗？”温然试探着问道，“以方方你的实力，不管考九曜里的哪一所，都可以被录取吧？”“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九曜都是推荐入学制，要想参加他们的入学考，得先拿到推荐卡。我现在手上就一张稷下学宫的推荐卡而已，什么时候等我集齐九曜全推荐卡了再
    来思考到底去哪个的问题吧！”方以唯不假思索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话会让旁人投以“这人谁啊可怜见的病的不清呢还做白日梦呢”眼神。
    也好在这里人流涌动，本就热闹，遮盖了方以唯的声音，旁的人也不会去注意这边低声聊天的两人的对话内容，不然那白眼绝对是一打打地甩过来！
    温然楞了一下，继而扭头忍笑，弥赛亚大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低调地霸气着啊！
    “对了方方，要去哪里？”
    进了商场又走电梯上楼，不多时，两人就已经到了七楼。
    这个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商业繁荣中心商场主体最高也就九层，除了第八层和第九层是商场管理人员和广播所在地之外，剩余七层都是商业区。
    方以唯和温然所在的是副楼第七层，副楼本身就只有七层，顶楼是花园餐厅，他们现在就在花园餐厅的正下方，正要走进一家叫做“授渔阁”的自助魂源食材餐厅。
    “等等，”温然拉住正要往里走的女孩，看着外面的牌子，有点不确定道，“方方，这里是自助魂源食材餐厅啊！”她是不是没注意外面的牌子？
    “是啊！就是这里没错啊！”方方看了一眼门牌上的字，确定自己并没有弄错。“可是……”温然皱眉，有些为难道，“方方，自助魂源食材餐厅只提供食材，而且提供的都是需要经过厨师加工之后才能够食用的魂源食材，没有厨师的话，那些东西根本
    不能吃啊！”
    一般情况下，这里都是那些想要和人炫耀自己技术、或者想要磨练自己技术的厨师才会来的地方，不会自己处理材料的人来时也必定会带上厨师。“对哦，我好像没和你提起过……”方以唯歪头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没说过她的副职业问题，“魂源食材我会弄，等会我教你！冰霜使徒资质很高，你要是给它吃商店里卖
    的魂能食物，我一定会代表你家冰霜使徒惩罚你！”温然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被方以唯拖了进去：“放心啦！你做饭很好吃，做这个不会差的！”她还以为温然是怕自己做不好——不怨她，谁让初见时温然时不时就陷入自
    我阴暗状态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然没能开口。
    他知道方方这是为了他好。相比较于成品、乃至于绝大多数和魂力沾边的材料，魂源食材就价格上来说，要便宜很多。如果是自用的话，哪怕是普通家庭也能够负担得起——当然，如果是初初学习
    的话，那负担就比较大了，厨师和药师的行当都是大量材料堆出来的手艺。
    这是只有在特定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其价值的材料，不懂行的人拿着就跟守着金山银山却只能看不能碰一样。
    魂源食材和魂源食物之间的价格差距极大，哪怕是在游戏里这个每个玩家都能学习厨师职业的地方，其利润依然高得让PV金党眼馋不已。
    在联盟里，厨师这个行当，和药师一样，是被没有这个天赋的人酸溜溜地叫“抢钱呢”的存在。
    一般人要想学到正统的混原食材处理方式，需要向厨师上缴相当巨额的学费，才能从厨师那学到一个两个基础处理手法。
    每种食材都有其独特的处理方式，学一种就收一次费，更别提任何一个菜谱都是明码标价，所以当厨师导师也是赚得盆满钵满，同理药师也是如此……咳咳，跑题了。以温然的家境，他从未想过去学习厨师或者药师，盖因这两个职业的前期投入实在是太大了。在他的个人规划里，这是需要等到他能够以御魂师的身份取得巨大的财富之
    后，才能考虑的事。而现在，拉着他手腕的这个女孩，就这么简单地把别人千金难求的东西，交到了他的手上——相较于要把性命置之度外的御魂师，厨师和药师的行当要安逸的多，赚得还
    不少。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
    温然垂目，冰霜使徒把自己的身体拉长成一个手圈，攀附缠绕在他的手腕上，头顶和四肢的橙色花纹被它掩藏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普通的难以判断品阶的魂宠。
    传世级的冰霜使徒……哪怕那时候他把母亲留在地下室里的珍稀材料都送给了方方，也抵不过这只魂宠的价值。
    而现在，方方又要教他厨师……
    “对了，不是白教你的！”方以唯忽然回头，道，“等你学会了以后，你做的魂源食物要免费送我很多！当然食材我会准备好的！”她旋即抱怨起来：“最近炼制的魂宠太多了，为了让它们长得好，我肯定不能让它们随便吃魂能食物，但是它们真的都好能吃啊！我一个人做完全来不及！而且我不喜欢做
    饭！”
    目光落在温然身上，绿眼睛的女孩一本正经地拍着他的肩膀，笑眯眯道：“等你学会了，这份工作就交给你了！师父看好你哦！”
    温然哑然，在那双明灿绿眸殷切的期待下，他缓缓点头，轻声道：“好。”
    “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前台登记，你在这里等我！”
