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玄字门兵营

    跟随着奴尘走出浓雾的奴十三，很快就看到，前方道路旁栓着两匹马。
    奴尘挑中其中一匹，翻身跃上马背。
    他在马背上对奴十三说道，：“骑上马，跟着我。”
    言罢拨转马头，走下小路，在回城的大路上徐徐而去。
    奴十三没骑过马。
    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有样学样，他也跃上马背，坐于马鞍之上。
    握住缰绳，双腿轻夹了一下马腹。那匹马的四只蹄子就奔走了起来，朝着奴尘的马匹跟了上去。
    大约行了一盏茶的光景，前面奴尘的马匹又从大道上斜刺里奔了下去，沿着路脊走上另一条小径。
    转过一片柳林，从半山腰上下来。
    可以看到山下有一座街区。
    奴尘勒马停于山坡，待奴十三的马走近后，他抬起手摇指山下街城，言道，：“那就是我们的兵营城池了。”
    奴十三端坐在马背上，向下望去。
    只见这座兵营城十分巨大。
    那景象正是，长街通密林，楼阁在山中的布局。
    若没个人做向导，不出两里地，步入其中肯定要迷路。
    奴尘继续对奴十三说道，：“白牛山脉的兵营城，总共分为八个门营府第。分别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字兵营城。而我们所属的兵营城池为玄字门。”
    一边说着，奴尘一边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小卷轴，在马上抛给奴十三，言道：“这是白牛山脉兵营城里的地图，你拿去看吧。”
    奴十三接在手上，略微打开来看。
    里面密密麻麻的标记着玄字门营城之中所有的宫阁府邸域界。
    大到畜兽山、孕灵湖的方位，小到兵营城中各个建筑物的行走路线，都在里面可以找到。
    奴十三虽然经过了当日的玉简传识，学会了认字儿，但是要令他静下心来看文章，认地理，却还是缺少一些耐心的。
    不如使用仙家之物，将学问信息直接灌入脑海来的方便，快捷。
    皱着眉头再往后翻弄了下地图卷轴，印入眼中的是一片精细的画卷，一副精细到每一条街路的图。
    可是需要认真去记的时候，脑海中却出现一片混沌的画面。
    幸好接下来，随着越来越入神，终于看清了，这是一张标记着密密麻麻建筑名称和方位的高精度的地图。
    奴十三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壳。
    心头暗叹：“这样仔细一了解下来，兵营城还真是不小啊！……光是看地图的复杂程度，一个脑袋就两个大了！”
    这其实仅是玄字门一个兵营城的规格。若是把八个门的城池地图都给奴十三看，他估计得怀疑人生。
    毕竟已经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了。兵营城里的奴兵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各种各样的设施也极为齐全。
    此时，马背上的奴尘开口说道，：“有机会再慢慢儿看吧，我们先入城。我带你去见完玉副兵头！”
    言罢，他率先纵马奔下山坡。奴十三将地图卷轴收入怀里，驱马跟上。
    玄字门兵营城里有一个总兵头和二十八位副兵头。
    奴尘口中的奴完玉，就是二十八位副兵头之一。
    能当上兵头的人，不仅战技不俗，实力强劲，还得有个庞大的家族势力在身后作为支撑。
    奴完玉是其族内第九代奴兵后代，亲系里有奴卫身份的族人撑腰。
    只有这样身份和背景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兵头，令其他人听从命令。
    ……
    很快，奴十三与奴尘纵马踏上长街。
    进入街巷之时，他们只得放缓了速度，驭马慢行。
