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东海人

    厚实的红木大门被律师关起，隔绝了门外的歌声、交谈声和欢笑声。西法斯·卡曼双手交叠放于身前，向右挪了几步，站在房间不显眼的地方，默默用他淡蓝色的眼睛观察着一切。
    这是一个光线柔和的房间，灿烂的阳光被棕色的窗帘阻挡，勉强透过后只余下暖色。西法斯·卡曼作为奥罗科家族的律师和智囊，在这个房间见过大法官、海军支部长、海军中将、世界政府高级官员、黑暗世界巨头……总之无数影响香波地群岛乃至世界的决策在这不到三十平米的房间诞生。香波地群岛的政府议事厅相比于这个房间只不过是一个华丽地空纸盒罢了。
    罗马人利桑德罗·奥罗科坐在他的红木办公桌之后，桌子上放着一个圆形鱼缸，里面是一条尾鳍如花一样的红鱼。
    坐在他右下方的是肥胖的人口拍卖场的官方负责人萨萨·马丁斯，而坐在萨萨·马丁斯旁边的则是天龙人的管家，名字倒不知道，人们一般叫他管家先生。
    “奥罗科先生，我想你也知道了，人口拍卖场的奴隶现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得到足够的补充了，尽管这一阵子用了一些以前积压的奴隶和捕捉本地奴隶补充，但还是影响到了生意。再有三天，奴隶拍卖场就再也没有高级奴隶拍卖了！”肥胖的萨萨·马丁斯开口说道，房间温度稍高了一些，让他的脸不断冒出充满了油脂的汗液。
    “整个香波地群岛的贸易都受此影响，奴隶数量不足减少了食物消耗，缺少了优质奴隶作为卖点就吸引不来那些有钱人，旅店、餐厅、酒吧、红灯区、镀膜工厂……所有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我希望奥罗科先生能想想办法，尽快弄一些高级奴隶来，解决当前的难堪窘境。”
    利桑德罗·奥罗科抽了口雪茄，缓缓开口：“这样的情况海军应该早已知晓了吧，他们如何处理？”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黑色金属颗粒。
    “海军现在几乎疯了，他们都被抽调在了大海上没日没夜地巡逻，搜索岛屿，好像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但我们没有得到具体的消息，包括那些平日里一直合作愉快的海军支部长都对此保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我们出多少贝利，此时他们都对保护奴隶船这件事儿，不感兴趣。”
    萨萨·马丁斯用白手帕插着自己胖脸上的汗液。
    “那现在只有海贼可用了。”利桑德罗·奥罗科沉声说道。
    “新晋四皇，太阳海贼团船长的费舍尔·泰格已经发话了，任何奴隶贸易都是与他们为敌。他们袭击海外奴隶市场，袭击运载奴隶的海贼团。奴隶贸易虽然是暴利，但是海贼们害怕惹上小丑和鱼人英雄泰格。”
    “另外……恼人的新世界日报，正在掀起反奴隶贸易运动，一些海外奴隶市场的居民正在抵制奴隶贸易，他们使邻居们也不敢购买奴隶作为生产工具。更有一些人带上了小丑面具去袭击奴隶交易所，他们被称为小丑帮。”
    “停下吧，萨萨·马丁斯你说得好像世界末日！”抽着雪茄利桑德罗·奥罗科，站起身笑着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这片大海上，充斥着的是什么？”
    “是海贼，大人！”
    “海贼们都是什么样的东西？”
    “一群为了钱财搏命的渣宰！”
    “是的，有了这群为了钱财搏命的渣宰，又怎么会缺少奴隶呢。”利桑德罗·奥罗科转身回到位置坐下：“商人为了巨额的利润会铤而走险，而愚蠢的海贼们甚至会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豁出性命！”
    “不需要海外奴隶货源，我们把奴隶的收购价格提升一倍！另外将奴隶的售价调高30%！海贼们自然而然会在这片海洋上创造奴隶。”
    “但这样，利润就……”
    “萨萨·马丁斯，我的朋友。为了度过艰难的时期，有时候的确要付出一点代价！这代价或许很高，但十分必要。我会承担一半的支出，同时我也会发动香波地群岛的奴隶商人们与我们共同承担这个代价”
    “相信我，太阳海贼团存在不了多久，他们是天龙人的财产，政府不会容忍他们在这大海上存在。这艰难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
    “如此是最好的！”尖利的声音在此刻插入，说话的那人趾高气昂，一如他那消瘦而刻薄的脸：“大人的耐心已经所剩不多了，他需要新的有趣的奴隶带给他乐趣。”
    “大人不在乎那奴隶是鱼人还是人类，是大国公主还是什么大势力的继承人，只要有趣就行。”
