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算是扯平了

    那只被昆阳枪击中的山魈巨猴，七窍喷血，跌碎山岩而死。
    一枪就挑死一只巨猴兽，让人心大受鼓舞。
    ……
    此刻不仅奴影戈顺利得手，击杀了一只山魈巨猴，另外几个跟随奴十三石子儿轨迹的杀出去的奴兵，也纷纷击杀或击伤山魈巨猴。
    站立在巨石之巅的猴王看到自己的猴群受损，脸色立即狰狞。
    在嘶吼咆哮了半晌之后，它那双灵智清明的眼睛迅速锁定了立身于众人中央，正闭目塞听中的奴十三身上。
    以它的灵智，足够判断出，猴群成员受损的真正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敌人里头拥有着可以看穿猴群遁走速度的高手。
    而那个被保护在正中央，战斗里总是闭目塞听的奇怪年轻人，很可能就是个可以看穿速度的核心高手！
    弄清楚了这一点后，山魈巨猴猴王龇牙咧嘴，对着奴十三震天咆哮。
    这咆哮声中带着只有山魈巨猴才能够听得懂的命令讯息！
    十几只山魈巨猴得到猴王的命令后，同时飞身抓向人群中央的奴十三。
    而就在这一刻，奴十三睁开了眼睛。
    修长狐目里，闪烁杀机冷芒。
    他已经感应出了山魈巨猴群的所有行动，知道猴王下令，将攻击矛头直指向了自己。
    但奴十三并不慌乱。
    恰恰相反，这正合他意！
    脚下狂风起，身形化青影。
    他顿时施展出豹隐逐风战技，消失在虚空。
    当一直关注着，并把杀机集中在奴十三身上的山魈巨猴猴王，见到此幕之后，其猴目顿时一凝。
    很显然，此兽并没有预料到那个可以预判猴群走位的年轻人类，不仅拥有着可以看穿极速的手段，还拥有着与它们山魈巨猴们一般无二的行动速度。
    猴王一双清明猴目眼珠子，此时飞快闪烁移动，试图寻找到奴十三的踪影。
    突然间它脸露狰狞，急忙回身看，同时抬起一只猴掌向后猛然击去。
    恰在此时猴王身后的虚空中，一道狂风青影凝视！
    奴十三此刻浑身墨色纯黑之芒暴涨，却是他以豹隐逐风战技闪至山魈巨猴猴王身后，立即又施展“万钧重躯”象力战技。
    向那猴兽之王，一拳轰出！
    这一拳，已经拥有超越一象之力，极度接近十象之力的强大力量。
    拳出破风，竟然带起刺耳音爆。
    速度快，气势猛，猴王只来得及转身抬起猴掌相迎。
    “砰！！！……”
    一拳挥出，拳掌相接，爆出震耳巨响。
    猴王那巨大的身躯，如同一颗炮弹一样，被击飞出去。
    一路擦着地面，扬起十几丈烟尘，撞碎八九棵巨树，最终跌落壕沟。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猴王命令猴群进攻奴十三，到奴十三施展豹隐逐风战技闪到猴王背后打出一拳将其击飞，前后也不过两个呼吸的光景。
    首领遭遇袭击，山魈巨猴群便无心恋战，纷纷闪现在猴王跌落之处，呲牙低吼着保护着。
    半晌，那猴王从尘埃中缓缓地爬了起来。
    只见此时的它，口齿溢出鲜血，狼狈不堪，一只猴臂已经扭曲折断，骨骼尽碎！
    显然，方才就是用那条手臂来硬接了奴十三施展万钧重躯，象力战技打出来的一拳。
    虽然保得性命，但代价却是臂碎重伤。
    众人见奴十三一拳重伤了猴王，都欢喜称赞。
    “好力量！好拳法！”
    “十三兄弟真是强啊！……”
    “……”
    此刻，奴影戈仗枪仰望着山石之巅站立的奴十三，笑道，：“干的好啊！十三兄弟！”
    奴十三并没有理会众人的夸赞，而是面色平静的望着被众巨猴守护在核心的重伤猴王，用低哑的声音言道，：“我曾听人说过，猴子最记仇。今天那猴王被我击伤，若不斩草除根，他日再有人从此路做任务，必定会受到它的报复！”
    奴影戈闻听奴十三此言，目光微凝，良久之后他哈哈大笑道，：“的确！不知道感激不杀之恩的山魈巨猴猴王，不配活在世间！”
    奴十三点了点头，淡淡地应道，：“那我们就一起出手吧。”
    话音刚落，他脚下再起狂风，青影过后，他消失于虚空之中。
    这一幕看得是其他人敬佩不已，奴影戈心服口服。
    奴影戈哈哈狂笑，握定长枪，率领众人一起狂奔向猴群。
    这一下，立即让山魈巨猴群处于弱势。