    周围殿宇楼阁鳞次栉比，路上各色人物络绎不绝。
    进了城街，迎面就是各色商楼林立两侧，还有酒肆当铺。
    街道上行人或者结伴同行，或者是独行。
    酒肆楼阁靠窗的位置有不少人坐在一起谈笑，不时的打量着骑马步入城街的奴尘和奴十三。
    ……
    他们并没有在街城区多做停留，而是直奔营区。
    兵营城分为街城区和兵营区两部分。
    街城区是各大奴兵家族府邸占地，族眷居住的所在。
    只有有身份和地位的奴兵家族，才有资格在街城区拥有私人宅府。
    而奴十三现在所要去的兵营区，是奴兵们日常集结、训练、值守、巡逻之地。也是新奴兵或地位较低的第一代奴兵们容身居所。
    今天，轮到了奴完玉副兵头这一支进驻兵营区值守。
    所以，此行需要见到奴完玉，经他同意，奴尘才能安排奴十三进入奴兵营成为正式的奴兵，并将其姓名记录在事务阁的奴兵名册里。
    ……
    大约在街城区穿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兵营区。
    此刻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坐在马背上，奴十三向前面那座巨大的营区看去。
    透过兽骨围墙上的孔洞可以略微看到那里正按照某种规则，依次排列着大大小小十多座城堡。
    城堡之下，则是上千顶大小不一的帐篷。
    建筑的不同，也代表着其内居住者身份上的不同。
    奴兵头和普通奴兵的帐篷是不一样的。
    总兵头不住帐篷，如果来兵营区，他会住在城堡里。
    一般情况下，总兵头是不会来兵营区居住的，总兵头在街城区有更加舒适的府宅。除非有某位奴卫带着某些隐秘任务前来之时，他们会在兵营区城堡里进行会面。
    ……
    副兵头的帐篷都是巨大的。
    二十八位副兵头，每一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帐篷。
    在值守期间，他们可不愿居住在有其他人气息残留的屋子里。
    副兵头有时候会要召开事务会议，所以他们的帐篷一般都聚集在中间。
    靠的近一些时，奴十三终于看清了兵营区外面那颇为壮观的围墙。
    那个一般叫做壁垒。
    那是用巨大的羚羊骨打造出来的高约八九丈的壁垒。
    要搭建这样一个壁垒围墙，估计得猎杀数以万计的羚羊野兽！
    羚羊兽骨层叠的枝叉，分成上下两排插在土地里。
    在上面建了哨台，铺设有铁架，搭建了遮风亭。
    有放哨奴兵站在上面观察着四周动向。
    兵营区距离畜兽山比较近，有时候会有饥饿的野兽或稍有灵智的凶兽出现。所以，要有人放哨巡逻，以保证不会有凶兽突然攻击，使奴兵们造成损伤。
    ……
    骑马靠近壁垒之时，奴尘勒停了马，跃马下来。
    奴十三也只好跃下马背。
    只见奴尘对着羚羊兽骨壁垒上高声叫到，：“百人长奴尘进营！”
    壁垒上遮风亭里的放哨奴兵闻言后，探出头来向下望。
    借着已经点亮的火把光芒，那奴兵看清了奴尘和奴十三。
    他高声问到：“另一个是什么人？”
    “是我领来的新奴兵，名叫奴十三。需要见到完玉副兵头，才能记录在册。”
    那放哨者简单的盘问了几句后，就对里头的地面哨岗喊到：“开门！”
    之后，布满兽骨棘刺的营门打开。
    奴尘与奴十三牵着马进入。
    待二人进来，营门又重新被看门的奴兵关闭。
    走在奴尘身后的奴十三，看着奴尘的背影寻思着，：“原来他在兵营城里的地位，是百人长……”
    其实，兵营城里有非常精细和严密的等级划分。
    他们有很复杂的编制。
    从低到高依次是是奴兵、奴兵伍长、奴兵什长、奴兵五十长、奴兵百人长、奴兵千人长，副兵头、总兵头。一般来说修为达到纳灵境界三层左右，修得战技三种便可以做到奴兵伍长。伍长可以支配五个普通奴兵完成任务，每个伍里有一个伍长。
    他们可以单独行动，也可以于其他伍长小组联合。
    ……
