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消失的记忆

    八意永琳是个挺随和的人，这一点从她对辉夜的放纵就可以看出来，当然，随和的主要原因还是她的性格使然。
    永琳作为神话的顶点，原初的神明，月之都大三贤者之一，长久的寿命的阅历已经使得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
    永琳自己还依稀记得，她唯一尊敬的人是嫦娥，唯一恨过的人是月夜见，唯一讨厌......呃，永琳讨厌的家伙似乎不少，但是第一个人讨厌的人，却是“他”。
    不如说其实大家都挺讨厌“他”的。
    神代是个自由的时代，最自由的就是她们这些神明了，没事给自己编点神话，再饲养一些信徒，有空大家互相切磋一下，练练筋骨打打嘴炮，日子别提多快活了。
    直到那一天，“他”横空出世。
    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知道他的过去，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所以永琳仔细回忆起来，貌似那家伙还蛮可怜的，作为头一个敢与整个时代为敌的人，居然连名字都没有被人记住。
    其实要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个秘密，作为为数不多从神代留存下来的神明之一，更是原初神明的永琳，其实根本就没有见过“他”。
    这不奇怪，永琳是原初神明，不需要也不屑和地上的神明去争夺信仰，她人生大半时间全是在月之都上度过的。
    作为月都明面上最强的神明，地上的神明就打翻天了也和她没有关系，所以“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永琳的注意。
    到了那天永琳到地面去迎接嫦娥的时候，“他”早就挂了。
    或许是“他”丧心病狂想要灭绝神明的计划引起了众怒，结果不小心被别人阴死在哪个角落了，反正永琳对这件事根本不上心。
    那个时候永琳根本看不起地上的神明，好吧，永琳是看不起除了嫦娥之外所有的神，所以更别指望她会对一个连神都不是的家伙上心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闹得太大了些，为了替牵扯其中的嫦娥收尾，永琳这辈子和“他”都不会有任何联系。
    那个家伙的嘴巴又臭，性格还不好，总是用各种无聊的方式在嫦娥大人面前失礼，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了“他”了。
    说起来“他”早就死了也真是省了她亲自动手处理掉对方这个麻烦，如果那个家伙天天在她耳边絮叨，她怕是烦也要烦死。
    遇到那个家伙就是个错误，活该“他”死的早，幸好她下来之前“他”就已经，死了.......咦？
    为什么，“他”会死了？不......为什么“他”已经死了，她们还会相遇？
    等等啊，如果“他”死了，那个在她和嫦娥大人面前放肆的家伙又是，谁？
    “他”是谁？和她们在一起的那个人，又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永琳，你回忆起来了呢。”
    察觉到永琳越发苍白的面容，嫦娥适时地出声道：
    “在你来到地面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是啊......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死了。”
    永琳的目光有些呆滞，背后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她仰起脸看向了嫦娥，有些颤抖地问道：
    “既然‘他’已经死了，那我在地面上，到底和谁相遇了？为什么，我的记忆里，我会遇见‘他’？遇见已经，死掉的‘他’？”
    “是呢，为什么呢？”
    嫦娥侧着身子，声音突兀地显得有些悠远：
    “这个问题我无法为你解答，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永琳，和你相遇的，真的是‘他’吗？”
    “这，这不是当然的吗？我不就是因为和‘他’相遇了，所以‘他’才死掉了......不对，不对，我，我没有遇见‘他’......等等，‘他’是谁？”
    记忆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东西，明明觉得过去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但如果仔细推敲起来，却发现全是破绽。
    脑海中隐约滚动的片段告诉永琳，她的记忆里缺失一些重要的部分。
    “嫦娥大人，我......”
    “所以我才说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似是被永琳那前所有为的惊惧目光给感染了，嫦娥眼中闪过一抹不忍，终是叹息道：
    “你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和‘他’相遇过，你来到地面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和你相遇的人，是另一个人。”
    “那，那为什么我会认为和我相遇的人是......‘他’？”
    “因为这是记忆的缺失造成的必然混乱，为了填补那七天的缺失，你的意识自动把其他的记忆填充到了这七天的空洞里。”
    “七，天？”
    “对，不止是永琳你，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所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被剥夺了七天的记忆。”
    “剥夺，记忆.......”
    永琳的眼神变得深远，七天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重点是，那七天居然在所有人的记忆里都消失了，这其中的深意实在令人心惊。
    忽然，她用一种祈求的目光望向了嫦娥，谁知对方却早一步料到似的，轻轻摇了摇脑袋：
    “别想了，这种剥夺记忆的效果是不可逆的，原理上没有任何复原的方法。”
    “那，那难道这七天的记忆就永远无法取回来了吗？”
    不甘心，这是永琳现在唯一的心情，她的直觉告诉她，不管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事，还是长久以来困扰她的诸多疑团，所有的谜底一定都藏在那消失的七天中！
    “取回记忆是做不到，不过倒是有一种偏门的方式可以窥探一二。”
    “窥探......？”
    嫦娥的话让永琳突然一怔，她沉下浮躁不定的心，缓声问道：
    “是什么方式？”
    “被剥夺的记忆并非从你们的大脑中消失了，而是被完全打散落入了思维边缘的意识海中，想要取回来是不可能了，但是窥视一二却还有办法，比如‘既视感’的刺激。”
    “既视感......”
    永琳眼眸微眯，嫦娥笑而不语，她知道对方一定想起了某个人，微不可查地将自己嘴角的笑意收起，她接着道：
    “但是‘既视感’这种东西靠的是运气，完全没有办法去掌握，所以如果你非要追回那失去的七天，我这里还有一个激进一些的方式。”
    闻言永琳急忙追问道：
    “激进一点的？是什么方法？”
    嫦娥眼中的狡黠一闪而逝：
    “方法具体的操纵很简单，在人类之中有这样一种说法，人在死前总会有意无意地回忆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人们将这种现象称为......”
    “走马灯......”
    接过嫦娥的话吐出这三个字眼的永琳感觉自己的眼角在微微抽搐。
    “对，就是这个。”
    嫦娥淡淡道：
    “意识海分布在思维的边缘地带，平时不可能接触，唯有在死前人的意识开始消散的时候，才有万一的几率触碰到它。”
    再度转过身背对着永琳，嫦娥继续说明道：
    “那是生者在转化成亡者的瞬间才有几率发生的现象，就算把它称作奇迹也不为过，怎么样，永琳，你要尝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