    它们一边需要防备来无影去无踪迹的奴十三，一边还要应对杀意盎然的奴影戈等众奴兵。
    此刻众猴们是顾前不顾后，顾左不能顾右，纷纷惊慌失措。
    而那只重伤的猴王，在受伤之前都没办法看清奴十三的身影，更何是况现在呢……
    此时，由奴影戈等人吸引其他山魈巨猴成员的注意，奴十三的身影却再次出现在猴王身后。
    猴王已经受伤，行动力和判断力都已经受到损失。
    但它的威望仍然在！
    就在奴十三凝聚身影在其身后之际，猴王仰天长啸，发出一道猴吼之音。
    吼声落地，两道巨猴身影硬生生的挤进奴十三与猴王之间的间距空隙！
    而恰在此时，奴十三原本瞄准猴王后背心的拳头击出。
    那两只巨猴，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把身体挡在了猴王后背之前。
    那山魈巨猴猴王，竟然选择以两道巨猴肉身帮助自己抵挡下此番攻击！
    “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响声，以两具巨猴肉身当做肉盾的猴王，再次被震了出去。
    跟随它一起被击飞的，还有那两只替其挡下攻击的巨猴尸体。
    两具肉盾猴子已经五脏六腑尽碎，全身所有骨头都被震断了。但预先有所准备的猴王却在这次攻击中，受到的冲击不算太大。
    它只是被顶飞出去了。
    ……
    但是，虽然奴十三此拳没有直接命中山魈巨猴猴王，却也并非全无建树。
    猴王被冲击力顶飞，撞出了猴群的保护圈，让它直接暴露在了其他奴兵们的攻击范围之内！
    机会难得，奴影戈立即纵身跳上，反手一枪插入滚出身形还没站定脚跟的山魈巨猴猴王小腹！
    远处其他奴兵此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一个手持大刀的奴兵也跳将过来，于山魈巨猴猴王背部，将大刀插了进去！
    此猴王背部中刀，腹部中枪，保持着这种被攻击的姿势呆呆的立在奴影戈面前。
    哇的一口老血，从它那张布满森罗獠牙的猴嘴里，喷了出来。
    而此时的山魈巨猴猴王，原本清明的眼眶里，却泛起红光。紧接着发出一声嘶吼，这是它第一次在距离人类如此近距离面前的怒吼 ，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想来这猴王在临死之际，终于爆发了一次身为野兽的狂暴，彻底抛却了神智。
    但它那颗猴子脑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自己明明是狩猎的一方，为什么此时却变成了被猎杀的一方了呢？……
    想来，是因为这个群体里拥有着那个实力强劲的青年人。
    要知道会如此结局，猴王说什么也不会率领众猴，追踪而来……
    但是，刚刚醒悟过来，就要糊里糊涂的死在这里了。
    带着浓浓的愤怒和不甘，山魈巨猴猴王的猩红色猴目里出现了空洞。
    良久之后，它永远地垂下了那颗高傲不羁的猴头。
    ……
    就在山魈巨猴猴王死去的那一刹那，山魈巨猴群立即停止了一切行动。
    它们原本猩红暴虐的眼眸里，竟然各自出现了清明之色。
    原来，山魈巨猴群中，一旦出现王者，就会使用特殊的血脉压制力量，剥夺掉其他巨猴的灵智，使它们只能嗜血残暴，为猴王卖命。
    一个猴群里，只有一个王，只有一个智慧体。
    可是，一旦猴王死去，这种压制灵智的血脉力量就会自动消失。
    猴群们的灵智就再次回归。
    直至它们再次选出新的王者，便会重新将灵智祭献……
    ……
    猴王已死，恢复灵智的猴群自然不会拼死搏杀。
    均都盯着众人们龇牙咧嘴。
    但脚底下，却萌生退意，慢慢的向无归谷山谷口退去。
    良久之后，山魈巨猴群消失在了此地。
    之前拼了命的保护猴王。然而猴王一死，却连它的尸体都懒得给收了……
    还真是一群薄情寡义的猴子啊……
    奴影戈抽出猴尸腹部的枪刃，持刀奴兵拔除了其背上的刀尖。
    猴王颓然倒地。
    从此，它将在此处，尘归尘，土归土。
    ……
    战斗已经过去半晌，就像一场梦境醒来之后，所产生的片刻沉寂。
    众人逐渐从杀戮的兴奋中，恢复平静。
    奴影戈满身血污，仗枪立定。
