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自我封印

    似乎是感受到季长风的不解和诸多困惑之处，深渊巨兽耐心解释道“封印我的神族，并不足以猎杀我，而且它看起来并没有杀死我的打算。”
    “其实很久之前，我神魔生灵就已经有了纷争，明明是顶尖生灵，却仿佛冥冥之中有宿仇。”
    “我们魔之生灵对神之生灵是与生俱来的厌恶，它们卑劣，伪善，阴险。”
    “而神之生灵对我们则是嫌弃，仿佛是我们不愿与它们为伍，而且事实也是在神之生灵的唆使下，我大多数魔之生灵被贴上了暴虐，凶残，恶毒的标签，被其他生灵惧怕，也被其他生灵厌弃。”
    说到这，深渊巨兽大嘴如同波浪一样抽搐，魔气翻滚，它有了暴动的迹象，像是遭受了极大的误解和不公。
    “我们魔之生灵明明镇压着天地邪祟之气，为这方天地付出了不世之功，却总是被曲解，被排挤，魔之一字，也被立为了恐惧与不详。”
    季长风保持沉默，他没有太多种族的歧视，深渊巨兽和天觉都是一样的真性情，它们也许看上去显得有些乖戾，其实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它们值得信任。
    魔之生灵，这一掌握强大力量的一支，它们同样是天地的生命，似乎真的，被曲解了！
    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种族，如此恶名昭著，人神共弃？
    一个生灵厌恶，并不足以取证什么？几个生灵厌恶，也许是受到了某种原因的蛊惑，一群生灵厌恶，那就值得思索了。
    季长风相信自己的感觉，但是凡事总要有原因，没有无缘无故的憎恨吧？！
    目光看向了地上的累累白骨，“那这些是？”
    这些生灵，应该之前就存在着，和深渊巨兽同一时期。
    这么多死去的生灵，才造成了这些死骨魂草的形成，深渊巨兽被封印了许久，它们的尸骨都还保留着，可见这些生灵死前都是强大非凡。
    全是它杀的？
    季长风有些动容，根据万兽图鉴的记载，深渊巨兽豢养一个地域的生灵，它们自己都不会知晓生存在其巨口之中，如此想来，很有可能。
    其中不难看出人族尸骨的存在，果真是它杀的话，这算不算是某种原因？
    “它们之中，有些是我杀的，有些，则是我来之前，就已经死去的。”
    深渊巨兽似乎在冷笑，其口中有气圈喷吐出。
    “你知道幻神族吗？”
    “知道一点。”
    季长风回答的很谦虚，不过心中有些凝重。
    幻神族，一个真神之族，所谓真神，便是彻彻底底的神之一族，不是大神之族那样的伪神族。
    这个种族有个外号，叫百变怪。
    它们的本身形象软软糯糯，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粉色软体生灵，加上本身的神性光辉，颇受喜爱。
    幻神族的天赋是幻变，可以模仿任何生灵的形象，天赋，且惟妙惟肖，难以被察觉。
    模仿天赋这一点，和织影有些相似，不过织影是单纯的篆刻天赋，且可以短时间内拥有多种天赋。
    幻变则是短时间内只能模仿一个生灵模样和其本身天赋，两种天赋各有千秋。
    当深渊巨兽说到幻神族的时候，季长风想到了一个可能，令人心底生寒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说，封印你的是幻神族，它们模仿你的模样，坑杀了许多生灵，栽赃嫁祸于你？”
    “看起来，你对幻神族的了解很深。”深渊巨兽声音有股寒意，在季长风说出这种假设之后，气息的负面情绪越发凝重，然而这些气息只是单方面的发泄，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波及和威胁。
    看样子，猜测八九不离十。
    顿了顿，深渊巨兽再次发声，“幻神族的家伙，实力与我相当，却是提前坑杀了一群生灵，似乎是知晓我会途经此处，诱使我出手，暴露自身存在。”
    “当时有一人族高手和一些强大生灵在场。”
    “它们皆是以为是我造成的灾难，欲联手将我镇压，我处处留情，它们却是处处逼迫。”
    “无奈之下，我体内魔气凶性激发，将它们全部斩杀，也是至此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魔气。”