    看着笑容灿烂的女孩往前台那跑去，留在原地温然低头，手腕上正目送方以唯离开的冰霜使徒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过头来，和他的视线对上。
    “方方是个很好的人，是吧？”
    温然的声音很轻，只有冰霜使徒能够听到。
    温养出来没多久的冰霜使徒点了点头。
    这出生于冰天雪地里的魂宠天生就有着冰雪一样晶莹剔透看穿人心的能力，在它的眼里，它的主人的好友心思纯净，仿若钻石一样熠熠生辉。
    是它非常喜爱的灵魂。
    仅此于它的主人。
    温然轻轻地笑了一声：“可以遇到方方，感觉像是把一辈子的好运都用光了一样。”
    说不定连上辈子的都用在里面了。
    不过，非常值得。
    这样的人，值得他用一切的好运来交换与她的相遇。
    等方以唯在前台那拿了登记牌子回来，两人就一起往材料区走过去。“其实魂源材料的好坏判断很简单，尤其是对温然你来说。”方以唯随手从身边的材料区里拿起一样名为轻白萝长得特别像萝卜的魂源材料，递到温然手里，“能够察觉到【
    禁魂领域】的话，你的感知已经足够你感应出里面是否富含魂源。把魂力集中到和材料相接触的部分，然后仔细感知魂力和魂源起反应带回来的反馈。”
    温然依言而行，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有什么在呼应他的魂力一样。
    方以唯又拿起一个，还是轻白萝，放到他手上：“来，试试看，哪个魂源多。”温然犹豫了一下，抬起左手拿着的那只，因为首次接触这种事，他不太确定：“大概是……第一个。不过，”他指了指第二个轻白萝的上部靠近叶片部分，“这里的魂源反馈
    要比第一个强烈很多。”
    方以唯讶异地看了一眼温然：“回答完全正确，温然你的感知细微能力比我想得还要高啊！”
    第一次接触魂源材料，就能够准确感知魂源分布情况，这是相当程度的厨师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
    哪怕是在同一个材料里，魂源的分布也不是均匀的，而是有多有少，对待密集区是一种处理手法，对待稀疏区又是一种手法。
    准确辨认魂源分布情况，是处理高级材料的基本功之一。方以唯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嗤笑声：“哈哈，哪里来的乡巴佬，想装逼找错地了吧？还用魂力感知魂源多少？太夸张了吧！傻子都知道测试魂源材料蕴含的
    魂源量级是通过仪器测定的！”方以唯和温然一同回头，身后一个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平民的青年一脸嘲弄的笑，注意到他们的视线，还挑衅地扬了扬下巴：“怎么，我说错了？不是我说啊，你要忽
    悠人，好歹找个没人的地方忽悠，这可是公共场所，被人听到了被反驳不是很正常吗！”
    方以唯微微颦眉。
    “呦？皱什么眉啊！难道我说错了吗？”青年动作娴熟地正了正衣襟，似是无意地把左胸口别着的徽章露了出来。
    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围过来的人群里有人认出了那个徽章：“是初级厨师徽章！”
    “天哪！他好年轻！”
    “这么年轻就考过了初级厨师……前途无量啊！”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青年越发得意，还不忘继续道：“我可见不得人误人子弟！大家都知道厨师这行当赚钱，结果就冒出来好些个骗子，专骗那些想要学厨师技艺的人，今天让我撞上了，那我可不能善罢甘休！”他又对温然道，“小兄弟，你可别被这人给骗了！她那说法，我是从来都没听说过的！魂源那么难感知的东西，是我们用魂力
    能感觉到的吗？”
    波多那百无聊赖地靠着墙壁站着，一脸生不如死：“我说……汤琪你还没选好材料吗？我都快饿扁了啊！”
    正在不紧不慢地挑选材料的人连个眼角余光都不施舍给他：“急什么，饿不死你。”
    波多那切了一声，转头，又看到一同来的几个女生正在另一个材料台前叽叽喳喳，林梓茵就在其中。
    不知她说了什么，波多那就看到旁边的两个女生一脸惊叹，敏锐的耳力还听到了海英佩服的声音：“梓茵好厉害！这都知道啊！”
    “没什么，家里的族学有教过。我也只擅长植物类的，毕竟是我家的本行，说起动物类的，我就完全没辙了。”林梓茵谦逊道。
    “梓茵你太谦虚了！魂源食材里很多植物类的呢！”
    波多那不耐烦地扭头。
    他们这次一行五人出来，两男三女，如果不是汤琪听说这家餐厅今天会有特殊材料，非要过来看看，他根本不想和林梓茵走在一块。
    真是感觉整个空气都被污染了！
    正想着怎么才能快点结束回去，波多那忽然被另一头的一阵骚动吸引了注意力。
    顺势看过去，那被围在中间的、黑发绿眸的女孩容貌身姿尤为眼熟。
    ……卧槽！
    波多那原本懒散地倚靠着墙壁，看到那一幕时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立刻站直：方以唯！
    她怎么在这？
    波多那本来还以为方以唯受爆炸波及在哪养伤呢，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面，当即高兴得就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但是没等他叫出方以唯的名字，波多那忽然看到方以唯的身边、距离非常近的身边，站着一个男生。
    方以唯还回过头去和那个男生说话，从两人的距离和说话时的神情来看，显然是关系非常好。
    波多那：
    卧槽！亚伦有人趁你不在挖你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