    奴十三面色平静，立身于远处，伤患奴兵此时选择来到他身侧，静静站定。
    其他众奴兵也都各自握定手中兵刃，默默地站在那儿，暗自观察着奴影戈和奴十三二人，接下来的反应。
    数百众的奴隶们一直围在铁甲牛车旁边，依旧躲得远远的。
    ……
    此刻，没有了山魈巨猴群的威胁，同仇敌忾的理由也已经不复存在。
    那么，人与人之间的各种恩怨情仇，便重新成为这里的主题。
    奴影戈心头还有许多疑问，情绪上还有很多怨气，身体上的伤痛，还提醒着他，需要暗藏着一股子防御杀机。但同样的，奴十三的及时出手相救，又令其有些摸不着头脑，既有些感激之情，又有种狐疑之心。
    ……
    伤患奴兵则有些抱怨奴十三，错过了击杀奴影戈的好时机。但是很无奈，他不能左右别人的行为。十三哥没有按照自己安排的剧本往下演这场戏码，这让他感觉有些彷徨。
    必须要重新面对奴影戈的杀机，还需要依靠性格难以捉摸，且多变的奴十三的保护……他的心头不断地演算着即将会出现的各种局面，推断着奴十三与奴影戈之间可能达成的所有协议，以及自己在各种局面下，可能遭遇到的所有待遇，最终会呈现的所有结局下场……
    ……
    其他的奴兵们却是暗自纠结思索着，自己究竟是继续明哲保身，还是在接下来两个强者间爆发的矛盾中，选边站队。
    假如是选边站队，究竟是站在奴十三那边，还是立在奴影戈之侧呢？
    奴十三作为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拥有着更大的发展潜力。
    加上这小伙子心性不坏，跟他结交，必定能少很多猜疑，获得更多公平的利益所得。
    可是奴影戈作为混迹江湖的老奴兵，拥有更多经验，更多人脉，跟着他混，可以获得很多的攫取利益的机会……
    每个人都在内心盘算着，计算着，权衡着。
    但是，奴十三此时的内心，却是最为平静的，这种平静，直接表现在脸上。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问心无愧。
    此时的奴十三，对于自己的力量拥有着空前的自信。
    他不需要有人跟随。
    不担心众叛亲离，因为奴十三从来都是一个人战斗，并且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战斗。
    他不担心背叛，因为奴十三从未相信过任何人。
    即使救过别人，是别人的救命恩人，他也从来不指望别人对自己感恩戴德。
    奴十三虽然救了伤患奴兵，救了奴影戈。
    但他并不是一个善心泛滥成灾的蠢货。
    在救人之时，奴十三懂得量力而为。
    即使是最终留下了并非善类的奴影戈之命，他也是经过仔细思量和观察过的。
    自己有能力应对一切，有能力对付奴影戈的手段。
    他不怕奴影戈！
    ……
    一阵风，从沉默不语，各怀心思的众人脚边划过，吹起微尘，卷向远方。
    ……
    奴影戈仗枪看向奴十三，也顺便看了一眼奴十三身边的伤患奴兵。
    一路以来，就是这两个人，给他一再的添堵，一再的挑战他的性格底线和人格耐性。
    良久之后，奴影戈首先开口说了话。
    他看向奴十三，问道，：“为什么会出手？你本来可以不必救我的。”
    奴十三脸色依旧平静如水。
    闻听奴影戈问出此言，他用低哑的声音淡淡地回应，：“我本来也不想救你，只是一时没忍住而已。”
    奴十三此言一出，不仅让奴影戈一怔，也让身侧的伤患奴兵脸上浮现古怪笑意。
    伤患奴兵原本以为，奴十三之所以选择救下奴影戈，是有打算与之巴结修好。
    假如那样的话，强强联合，他这个小喽啰恐怕会成为两个人奠定交情的祭品！
    但没想到，奴十三此时并没有携着那股子救下奴影戈的恩情，趁热打铁，跟他及时建立交情，反而说出这般薄情，这般平淡的言语。
    着实是奇哉！着实是怪哉！
    施恩不图报，身携莫大仁义，却面冷如霜。
    这让伤患奴兵是越加的钦佩，越加的猜不透，也看不透这位青年者了。
    同时，他也放心下来。
    不再彷徨，不再思索，他目光坚定的站在了奴十三的身旁。
    ……
    奴影戈大有深意的看着奴十三，继续问道，：“你可知道，这一路上我因为你丢失了多少脸面么？……你可知道，有好几次我都想要杀了你，以解心头之恨么？”