    它说出了自己的无奈。
    季长风可以想到，当初那战的惨烈，可是真如深渊巨兽所说，也不能全怪它，换成谁被误解，都很难保持平和的心态，更别说是快意恩仇的魔！
    “然而对于我的封印，不可逆转，早是布下，幻神族成了幕后赢家，它们公布我的罪行，带着部分的见证者，数落我的罪行。”
    季长风静静的听着这一幕，陷入了沉默。
    突然，他开口道“所以，你们很多的魔，都是被神之生灵这样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的话，并没有看不起魔，只是想到了天觉，想到了它口中的魔，也是如此。
    似乎，魔一直安分守己，甚至默默付出，但往往最后，落得不得善终的地步。
    深渊巨兽仿佛凄然一笑，“我们魔镇压着邪祟之气，自是沾染了那样的气味，神之生灵生来就被眷顾，被予以圣洁，高贵。”
    “大多数生灵都只在乎感觉，不注重真相，也不愿意深究背后的原因，毕竟总会是有罪恶的头衔被赋予，而我们魔，因为令人反感的气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安上了罪恶的头衔。”
    说完，深渊巨兽将大嘴紧闭，看上去显得几分落寞与绝望。
    这一刻，季长风竟是生出了感同身受的心理。
    背后的真相往往总是让人触目惊心，神之生灵嫁祸魔之生灵，不惜成为刽子手，这样的神岂不是欺名盗世？
    它们这样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让魔之生灵体内的气息动荡，失衡，彻底堕落？
    想到了初见天觉的场景，似乎，好像是这么回事！
    让魔之生灵彻底堕落，成为所有生灵憎恶的对象！
    杀人诛心！
    此刻，季长风竟然觉得看懂了神之生灵的意图。
    忽然，深渊巨兽又将大嘴睁开，缓慢蠕动，讲述了一些秘闻“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也懂我之言语，我才是和你说这么多。”
    “我对人类骨子里存在好感，其实不止是我，魔之生灵都存在好感，至于原因，我并不知晓。”
    “虽然我斩杀过人族，但是本身对人族，不存在根本的敌意，甚至想要结交。”
    “不止是我，我有其他魔之生灵的好友也是这般说过，包括一些先辈也是提及。”
    “奈何人族根本看不起我魔之生灵，又或者是忌惮我们那被刻意安排的恶名罢！”
    “记忆中，那是很久以前，人族还算有些地位，可是到如今，听说你们变的很卑微，依附了许多种族生灵，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竟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唏嘘之情，奇妙的通过巨口的细微变化传递而出。
    下一刻，它用出了极为严肃的口吻，“我的先辈还提及，你们人族曾经极尽荣耀，甚至魔之生灵骨血之中的结交之意，都是传承至远古，有真相被掩埋，大概是在十万年前！”
    听了它的话，季长风怔怔定住了。
    十万年前？
    那不是自己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吗？
    那时候人族很辉煌？
    有些可惜，幽灼禁地当时根本无法出去，又不是互联网时代，并不知晓十万年前的人族盛景。
    听深渊巨兽讲述，不禁有些向往起来。
    一人一兽又是聊了许多，深渊巨兽几乎有问必答，言语间满是诚挚之意。
    其中了解了燕惊鸿的魔化原因。
    果然是她自己的选择。
    燕惊鸿早就来到了季长风的身边，看到他和深渊巨兽像是在交谈，安静的在一旁等待。
    又是独立掠过死骨魂草，轻抚着白茫茫的一片。
    心中落寞，不知想些什么。
    良久，季长风心神震动，看着深渊巨兽，重重吐了一口浊气。
    抛开燕惊鸿的部分，它和天觉说的，有很多相同之处，这不得不让他选择相信深渊巨兽的话。
    思索了一下，将天觉放了出来，同时通过魂识传递信息，让乾坤仙境的众生灵稍安勿躁。
    “天魔族？”深渊巨兽几乎一瞬，就认出了天觉的来历，言语之中满是震惊。
    一旁，燕惊鸿脸色煞白，看着突兀出现的魔之生灵，露出忌惮。
