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为人之道

    “打得好！”
    观战的狗娃看见巴隆一击得手，兴奋大叫。
    正期待甜瓜上前去把匪寇的头颅拧下来，却没想到甜瓜却是脸色一变，飞速奔回自己身侧，杠起他一条手臂便欲逃走
    虽然已经听到匪寇在树林中快速行进的沙沙声，但狗娃还是不解巴隆的焦急。
    “不差这一会儿，先将人打死再走啊！”
    而将狗娃一条臂膀扛在肩上的巴隆听到对方这样说，当即苦笑答道：“打不死了，许辽这是在引我上钩呢。”
    “啥意思？”
    “因为我功夫太差......若破军战气能再高一层，即便许辽用斧面格挡，也能捣烂他的心室。可刚刚破军一击，被斧面挡了大半指力，许辽最多受点皮外伤，若是此时上前补刀，定会被他缠住，等匪盗合围过来，咱们就走不脱了。”
    将狗娃手臂架在肩上的巴隆低声解释道：“所以趁着他装死，咱们悄悄遁走才是正经！”
    对于没有师承的狗娃来讲，哪里想得到两人对战还有那么多的陷阱同计较，难怪自己会输。
    扭头看了那好似尸体一般一动不动的许辽，狗娃不由心神一凛：“真看不出来啊，这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心中却有这么多番计较！”
    “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些个匪盗巨擘，不论名声如何，没有一个简单的！”
    巴隆哼哼的应了声，杠起人来便欲逃走，却忽得感受危险临身，忙带着狗娃，猛地往后一倒。
    几乎在他折身同时，一柄飞旋的巨斧若旋风般横斩过来，直接将两人身边那颗大树劈倒，去势不减的继续往前。
    正是设下陷阱不成的狼山寨寇盗，图穷见匕！
    “嘭、嘭、嘭！”
    树木翻倒的巨大动响，使得巴隆、狗娃脸色皆是一变。
    而已经起身的许辽，则是朝着两人哈哈大笑：“管你是妖孽天资，还是破军传人，最终，还是老子笑到最后啊！小贼诶，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听着对方猖狂大笑，起身后的巴隆脸色极是不善，有愤怒，更多的则是懊恼。
    虽然他已经一再调高对许辽的实力判断，却还是因为对方的匪盗出生而低估。
    若是不贪功冒进用那招黄龙穿心，原本以他的内气水平，能够稳稳压制许辽并等待机会。
    即便匪盗合围也还有带人突围的气力。
    可他实在太想将对恩师大放厥词的许辽杀死了，所以在看到一个不算很好的机会时，便赌博似得用出了破军拳的杀招，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这种想法不能说错，只能说年轻人终归还是不够沉稳，尤其是在面对许辽这种老奸巨猾的大寇时，容易被代入节奏。
    因为这个鲁莽冒险的举动，巴隆跌入了许辽的陷阱。
    内气消耗七七八八，丹田空空荡荡，更严重的，就是攻守异位。
    因为树木倒塌的动响，沙沙的穿林声越来越密，越来越近，狼山盗独有的呼哨甚至盖过了鸟叫虫鸣。
    都是因为他的鲁莽应对，才让两人陷入这般禁地！
    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巴隆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的懊恼，眼中的愧色真是藏也藏不住。
    满脑子都是“如果”“假设”的念头，恨不得时间立刻倒流。
    就在他心中天人交战的时候，狗娃突然开口安慰道：“不必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的声音平静，甚至还有心情说笑：“我和他打了半天，一条毛都没伤着，你却打得他鼻青脸肿，还在他胸口留下五个洞，比我强太多了。”
    “狗娃兄弟，我...”
    “好啦，时间不多，你先听我说。”
    狗娃打断巴隆，认真拜托道：“我有个事想求你，许辽说要把我的头骨做成藏品，你剿灭狼山寨的时候，记得找到啊。”
    老人说，人要是死无全尸的话，下辈子就做不成人了。
    虽然他这辈子无父无母活得也苦，但狗娃觉得做人还是挺好的。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他还想接着当。
    狗娃咂咂嘴，所以甜瓜帮忙。
    而巴隆听到狗娃这样说，心里更难受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中了许辽的设计后，第一时间确实想到了逃跑，但自身的骄傲与教养，让他很快压下了这种念头。
    但随着沙沙传林声的渐密，这种念头便又升起了。
    他是明朝镇边大将林阙的弟子，他是前途无量的边军新星，而狗娃只是个刚认识几天的朋友。
    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有过一顿饭交情的熟人！
    对他来说，眼下最合适的选择，就是抛下累赘，独自奔逃出去。
    至于之后...
    是回师门求援也好，回崇明领兵也罢，最终剿灭狼山寨，便算是给这段交情以交代了。
    巴隆是这样想的，甚至连理由都给自己找好了，但他的步子，却怎么都迈不出去！
    而看着巴隆挣扎为难的神情，狗娃还以为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
    果然不行么？
    也对哈...
    天知道许辽这样的变态有多少藏品，若全是头骨，要甜瓜怎么分得清嘛。
    自己好像又给别人添麻烦了，狗娃退缩道：“算了，太麻烦，不用了，你走吧！”
    巴隆终于绷不住了，如果说刚刚他真的有想过要独自脱逃，那么现在，他脑海中已经全然没有那样的念头了。
    ‘不忠不义的人，是练不好破军战气的！’
    犹记得拜入林阙门下时，师尊说得话，此时的巴隆，战意冲霄，昂扬万丈：“走什么走，抓住许辽，还怕匪盗不肯让出一条生路！？”
    当脑海中有逃这个选项时，巴隆全幅心神都在和自己较劲。
    但当他将独自脱逃这个选择彻底从脑海中摒弃时，却发现场面也还没到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沙沙声虽响但山路难行，匪寇想要合围且得一会儿。
    他状态不好，许辽状态只会更差，害怕的难道应该是他？
    明明机会还有不少，刚刚怎么没有在意呢？
    难怪师傅老讲，越怕死的，死得越早！
    随着心境的变化，巴隆甚至感觉体内破军战气的关卡都隐隐有些松动了。
    明明是身处绝境，但头脑身体却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快意。
    许辽是不知道远处两人刚刚嘀咕的东西，但他看着突然放下狗娃的巴隆，却本能觉察到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