    奴十三闻言，沉默不语，似乎是懒得回答。
    但他身旁的伤患奴兵，却冷冷的一笑，说道，：“你的那点心思，别说是十三哥了，就算是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早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迟早还要动杀机，所以，才会先下手位强！”
    奴影戈听闻此言，目光一凝。
    “先下手为强？……这话是什么意思？”
    伤患奴兵冷笑了一下，说道，：“山魈巨猴一向都是栖息于山魈沼泽地之中，如今却出现在数百里之外的此地。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伤患奴兵此言一出，别说是奴影戈了，就算是其他奴兵也都轻皱眉头。
    奴影戈双目含着冷芒，凝视着伤患奴兵，问道，：“难道是你们搞得鬼？……”
    伤患奴兵嘲讽一笑，：“以十三哥的实力，想要杀你，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这完全是我的计谋！是我利用螳螂灵兽的血肉将山魈巨猴引来，并把血包藏匿在你奴影戈的身上，目的，就是杀了你，以报当日你见死不救和故意令牛车脱钩想要碾死我之仇！”
    伤患奴兵向奴影戈摊牌了。
    他在此，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把话说开了。将连日以来的恩恩怨怨，都摆在了明面上，公之于众。
    让所有阴谋诡计，尔虞我诈，瞬间暴露在这无归谷。
    树木狼藉的山坳里， 草木荒芜，实在安静的可怕 。时而有北风呜呜作响，彷如鬼哭神嚎 。
    谁也不知道，双方摊牌之后，会引发怎么样的后果。
    ……
    奴影戈看着伤患奴兵，阴沉着脸孔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一进无归谷就对我无端献殷勤！果然有心机！”
    伤患奴兵见状，冷笑，：“老子如果没有心机，还怎么对付你这恶人？！”
    奴影戈狰狞大笑到，：“心机倒是够深，计谋也够好。但可惜，你的十三哥在最后关头，却坏你的好事！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伤患奴兵闻言，敛去脸上的冷笑与嘲笑，良久之后他叹了口的，：“我想明白了……先前你屡次想要置我于死地，多亏了十三哥相救，都没有让你成功。这本来就是天意！如今，我想要治你于死地，却也没有得逞，想来，也是天意！……既然天意难为，我只好听天由命吧。”
    奴影戈闻言大笑，：“那你可就错了！这可不是天意！这是你十三哥的好意。”
    笑罢了，他将目光移向奴十三，说道，：“你救了我的命，我铭记于心！但是，山魈巨猴群是你身边的那小子引来的。他害我差点死在这儿！假如……我非得杀了他，才能解心头之恨，你会怎么做？”
    ……
    奴十三的脸，一直都是平静的，无喜无悲。
    此刻，听闻奴影戈的问语，他的面容上，没有闪过一丝一毫思索的痕迹。
    淡淡地开口道，：“我会出手阻止你。”
    “如果我连你一块杀呢？”
    “那你将命不久矣。”
    “……”
    奴影戈看着奴十三，目露精芒。
    他突然想到了奴十三在击杀山魈巨猴猴王之前，所说的那句话，：“我曾听人说过，猴子最记仇。今天那猴王被我击伤，若不斩草除根，他日再有人从此路做任务，必定会受到它的报复！”
    当时，这句话在奴影戈听来，一语双关。
    所以他当时回了一句，：“的确！不知道感激不杀之恩的山魈巨猴猴王，不配活在世间！”
    所以，那个时候的奴影戈就由此判断出，既然奴十三能够留下自己一条命，肯定是经过仔细权衡过的。
    他有实力，也有魄力，来应对别人的忘恩负义！
    良久以后，奴影戈看着奴十三，叹了口气，说道，：“你果然是我见过的人里，最特别的家伙啊……”
    叹罢了，他将目光重新看向伤患奴兵，笑到，：“你说的对……我们遇到了十三兄弟，对于彼此而言，都是天意！……我害过你，你也算计过我……既然如此，我们大家，算是扯平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