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你不是谢先生

    在蒙蒙的雾气中，整座城，显得很安静。
    傅安牵着大黑马，大黑马拉着马车，向两边的房屋看去，低声道：
    “谢先生，这座鬼城，没有人，不对，是鬼都没有一只。”
    谢缘摇头道：“不在这里，在更深处。”
    傅安只是普通人，没有修行，自然不能像他那样能听到鬼城深处的声音。
    一行人慢慢慢慢往深处去。
    大黑马不时地打响鼻，越来越焦躁不安。
    这种不安，像是会被传染一样，傅安也立即感到不安起来。
    一人一马不自禁停下脚步，不敢继续深入，怕深入下去，会有大恐怖发生。
    谢缘发觉他们的异样，停下来，看着傅安和大黑马，傅安的表情非常不镇定，大黑马四个蹄子不停在地上踱来踱去，似乎要暴走，要逃离。
    这种不正常的情绪，谢缘觉得，肯定是鬼城的环境影响了他们。
    至于为什么没有影响自己和敖沁白兔，那是因为，三人都是修行中人，体内有法力阻挡着这种若有似无的侵袭。
    想到这里，谢缘看向敖沁，他要敖沁出手，解除傅安和大黑马的异场。
    敖沁不用谢缘开口，便读懂了尊上的眼神，说道：“尊上，傅安和大黑马的确是被周遭的鬼气影响了，不过，并不是很严重。”
    说着，敖沁伸手一点，两道法光从手指上点出，落在傅安和大黑马的身上。
    法光入体，傅安立即浑身一个激灵，似乎是明悟过来，问道：“谢先生，我刚才……是被鬼城影响了吗？我感觉，我刚才在害怕，在恐惧，觉得深处有大恐怖，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在跟我说，不能深入下去，要逃，要远离这个地方。”
    傅安想起来那种感受，更加确定自己是被影响了，因为，区区鬼城，自己怎么会产生想要逃离的想法，他傅安，未来的傅状元，可是跟着谢先生走南闯北，降妖除魔无数的。
    这种鬼城，还不是小意思。
    谢缘看向大黑马，大黑马安静下来，明显能感受到没有了躁动的情绪。
    他这才收回目光，回答傅安的问题，点头说道：“不错，刚才你跟大黑马。的确是受了鬼城的影响，不过，有我们在，大可放心。”
    傅安一脸轻松地笑道：“有谢先生在，我当然放心。”
    解除了鬼城对傅安和大黑马的影响，又继续往深处走去。
    整条街道，很安静。
    还有风吹来，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灯笼，风一吹来，灯笼就摇晃起来。
    而且，风吹过屋檐，还发出低低咽咽的声音，很渗人，听了不由得生起鸡皮疙瘩。
    但仅限于傅安而已。
    甚至，抬头看，能穿透迷迷蒙蒙的雾气，看到一轮残缺的月亮。
    下弦月。
    有一点淡红色。
    折过一条街，人声忽然传来，很是突兀。
    就像是别有洞天，进了另一个世界。
    街上，全是行人，如同在赶集。
    很热闹。
    有叫卖的声音，有讨价还价的声音。
    跟现实中，没有什么区别。
    两边是各种商铺。还有摆摊的小贩。
    谢缘目光一凝，顿时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傅安看着这繁华的一幕，说实话，比祁阳城最繁华的街道安平街还要繁华。
    但这到底是鬼城，他的戒备心一直没有放下，在鬼城中，他所见到的人，皆是鬼物。
    因此，街上形形色色的人，都被傅安当成了鬼来看待。
    “走吧。”在原地站定了片刻，谢缘当先抬步，走进入群。
    走在人群中，因为‘人’太多的缘故，有‘人’不相信撞了一下傅安，傅安脸色都变了，生怕自己被沾染到不详。
    但一想起谢先生在，就算是不详，也能祛除，因此也就放下心来。
    放下心来后，他快步来到谢缘身边，低声说道：“谢先生，刚才那个人，撞了我一下，竟然给我一种在现实中被人撞了一下的感觉一样。”
    “这一切太真实了。你闻，那边的包子铺，传来包子的香气。”
    “刚才那个女的跟我擦肩而过，有一股淡淡的胭脂水粉的气味，很真实。”
    傅安低声说着自己的发现，怕被‘人’听到。
    诚如傅安所说，这街上的一切，都非常真实。
    触觉，味觉，视觉，听觉，嗅觉，都跟现实中一样。
    如果全是傅安这种普通人来到这座鬼城，是绝对不会觉得鬼城有什么异常，他们会觉得，这就是人类城市。
