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心烦意乱

    菲的心情很乱。
    谢莉那天的话，让她心烦意乱。
    “我并不在乎他们之间的胜负。对我来说，就算是「赤色星座」的完败也没关系。只要能够继续享受战场，就可以了。”
    谢莉说了这样的话。
    在自己对团长的胜负，甚至性命十分担忧，担心到了夜不能寐的程度时，对方的「血腥谢莉」却只是用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回答了她。
    “为什么呢？”她问谢莉，也在内心问自己。
    “因为就算伯伯死掉，也只是由父亲去接手团里的一切事物运作而已，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哦？”谢莉歪了歪头，动作像极了不明所以的菲。
    “可……他不是你父亲的哥哥吗？”菲关注的重点在这里。她不理解，为什么对方先是想着对「猎兵团」这一组织的影响，而不是以「家人」这一身份去担心他呢？
    “因为，那种事情无所谓啦。”谢莉语气轻松，“如果伯伯能够赢下这较量活着回来，那是一回事，但是如果他没能回来，那也只是因为他自己的技艺不如你们的「猎兵王」啦。这样看来，有什么可惜呢？实力不足，在战场上死掉是很自然的事情吧。”
    在那之后，和谢莉究竟聊了些什么，菲基本上已经不记得了。一整个下午，她都在纠结于谢莉的这段话。
    自己如此担惊受怕的情况下，对方竟然满不在乎——开什么玩笑。
    以至于，没过多久就彻底恢复了力气，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笑着对菲说出“再见啦，下次有机会一起玩哦”的谢莉最后的话语，菲完全没留意到。
    “怎么了？菲？”一颗顶着银发的脑袋出现在了菲的眼前，海利加拿着两块压缩饼干坐在了自己的对面，“有什么问题吗？你下午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
    “海利加。”菲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递上来的食物，“下午，谢莉说了一些话，让我……很疑惑。”
    这种感觉，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面对他的时候，可以坦然地说出任何内心深处的纠结和矛盾呢？
    无论是面对团员们，还是团长，都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她说了什么？是不是临走之前又挑衅你了？”海利加这样问道，他总觉得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红发少女迟早要搞个大新闻出来。
    “倒不是。”菲摇了摇头，“她只是说，完全不在乎团长和「斗神」的胜负，就算「斗神」死掉也没关系，之类的……”
    “她说了那样的话啊……”海利加咬了一口压缩饼干，“原来如此，倒是符合她的性格。”
    “海利加……能理解？”菲盯着海利加，“我完全不能呢……”
    “菲，你很担心团长的胜负，对吧？”嚼着东西的海利加用含糊不清的话语说着。
    “嗯……我对团长很有信心，可是又担心，如果他……”
    “不，不是这个问题。”海利加咽下食物，打断了菲的话，“担心别人，往往都是出于两种考虑，一种是出于对其要面对的人物或者事务的害怕……或者换句话说，是对自己利益可能被触犯的恐惧。菲，你想想看，无论是你，还是雷欧和杰诺他们，还是团长本人，有哪个人，是在担心，害怕那位「斗神」吗？”
    “……不，不是。团长一定能够取得胜利。”菲思考了一会儿后，坚定地说道，“虽然那位「斗神」和团长齐名，但我依旧相信会是团长取得最后的胜利。”
    “对。菲，没错。”海利加摇摇手指，“第二种情况，则是……由于某种亲密关系而产生的，无条件的担心，或者说「羁绊」吧。”
    “羁绊？”
    “嗯……我能理解这种感觉。”海利加叹道，“我第一次出门学习武术，我的母亲，明知道我的师父会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剑术宗师，即使我什么都学不到也不会让我受到伤害，但是依旧担心得掉眼泪了呢。嘛，虽然我后来闯了不少祸就是……”说到这里，海利加挠了挠头。
    “母亲对儿子的担心？”菲歪了歪头，类似的故事，他不是没有听别人讲过。
    “对。即使明知不会有事，依旧会在内心感到不安的……即使是我，有时也会想起还在家中的父母是否安好，他们是否又被……那些人刁难。”海利加语气柔和，“因为是家人，所以才会如此。”
    “家人……吗？”菲轻轻念着这个词语。
    “嗯。除了家人之间的亲情之外，友情和爱情，也是可能会导致这种感觉出现的。我想，菲一定是把团长当作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之一，即使知道他是战场上无所不能的「猎兵王」，也依旧会忍不住这样担心。这样很正常，没什么，这样反而更说明了，团长和大家，和菲之间是有多么牢固的羁绊。”
    “那……为什么，「血腥谢莉」她——”
    “为什么她看起来完全不在乎身为她伯伯的「斗神」的安危？”海利加直接打断了菲，他很明白菲在疑惑什么，“我想，大概这才是「猎兵团」的本性吧……除了战场之外，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其实大部分猎兵团大概都是这个样子，只是我呆过的两个团……都因为团长性格的缘故，看起来像是一个和睦的大家族一样。”
    “……嗯……”菲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她想起了曾在作战任务中碰到的其他猎兵团，被团长和雷欧杰诺他们打得溃不成军后，丢下受伤的战友拔腿就跑，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丝要挽救一下的意思……而那些受了伤无法逃跑的人，眼神中也只有认命和不甘，却没有对于战友可能会回来相救抱有一丝希望。
    “所以说，「赤色星座」那样的做法，只能说，他们不愧是从中世纪就流传到现在的狂战士一族，不愧是「猎兵」这个词最好的代言者，不愧是曾令卡尔瓦德共和国的黑暗世界头疼许久的存在，不愧是任何国家的军方都不能轻视的存在。但是，那又如何呢？菲和「西风」的大家的羁绊，和大家一同经历过的一切，也同样是无可替代的珍贵宝物吧。”看着眼神中流露出光彩的的菲，海利加轻轻地把手放在了菲的头上，“所以——”
    “前面那些话说得还不错，可是这个动作，也不能当作没看见啊。”一个戏谑中带着危险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海利加猛地回头一看：“杰诺！”
    “来吧，海利加，我们好好聊聊……”
    海利加忽然觉得，此时的杰诺身上，有一种无法拒绝的特殊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