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托尔巴拉德的海盗们

    从西部荒野出发，一路向北，经过广阔的卡兹莫丹海域，这趟航程在正常情况下，只需要三四天就能完成。
    但因为目前东部大陆海域，有库尔提拉斯的舰队在运送伤兵和战争物资的缘故，布莱克命令葛瑞森船长，沿着崎岖的海岸线一路行驶。
    因此航程完成的时间被拖长了一倍。
    他们花了八天的时间，才从西部荒野到达巴拉丁海湾，在从巴拉丁海湾借助洋流，往东部大陆之外的海岛托尔巴拉德前进。
    约顿海姆之力这艘船在顺风情况下的速度极快，可以轻松达到十五节的航速。
    现在又有洋流加持，这本该三天才能到托尔巴拉德，结果在葛瑞森船长出神入化的领航和操帆技巧下，只用了不到一天，就抵达了这座大岛。
    黑色的龙首长船破浪而行，海风满帆。
    推动着船只在海水中拉开一道道白色的水痕，在水花四溅中，穿戴着海盗王套装的布莱克，正提着瓶酒，左脚踩在船头船舷，向前方眺望那历历在目的岛屿。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而在他身边两侧的船舷上，一群鱼人们坐在那里，享受着海风和海浪吹打，又在站立于船只前方龙头雕刻上的奔波尔霸的带领下，高唱着鱼人们的歌。
    看它们摇头摆尾的样子，好像非常非常快乐。
    但实际上，在布莱克和娜塔莉这两个人类听来，其实就是一群鱼人们在怪异的曲调中齐声嘶鸣，不过也并不难听。
    大概是因为奔波尔霸比较有音乐天赋。
    它手中的匕首不断挥动，就像是音乐指挥家一样，随着爪子挥起，鱼人们的声音也高昂些。
    爪子落下，那声音就化作低沉。
    这场面很有意思。
    还有些鱼人们扒在高速前进的龙头船船壳上，以双脚波动海水，用这种方式“搭个便车”，但很快就引来了这附近海域里的鲨鱼的“关注”。
    一头凶狠的大黑鲨摇头摆尾的从海下冲上来，打算把这些搭便车的鱼人一口吞掉，但它凶狠的冲来，还没张开嘴，一个紫色的身影就从战船后方一跃而下。
    “mglrgrgrlm！！”
    在刺耳的战吼声中，黑色的锋利战斧砍进水里，在老瞎眼的嚎叫下，那群扒在船壳上的鱼人们，也纷纷叫着冲入水中。
    只是一分钟不到，那头鲨鱼就被“全面换装”的鱼人们在水下靠着锋利武器，撕成了好几截。老瞎眼还抓着一块大鱼翅，爬上战船。
    它很有眼色的将这美味献给海盗大人。
    但布莱克这几天在航行里，吃的海鲜有点多，这会一点胃口都没有，他叼着烟斗，摆了摆手，那块鱼翅就被丢给了旁边的另一头鱼人。
    就是那头长滩鱼人部落里，相当机灵的那头，第一个追随奔波尔霸的鱼人。
    它叫“曲奇”。
    是个很喜欢用大锅煮东西的怪异鱼人，战斗力也不错，就被奔波尔霸提升成了呱啦呱啦海盗团的三把手，同时兼任鱼人海盗团的厨师。
    这家伙只要不乱搞，煮出来的汤味道不错。
    布莱克是亲口品尝过的。
    “托尔巴拉德啊，我还记得，戴琳曾不止一次说过，要把这里从斯托姆加德王国那里买下来，作为库尔提拉斯在东部大陆的边疆。”
    布莱克没有理会鱼人们将鲨鱼拖上甲板，切割血肉作为粮食的举动，他叼着烟斗，打量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岛屿海滩。
    对身边穿着一身黑衣的娜塔莉·塞林说：
    “实际上不只是戴琳如此认为，在他之前的好几任国王，都认为库尔提拉斯长期孤悬海外，与其他人类王国保持距离，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个国家的高层，一直在试图加强自己和东部大陆的联系，只是苦于少有一个合适的地点作为力量投射的节点。
    东部大陆外海的岛屿，要么太小，要么太荒凉，不适合长期驻军。”
