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观月弥生

    从明治维新开始，霓虹的神道教派就开始兴盛，不仅仅是天皇信奉神道，就连受到高等教育的民权人士，也提倡着‘政教分离’，信仰自由。
    政府为了维持‘神道’的纯粹性，开始将佛教的僧侣从神社中赶出去，造成了废佛毁释的结果。
    于是，众多神道教派，便如过江之鲫，纷纷涌现于世。
    各种民间传说中的野神、巫女、妖怪，也纷纷摇身一变，坐上了神社的祭位，受信徒供奉，霓虹的八百万神明之说，或许，从此刻开始，就深入人心了。
    不仅仅是民间传说，甚至，就连一些长得怪异或是俊美异常的人，也会被一些狂热的神道教徒，当做神明的后裔，称之为‘神之子’。
    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便诞生了一个以‘神之子’为噱头，创建的神道教派——万世极乐教。
    而万世极乐教的神之子，也就如今万世极乐教的教主，便是强大的十二鬼月之一，上弦之二——童磨。
    ……
    如今，万世极乐教教主驾临镰仓。
    众多教徒便纷纷怀着虔诚之心，前来迎接。
    希望能够聆听‘神言’，排解痛苦，享受极乐。
    ……
    万世极乐教的临时据地，非常讽刺的选在了，镰仓当地的佛教寺院，极乐寺附近。
    一个宽敞的日式木楼中，四处悬挂着，绣着金色莲花的绸子。
    童磨一脸无聊的听着一个个信徒说着自己平时难以启齿的苦痛。
    冷淡的一言不发、颔首微笑，或是随便说上两句安慰的话。
    这些信徒便会感动的泪流满面，脸上露出仿佛是，灵魂升华般的愉悦表情。
    人类，真是脆弱的生物呢！
    明明身体上没有受到伤害，却会从身体的内部，先开始崩溃……。
    啊咧？
    我到底有说了什么吗？
    为什么，你们会感激涕零的露出笑容呢？
    嘻嘻…傻得可爱呢。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极乐？
    如果真的有，那该就是生命的终止，无忧无虑的死亡。
    或是……
    成为像我一样的‘高等生命’！
    ……
    观月弥生，
    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霓虹归国人士。
    在西欧诸强游学的生涯中，他不仅仅在化学、医学、生物学等方面取得了国际公认的一流水准，更是霓虹第一代细菌学的研究者之一。
    但就是这样一个非常优秀的人，竟也成为万世极乐教的信众。
    他白发苍苍的容颜，不复年轻时的精干锋锐，浑浊的眼睛，噙着泪花，死死盯着童磨那张年轻俊美的脸。
    惊叹至极，便不禁将心中所想喃喃而出：“三十年了，我终于又荣幸的目睹了那位神之子的容颜，和三十年前一样，那张脸，毫无变化，就像他体内流淌着真正的神灵血液一样。”
    “他不会老，也不会死亡。”
    ……
    我所认知的所有科学知识，都无法推演、无法证明、无法解释……
    世间万物的‘熵增过程’也必然体现在生命体系之中。
    唯有神灵！
    才会打破一切常理，才不会在岁月流转的时间中消逝！！
    苍老的观月弥生，激动的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跪在地上。
    因为！
    他所认知的一切，都证明着。
    眼前这位大人。
    是位的货真价实的‘神灵之子’！
    源自高等教育下的浅薄信仰，此刻也变得狂热起来。
    这时，神灵之子开口了。
    “我记得你，你是叫观月弥生对吧！”
    狂热的白发老头，猛地点了点头。
    “是的！老朽正是观月弥生。”
    “嘻嘻……那就对了！”
    童磨拍了拍手，笑嘻嘻的说道，“我听说你是位非常厉害的医生呢！”
    闻言，观月弥生点了点头，语气谦逊又藏着几分骄傲的道：“您说笑了，实在是不敢当。老朽只能算是一个年纪大一些，有些经验的老医生而已吧。”
    他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曾经青年时的精锐气质，这是在自己领域有着强烈自信，才会出现的独特气质。
    “那么，你的痛苦，是什么呢？”
    童磨的话，仿佛一阵强风一样，摧到了他的自信。
    观月弥生颤颤巍巍的垂着脑袋，伏在地上：“老朽已经到了天命之年，最大的痛苦，自然就是这即将在岁月中消逝的年迈躯体。”
    他拉开自己手臂上的宽大黑色衣袍，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褐色针孔伤痕，说道：“即便，用尽了余生所学，老朽的生命也将在不远的未来，埋葬在一泼黄土之下。”
    苍老的脸上，就连皮肤的褶皱，也透着强烈的不甘，眼角的浑浊眼泪，更是不禁落下。
    是啊！越是出色的人，越会不甘自己的命运走向终点。
    他们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会挣扎的更惨烈，即便是虚无缥缈的机会，也会狠狠的抓住。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童磨那张愈来愈灿烂的笑脸上，豁牙的嘴，再次张开：“还请，神之子大人，帮我排解这恼人的苦痛吧！”
    虽然他看着神之子大人的脸色，这样说着，但心底却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仅仅只是当抓住了一个微小的机会而已。
    “可以呦！”
    观月弥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微微开启的红唇，激动的泪水，宛如两条溪流，淌在沟壑纵横的脸上。
    童磨愉悦的从神坛上缓步走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观月弥生，“可以哟，我可以帮你，但你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唰~”
    金色的扇面一下子打开了，掩在唇上，“嘻嘻嘻……你明白的吧，即便是神灵的馈赠，也不是毫无代价的。”
    狂喜的观月弥生，被这惑人心弦的言语，稍加撩拨。
    白发苍苍的脑袋，便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不止。
    “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么今后，老朽这条命，就任您驱使。”
    “啊啦啦…既然如此，以后，你就要乖乖听话哦！”
    话音刚落，童磨划破了自己的手掌，殷红的血液，“滴答~”“滴答~”顺着修长的手指，滴落而下。
    一双七彩的眸子，微微眯着，宛如蕴着光辉的月牙儿，“还愣着干什么？喝吧，这不正是你所渴望的神灵之血吗？嘻嘻嘻……”
    闻言，观月弥生狂喜的张大嘴巴，接着从空中落下的血滴。
    “一滴、两滴……”浓郁的腥味充斥在口腔，他也甘之若饴。
    甚至，在喝下整整一口的血后，童磨不再赐予更多的了。
    他竟如毫无尊严的野狗一样，伏在地上，伸出舌头，舔舐着落在地板上的血液。
    那…可是人人踩过的地面啊！！
    见此，童磨的笑容更加愉悦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