    “别害怕，这是我朋友。”季长风微笑着说道，向彼此介绍。
    天觉也不扭捏，朗声大笑，知道深渊巨兽的来历，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欣喜。
    彼此交替信息，一致决定用人族语言交流。
    季长风这才发现，天觉和深渊巨兽都会人族语言。
    燕惊鸿完全就是个吃瓜群众，她在一旁神色惊骇，发现自己完全就融入不到季长风他们的交谈中。
    不在同一个层次！
    “深渊兄，唉，你的魔性越来越难压制住了吧。”
    同是魔，相谈颇为投机，它拍上了深渊巨兽的唇齿边上的软体，惋惜道。
    “宿命早就注定，不过能在此遇见你们二人，我之荣幸！”
    “是啊，也是我的荣幸！”天觉长叹一声，目光不住望向季长风。
    它受了季长风太多的恩惠，称之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看着天觉的眼神，季长风有所会意，也是莞尔一笑，对它们的话表示认同。
    随后，看向深渊巨兽，认真道，“如果能出去，你会如何？”
    “能出去？”深渊巨兽一阵错愕，随即反应过来，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回曾经的地方看看，也不知我的那些个好友，现在如何了。”
    很简单的想法，并没有想象中的极端。
    像是久在他乡的游子，仍旧保持着赤诚。
    季长风想到在守护一脉遇到的魔兽，并没有它这般冷静，反而肆意屠杀，大开杀戒。
    看来天觉说的没错，血脉越纯净的魔，越是能掌控魔之力量。
    其实最初他进到这里，有做战斗的准备。
    然而了解之后，一切与自己预想的又不一样。
    眼下，彼此熟络，许是该谋划一番。
    先前询问深渊巨兽出去后的打算，也是担心会放虎归山罢了！
    “你能破解这里的封印？”燕惊鸿在一旁惊愕道，这是她为数不多能插上话的时候。
    “没错！”季长风点头，既然敢问，自然是有把握。
    进入这里，也早是知道这地处封印之中，多半有去无回。
    所幸真视之眼看穿了这里的门道，不过是技高人胆大而已。
    就在这时，天觉将季长风拉到了一旁，神情凝重，魂识传音“长风，虽然它血脉纯净，级别犹在我之上，但已是堕落。”
    “纵然现在能保持清醒，可出去之后，一定会因为某个点，控制不住体内魔性，从而生灵涂炭。”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季长风也是叹了口气，天觉所说也正是他担心的，还没有很好的处理方案
    哗啦啦！锁链掉落的声音传来。
    “是在担心我出去压制不住体内魔性？”此刻，深渊巨兽挣脱了封魔链，蠕动的走来。
    对此，季长风一点不意外，知道封魔链已是形同虚设，不然深渊之海不会有那么大的魔性气息。
    天觉望向深渊巨兽，神色有些抱歉，但依旧坚定，并无后悔。
    “其实，我知道你自己也能出去，多半是不愿出去了吧！”突然，季长风目光灼灼的说道。
    “你很了解我。”深渊巨兽转向蠕动，到远处停下，既而道“我出去了，不正中了幻神族的道？”
    “几万年都过去了，出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这个地方不错。”话毕，魔气进入封魔链中，有黑光加持，重新束缚到了深渊巨兽的身上。
    季长风注意到，封魔链的力量与深渊巨兽形成了一个循环。
    封魔链重新有了作用！
    深渊巨兽竟然以自身力量为源泉，重新自我封印！
    “这.....”有些不可置信。
    这种自我封印意味着，它将永远失去力量，除非有强大生灵为其解封！
    “你们没来之前，我确实有为恶的想法，但是听了天觉兄的故事，我有被震撼，也自愧不如。”
    “身为魔之生灵，当如它那般桀骜！”
    “我愿一直呆在这里，不再污了我魔之名，不会遂了那些虚伪生灵的意。”
    随着它给自己束缚住封魔链，外界的魔之气息急剧收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清明。
    季长风听着深渊巨兽的话，又看了看天觉，心被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