    天龙人的管家说着往门外走去：“萨萨·马丁斯，我们走吧。还得从那些下等货中挑一些有趣的东西来稍微满足一下大人呢。”
    “是！”肥胖的萨萨·马丁斯挺身应道，又对东海人欠了欠身：“奥罗科先生我先行告退了。”
    厚实的红木大门的红木大门打开而又关上，西法斯·卡曼入座于肥胖的萨萨·马丁斯刚刚坐的沙发上。
    “鱼人游击队的事儿，处理得怎样了？”太阳海贼团和奴隶解放运动只是外因，临近香波地群岛不断袭击捕奴船队的鱼人游击队才是导致香波地奴隶直接锐减的主要原因。
    他们由鱼人组成，实力普遍不高，但善于游泳，通常破坏船只后，用炮弹火力来击沉失去动力的捕奴船。
    “已经召集了5个海贼团，他们的船只都已经镀好了膜，加装了动力系统，明日就可开展对鱼人游击队的围捕行动。”
    “超新星红发那边怎么样，愿意参与这次行动吗？”
    “派出接触红发的人被狠狠揍了一顿！”
    “海贼，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利桑德罗·奥罗科咧嘴一笑，他忽然想到了小丑。他在想如果当初他被以奴隶身份贩卖到香波地群岛时，拯救他的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而是疯狂的小丑。那他的人生会是怎样，还会是香波地群岛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吗？
    当然，这个念头毫无意义，只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的无聊遐想罢了。
    有人叩响了那红木门的玻璃，西法斯·卡曼站起身打开了门。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正被打手架着，拖到了利桑德罗·奥罗科的红木桌子前。
    “抬起头来。”利桑德罗·奥罗科沉声说道。
    那年轻人低垂着不敢抬头与东海人对视，打手们强硬地托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
    他的眼周已经冲血吴青，肿了一大块，嘴角也泛着紫色，但没有鲜血。在利桑德罗·奥罗科的家乡，女儿的订婚以及结婚宴上是不允许见血的。
    此时那青年正急促呼吸着，不知是愤怒还是紧张。
    “可怜的年轻人，你该拿着我的钱心满意足地离开这座岛的。”利桑德罗·奥罗抽了口雪茄道：“我对我的女儿再了解不过，你只是她调剂生活的玩物，与我在她小时候买给她的娃娃并无不同。你们之间不存在你所遐想的爱情。”
    “不，她吻了我，我们曾许下海誓山盟！”
    “爱情使人愚蠢”利桑德罗·奥罗凝视面前鼻青脸肿却仍显英俊的青年：“看着我的眼睛，你只有很短的时间考虑。”
    “拿着我的钱，带着你的家人离开香波地。这是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年轻人恐惧地偏移了视线，但他仍不愿认输。理智上他知道东海人说得是真的，但是他不允许自己的自尊受到践踏。
    而且他知道，米莎曾和他说过他们家乡的习俗，利桑德罗·奥罗是个很注重传统的人。
    年轻的缺点就是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甚至生命。
    东海人叹了一口气，人老的坏处就是对一些事情变得多愁善感了。
    西法斯·卡曼站起身，带上了橡胶手套将手伸进了红木桌上的圆形鱼缸，那尾巴如同花一样展开的红鱼被他握在了手上。
    打手们拉开了那青年的嘴，在青年的挣扎中，西法斯·卡曼把鱼塞入了青年的嘴巴，并用力地按住了青年的嘴。
    那青年先是呼吸急促，鱼在他的喉咙挣扎了几下便滑入了他的胃，然后他的脸渐渐呈现了海珊瑚一般鲜红的颜色，很快没了声息。
    打手们架着尸体出了房间，明天城市的下水道里会出现一个因为失恋而醉酒溺亡的尸体。
    红木的大门又一次关上，利桑德罗·奥罗又抽了几口雪茄，用粗大的手指将雪茄碾碎在了烟灰缸来。
    他拿起电话虫打了一个电话，几天前他向海运王—乌密特订购了一批高端的奴隶，但是他并没有收到乌密特的消息。
    电话响了很久，但没有人接。
    利桑德罗·奥罗皱着眉挂断了电话，站起了身，走出房间预备和自己的未来亲家好好联络感情。
    宴会中觥筹交错，上流社会的精英们愉快地说着世界新闻与艺术，相互吹捧。
    阴暗的某处，汗流浃背的两位水手拖着青年人的尸体，把他投入了下水道。
    哗啦一声，青年人的尸体顺着肮脏的水流朝远处飘去。
    今日，又一个年轻的生命死于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