    但谢缘知道，这面前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闻到的，所感知到的，都是假象。
    高深的假象。
    一定有人在维持着这一种幻想，营造出这种宛若现实的场景。
    “哎哟。走路不长眼睛吗？”
    有一位打扮得像是混子的人撞了一下谢缘，骂了一声谢缘，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谢缘被故意撞了一下，忽然觉得很有趣，这‘人’还会偷东西。
    不过说回来，刚才撞了谢缘这么一下，让得谢缘的感觉很真实。
    谢缘转身，手落在了那个‘人’的肩上，说道：“把你从我身上顺走的东西拿来。”
    那‘人’转身，看着谢缘，一脸轻佻的说道：“这位朋友，你在说什么？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肩膀了，快把手拿来，不然，小爷要不客气了。”
    谢缘灵气凝聚双目，静静地看着对方，对方的皮肉，全是假象，这个街上的人，也全是假象，都是一具具在行走的白骨。
    起初谢缘以为，这些街上的‘人’，是被人控制住的，又专门的设定。
    但从小偷的行为来看，这些鬼物，乃是有自主的意识，并没有被控制。
    所以，谢缘打算陪着这些‘人’演演戏，想要看看鬼城真正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因此，谢缘的手并没有拿开，而是说道：“你刚才，故意撞我一下，偷走了我的钱包。”
    不管是人还是鬼，好像都非常爱看热闹，谢缘抓住小偷，路上的行‘人’，皆是停下来，围着观看。
    听到谢缘的话，小偷当即就高声叫道：“你说我偷了你的钱袋子，你有什么证据？”
    说着，小偷十分嚣张地拿出五六个钱袋，说道：“这里哪个钱袋子是你的？”
    谢缘指着一个蓝色的钱袋，说道：“这个。”
    小偷嘻嘻一笑，说道：“那你能说出里面具体有些什么吗？说不出来了吧？大家快来看啊，这里有人想讹人……”
    见谢缘说不出话来，小偷更是得意起来。
    傅安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为什么谢缘不直接降妖除魔，震杀一切鬼物，而是任由鬼物嚣张。
    不过，谢先生做事，肯定有他的打算，因此，傅安便也静静地看着，等着谢先生怎么解决这件事。
    至于敖沁，一切都是以谢缘为主的。她只需护佑谢缘就行。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有两个官差模样的人走进围观人群，大声质问。
    小偷拂开谢缘的手，来到两个官差面前，说道：“二位大人，这个人，生得仪表堂堂，竟是心术不正，想要讹我的钱财。请大人替小的主持公道。”
    谢缘看向两位官差。
    两位官差说道：“你们，先跟我到衙门去。”
    于是，谢缘一行人，便跟着官差去了衙门。
    来到衙门，一路走来，谢缘所见到的“人”，皆是一具具白骨。
    来到衙门，立即升堂。
    堂上县令高坐，一拍惊堂木，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堂下何人？”
    小偷扑通一声跪下，高呼道：“求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啊，我走在街上，不小心撞了这人一下，这人，却是要讹我的钱。”
    鬼告活人，鬼县令升堂裁判，这还是谢缘第一次看见，倒是觉得有趣。
    鬼县令看了小偷一眼，而后将目光看向谢缘，道：“可有此事？”
    谢缘道：“并无此事，乃是此人偷了我的钱袋。”
    “砰！”
    “大胆。”
    “堂下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鬼县令大怒道。
    旁边的衙役立即拿着棍子来叉谢缘，想要让谢缘跪着说话。
    但敖沁又怎么会让自家尊上被区区小鬼羞辱呢，一出手，将那两位衙役打翻在地。
    “好胆，竟敢冲击公堂，来人，将这些个刁民，通通收押。”
    傅安全程是一副看戏的模样，他看到这里，心道：“这鬼县令自己作死，得了，游戏到此结束了。”