    修为达到纳灵境界五层，身怀五种战斗技法，就可以成为奴兵什长。
    奴兵什长可以支配十人。
    ……
    修为达到纳灵境界七层，掌握战斗技法七种者，就可以做到五十长，支配奴兵人数五十人。
    ……
    修为达到纳灵境界九层左右，掌握战斗技法九种，可以做百人长，支配奴兵一百，也就是如同奴尘这般。
    ……
    修为达到纳灵境界十层，掌握战技十个以上，可做千人长。
    ……
    而至于副兵头的位子，不仅仅修为之力要达到十层以上，战技不俗，还得拥有根深蒂固的家族背景。
    一个门里的总兵头，更不必说了。
    玄字门总兵头，奴野岩，修为之力达到纳灵境界十四层，身怀战技二十种，是世袭了十二代奴兵的后裔。
    奴野岩早就有资格竞选奴卫了，但他就是不想。
    在这里当土皇帝，可比做奴卫舒服多了。
    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他需要替整个家族着想，才会甘心情愿当一个总兵头，而不向上攀登的。
    一个成功的奴族家族里，有当奴卫，甚至奴将的亲信固然重要，但同时也需要有笼络和经营下层势力的人存在。
    这是大家族才有的生存战略眼光。
    对于小人物来说，那些生存战略就多此一举了，还是一有机会就向上爬的好……
    ……
    跟随奴尘一路深入兵营区。
    奴十三看到沿路的铁架上，支着，摆着各种兵刃器具，空地上停放着各种各样的车具。
    白牛山脉里有很多像畜兽山那样，有猛兽出没和诞生的凶恶山岭。
    一旦出现了可以危及到矿脉中奴隶甚至是奴兵们生命安全的凶兽之时，总兵头就会下发猎杀命令。
    奴兵们需要带上这些精良的装备，才能与吸收灵玉气息生长的凶猛异兽进行胜券在握的做战。
    十人，五十人，一百人,一万人，甚至十万人的不同组队，都要携带不同的装备。
    百人以内的奴兵组队出任务，需要携带精铁刀，干粮，绳子，炊具，十人帐篷或百人帐篷、装吃的用的盛具，猪皮或牛皮做成的装水的袋子。
    千人的奴兵组队，还要再加上铁甲盾，精铁磨刀石，铁锹，铠甲，
    甚至要携带数十个，用一整头牛的牛皮，四肢头尾扎起来，背部缝合做成的水袋。
    这东西可以用来装很多水，也可以用来泅渡河谷。
    在凶兽形成兽潮的时节，就需要组织万人以上的队伍，他们需要长途跋涉，所以需要更多的行军装备。
    在猎兽行军途中，短暂行军安营扎寨都是用车营，就是睡一晚，早上卯时起灶的那种。
    那是一种辎重车队，运粮食的，装铠甲的，装帐篷的，装营寨木栅栏的那些车子，做成刀车，围成一圈，在车营外面挖壕沟，设拒马阵，鹿角，挖陷坑。
    这样严阵以待的行径，是为了防备夜间休息时，会突然遭遇到兽潮。
    在凶兽大量繁殖的季节，很容易形成规模庞大的野兽和凶兽潮。
    这些兽潮游荡在各大山域之间，一旦突然袭击人，会相当棘手。
    ……
    当然，一支装备精良的万人奴兵队伍，出征的原因也不仅仅局限于对付凶兽或兽潮。
    仙族与仙族之间也时常会为了争夺地盘、资源、矿脉归属，而展开竞争，甚至是势力战争。
    在仙皇端木恪的统治下，仙人间一般是不被允许爆发生死战斗的。
    所以，效忠于各个仙族势力的奴兵、奴卫、奴将们，就成了战斗的马前卒。
    他们代替主子进行生死搏杀，争夺利益。
    所以，奴兵也会由于这些原因出征地域边界。
    倘若是对付其他仙族势力的奴兵队伍，驻扎之时就要搭建几个瞭望塔或者弓箭塔，为了确保足够安全，也会简单的搭建一个瞭望柱。会安排奴兵岗哨和奴兵斥候。
    两军对垒之时，会有百人长带领数百奴兵在前锋开路搭桥，侦查地形，占据有利地形严阵以待，等待大部队来安营扎寨。
    ……
    百人长前锋并不只是跑得最快赶在前面跟敌人拼死的，大部分是由修为不弱，战技非凡的百人长老奴兵在前面开山辟路遇水搭桥，遇到敌人临危不乱能坚守待援。
    厉害点的能把敌人的百人长前锋干掉，占据有利地形安营扎寨。如果行军的兵马很多，超过几万十几万，一般都会兵分几路，不然行军线路会太长，首尾不衔接，辎重补给会跟不上。