    海盗吐了口烟圈，说：
    “只有托尔巴拉德最合适，南北两块岛地加起来，面积已比得上提拉加德海峡，而且岛屿土壤肥沃，还有森林，沼泽，湖泊等等地形。
    他们甚至秘密派人勘探过，得出结论是，这片岛屿的资源，足够支撑库尔提拉斯在这里长期驻扎一支舰队。
    而一旦这座岛屿被库尔提拉斯海军作为母港使用，就意味着海洋岛国能在最多十天之内，把自己的几千名悍勇士兵们送到东部大陆的每一个热点地区。
    也意味着，他们有了足够干涉东部大陆事务的力量。
    一支完备齐整的舰队，已经足够在关键时刻，为戴琳和库尔提拉斯在大陆上争取到关键性的利益。
    库尔提拉斯将不再是东部王国的人类口中的远方。
    它的影响力将真正渗入人类文明的腹地，依靠这座岛，库尔提拉斯将成为人类文明重要的力量支柱！
    真是天才般的想法。”
    “嗯，哪怕我一个不懂政治军事的人，在听到这样的计划时，也深感震撼。”
    娜塔莉·塞林点了点头。
    这位大主教拉了拉兜帽，双手叠放在腹部，握着自己的教典，对布莱克说：
    “难怪库尔提拉斯能在近百年来，持续不断的强大，除了海军的力量之外，那个国家的高层也有足够的智慧和大局观。”
    “对吧？”
    布莱克哈哈一笑，他回头对娜塔莉说：
    “他们的点子很棒，很完美。但现在，它归我了！”
    海盗在船头甲板上张开双臂，似是要拥抱眼前这座岛，他大声说：
    “托尔巴拉德岛，将是我和我的舰队，在东部大陆海域中的母港，也将是我们用于介入人类王国事务的支撑点。
    我会在这里建设一个势力，在这里留下足够的力量。
    我会开发这座岛屿，在时机合适的时候，我甚至会在这里，建立一个国家，一个由海盗们控制的国家。
    兽人们在战争开始时，已把这座岛屿上所有属于斯托姆加德王国的驻扎力量全部粉碎了，他们烧掉了岛上的城堡，把所有仓库和农庄焚烧一空。
    在联盟力量被迫撤出之后，这座岛已经进入了有史以来最空虚的时刻。
    在联盟的绝大部分军力，都被吸引到东部大陆南疆战场之后，这座岛几乎进入了不设防的状态。就像是一颗任人取用的果子。
    真是海盗狂喜！
    我已经开始这么做了，我的下属们虽然无能，但我想，在这个阶段完成初步的占领，问题应该不大。”
    “等等，船长！”
    娜塔莉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
    这位大主教皱着眉头说：
    “你之前也说了，库尔提拉斯一直试图从斯托姆加德王国手里买到，或者夺下这座岛，但他们坐拥那么强大的海军，却一直未能如愿。
    这说明，斯托姆加德王国，并不愿意将托尔巴拉德拱手让给库尔提拉斯吧？
    如果连库尔提拉斯都无法通过正常渠道拿到岛屿的控制权，那我们...一群海盗，我想，托尔贝恩王室，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一个概念，我的船医。”
    布莱克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
    “托尔巴拉德并不是斯托姆加德王国的核心利益，阿拉索人自打占领阿拉希高地那一日起，就少有涉足大海。
    阿拉希人不喜欢大海，他们更喜欢在自己的高地上驰骋。
    托尔贝恩王室只是一直把这座岛当做卫戍堡垒，他们甚至没有在这里大规模拓荒，因为它在外海，距离斯托姆加德的领地太远。
    斯托姆加德之所以不把这座岛交给库尔提拉斯人，纯粹是因为政治考量，因为距离这座岛更近的吉尔尼斯王国，也一直在谋求托尔巴拉德的控制权。
    那处岛国外海遍布可怕的礁石，他们叫它‘咬人礁’。
    这些东西的存在，导致吉尔尼斯虽然是半岛地形，但可用的港口屈指可数。