    但令傅安想不到的是，谢缘竟然没有杀死鬼县令一干鬼物，而是制止了衙役的强制，自己跟着衙役去了大牢。
    大牢里。
    傅安一个人一个牢房。
    谢缘和敖沁等人，根本没有关在这里。
    傅安想不通，谢先生怎么会甘愿进来牢房呢，难不成，这牢房里，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不过，他倒是不怕，谢先生也在牢房里，那么，他的安全问题，就没有了问题了。
    唯一让人难受的是，在牢房里，傅安只能饿肚子。
    狱卒送来的饭菜，水，傅安一动是不敢动，鬼送来的东西，能吃吗？
    一天过去，傅安在想，谢先生还不出手，在等待着什么？
    坐牢的日子，真的不怎么好受。
    两天过去。
    三天过去。
    傅安瘫坐在墙壁下，只感觉饿的两眼发昏，三天没有喝水，口干舌燥的。
    “谢先生，你什么时候来救我啊，我要扛不住了。”傅安双目无神地说道。
    “啊？什么人？”
    就在这时，一声声惨叫声响起，傅安听到有剑鸣声。
    “谢先生终于动手了。”傅安一个机灵，激动地站起来。
    果真，一身青衣的谢缘，手持着青泉剑，来到傅安的牢门前。
    “谢先生，你终于来了。我都快撑不住了。”傅安看到谢缘，当即大喜。
    谢缘提着青泉剑，朝着傅安牢门上的锁链一挥，玎玲一声，锁链断裂，谢缘打开牢门，说道：“出来吧。”
    傅安出来，看了一眼，问道：“谢先生，敖姑娘和白兔呢？”
    谢缘回答道：“她们已经离开县衙了，我们这就去跟他们汇合。”
    傅安闻言，说道：“那块走吧，这三天来，我是不敢吃，也不敢喝，现在都饿得头脑发昏了。”
    谢缘看了傅安一眼，便抬步往牢狱外走去，傅安连忙跟在谢缘的身后。
    此时是黑夜，牢里点着灯，傅安走在湿暗的牢房里，路上，能看到倒在地上的狱卒。
    显然，这些狱卒，都是死在谢先生的剑下。
    趁着夜色，县衙中，竟然没有人拦路，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出来县衙。
    看着冷清的街道，傅安问道：“谢先生，我们要往哪里去。”
    谢缘回头看了一眼傅安，说道：“跟我来就对了。”
    说着，谢缘往前面走去。
    傅安见如此，只能拖着疲倦的身子紧紧跟在谢缘的身后。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傅安累的气喘吁吁，问道：“谢先生，敖姑娘，白兔他们在哪里？”
    谢缘站在一处破落的大门前，推开门，说道：“快点进来，他们都在里面。”
    看着大门内，幽静的月色，洒落在石板上，傅安看向谢缘，心中思索，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道：“你不是谢先生。”
    谢缘听到傅安的话，顿时笑道：“傅安，你太累了，受到了鬼城的影响，所以，胡思乱想了。快进来，白兔还在等着你。”
    说着，谢缘抬步进了大门，站在大门内，看着傅安。
    傅安感觉头皮发麻，但还是坚定道：“你为何要假冒谢先生？你以为我不知道，谢先生身边，敖姑娘都是寸步不离的，而你，身边却没有敖姑娘在身边。”
    傅安不知道为何敖姑娘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谢先生，但，这却也为他识破鬼物冒充谢先生充足的证据。
    谢缘笑道：“傅安，你失了智，被鬼城影响了，快点进来，我给你驱散鬼城带给你的影响。”
    傅安哪里敢进去，心中焦急地道：“谢先生，敖姑娘，你们还不出现，这个鬼，要恼羞成怒了。”
    嘴上却装作淡定地说道：“如果是谢先生的话，在我被鬼城影响了，肯定是第一时间就会帮我驱散影响的，是不会等到这么久的。”
    谢缘看着傅安，摇头道：“傅安，你失了智。”
    说着，就要抬步向傅安走来。
    就在这时，天地间，亮起一道剑光。
    剑光很璀璨，撕开了黑夜，傅安面前的场景，被剑光撕开了，院落，谢缘，都被撕裂开来。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傅安回头一看，顿时惊喜道：“谢先生，你可终于来了！”
    谢缘身边跟着敖沁，敖沁抱着白兔，笑道：“放心，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