    十万奴兵大军参战，其耗费的辎重，所需要的器械，兵刃，兵膳的数量，都是巨大的。
    ……
    从奴窟里长大的奴十三，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感觉到新奇。
    他很快就会知道，不仅仅奴窟。奴兵营里当奴兵的日子，也是一盘学问很深的生死棋局。
    所有的奴兵，都是这棋盘上的棋子，对弈者，是他们这些奴族连见上一面的资格都是妄想的仙族。
    ……
    不久，就有奴兵在经过奴尘身旁时客气的跟他打招呼，或者特意走上前来给他施礼。
    奴尘身为一个初代奴兵，能坐上百人长的位置，也是有些本事的。
    此时，他令人把自己的马和奴十三的马一并给牵走，然后二人继续向兵营区中间位置的大帐篷走去。
    但随着深入营区，给奴尘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少了。
    最后变成奴尘主动向别人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这说明，已经接近了地位更高的千人长甚至是副兵头值守居住的帐篷。
    很快，奴尘领着奴十三接近了一顶黑色的大帐篷。
    这巨大的帐篷，是被由九个千人长的帐篷包围着的，有护卫奴兵在帐篷外看守。
    帐篷外面点燃着两排火盆，照得此间亮如白昼。
    想必，这就是副兵头奴完玉的值岗居所了。
    奴尘走到帐篷外，向一位守卫陪着笑脸，说道，：“麻烦通禀一声，就说百人长奴尘求见。”
    那守卫点了一下头，就进去了。
    没过多久，那守卫走出，对奴尘说道，：“进去吧。”
    奴尘道了一声谢，然后招呼奴十三走进了帐篷。
    进得帐篷，奴十三就看到里间有一个长相极为肥胖的黑袍汉子，正面对着一大桌子的猪骨肉，大吃大啃，吃的满脸油腻。
    他旁边有一个奴婢，正在为其煮一些浓稠的肉粥下饭，解渴。
    硕大的帐篷里，每隔三五丈都会有火盆，将黑色帐篷里面照得又亮又暖和。
    奴尘引着奴十三走近，单膝跪地。奴十三也只好向这个胖大汉子，单膝跪了下来。
    “属下百人长奴尘，见过完玉大人。”
    奴完玉抬起肥手掌，抹了一把嘴脸上油腻，闷声闷气的说道，：“你有什么事儿找我啊？”
    奴尘陪着笑脸，回答道，：“属下刚从奴窟里选出来一个不错的年轻人，想要收到自己的麾下任用，特来向完玉大人禀奏一声。”
    奴完玉喝了一口肉粥，睁开那双猪目一样的眼睛看了一下奴十三。
    然后说道，：“是么？从奴窟里来的呀……我们玄字门似乎已经很久没收到奴窟里选出来的奴兵了呢……”
    他又拿起一根骨头，啃了一口肉，
    向奴尘问道，“怎么想起来去那里挑人回来的。难道是身为百人长的你，有人手不够用的烦恼了么？”
    奴尘连忙应道，：“属下人手是够用的。只是这个孩子是我亲自从奴窟里选出来的，一时之间，令我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奴窟里的时光，所以动了恻隐之心，才有意收在麾下。”
    奴完玉点了点肥胖的脑袋。
    “唔……既然如此，那你就领回去吧。”
    言罢，他对旁边的奴婢吩咐道，：“拿张白纸。”
    奴婢很快起身准备好了一张白纸，在奴完玉摆满猪骨的桌子上找到一个干净一点儿的空儿，放在他面前。
    奴完玉从腰里拿出一颗印，然后在白纸上按下去。
    用油乎乎的肥手将白纸拿起来，递给奴婢。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迫不及待的继续吃东西了。
    奴尘双手接过这张带有副总兵印的沾满油腻的纸，高声说道，：“多谢完玉大人！”
    奴完玉摆了摆手，：“好了，没什么其他事，你们就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