    格雷迈恩王室也一直在谋求国内的商业力量涉足南海航路，他们看到了库尔提拉斯的海军策略的成功。
    库尔提拉斯每年能从南海商路上攫取的利润，足以让其他国王们嫉妒的发疯。
    吉尔尼斯想要远洋，就需要托尔巴拉德。
    托尔贝恩王室只要把这座岛卖给任何一方，都会得罪另一方。但斯托姆加德可不想得罪这两个国家中的任何一个。
    因此这事一直悬而未决，这座岛在高地人的国王看来，是个烫手山芋。现在被一群海盗占领，他们嘴上说这不可饶恕，实际上，心里不知道有多快乐呢。
    这意味着他们的外交麻烦，变成了我的麻烦。”
    布莱克弹了弹手指，在快速行驶的龙头战船以一个漂亮的拐歪，驶向托尔巴拉德岛屿外围，那被临时建起来的码头时，对身边的娜塔莉说：
    “因此，只要我们能顶住吉尔尼斯和库尔提拉斯双方的压力。
    把这座岛的长期占领化作既定事实，托尔贝恩王室会很乐意把这个麻烦之地，卖出一个昂贵的价格。”
    “就靠一群海盗，要同时顶住两个国家的围攻？”
    娜塔莉瞪大眼睛，说：
    “这未免也有些太...”
    “嘘。”
    布莱克回头，对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说：
    “听起来很可怕，但实际上很简单。
    这两个国家，很快就要面对各自的麻烦了。他们没时间，也没精力，阻止我们占领这座岛的。
    放心吧。
    我都安排好了。
    这片大海孕育无数财富与纷争的大海，很快就要变的热闹起来了。混乱的种子已经被我埋下，混乱，不是什么好事。
    但它能孕育出生机勃勃的强大，它能孕育出一个伟大的时代。
    我已经听到了那些不甘寂寞的呐喊...
    让平静的时代见鬼去吧！
    就在这片大海的舞台之上，我将和那些挑战者们一起，向大海之王挥出利剑，抢夺他的王冠！抢走他的王座！
    战无不胜的大海之王啊，我的父亲。
    挑战与纷乱的时代已经来临，听那钟声回荡，带着你的船，带上你的剑，在波浪声中，在风暴的怒吼里...
    一决雌雄吧！”
    “是船长！船长回来啦！”
    龙头战舰驶入托尔巴拉德岛屿外围的废弃码头时，正在码头上钓鱼的纳特·帕格和他的好基友哈尔，一眼就看到了那艘怪模怪样的船。
    但还没等他站起身，后方村落废墟里，就响起了一阵阵欢呼声。
    一群狐狸人们从酒馆里冲出来，还有几个大块头的兽人，一些巨魔们也在码头边吹着口哨，放声大喊。
    还有那些不太熟悉布莱克的人类“水手”们，也从各个地方涌出来，看着那艘船在刺耳的欢呼声中，靠近码头。
    在这如巨星登场一样的场面里，布莱克施施然跳到龙首战船的顶部装饰上。
    他带着海盗帽，穿着海盗风衣，带着眼罩，任由金色的头发被海风吹起，又很矜持的伸出手，对自己这群无能的下属们挥动几次。
    结果引发了更大声的欢呼。
    尤其是一群狗腿子们。
    见到船长又带着一艘幽灵船回来，时刻处于会被库尔提拉斯人发现的危机中的他们，就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比较会演的邪眼和扎拉克，甚至当场流出了感动的眼泪，还带上了哭腔，看的身边抱着法杖的瘦小子坎瑞萨德一脸鄙夷。
    “大家好啊，废物们，你们伟大又恶毒的船长回来了！”
    布莱克在海风吹拂中，张开双手，对眼前码头上的一群不死海盗们大声喊到：
    “一个个都挤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干活的吗？首领们留下，剩下的人都滚去做事，混蛋们！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真的是很倦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