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3.十年

    那满是触须的口器，长长的鼻子里分布的细密的尖牙利齿。
    还有那四只邪恶旳眼睛，如同蝙蝠翅膀一般的耳朵，那魁梧的身躯，每看一眼，枯萎就觉得自己的精神被践踏了一次。
    那令人敬畏的身姿，枯萎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听说过。
    在异域之中，时常流传着一些恐怖的传说，有关那些伟大的存在，那些旧日支配者的存在。
    在那之中，枯萎就曾经听到过类似的传闻。
    他听到电影里的人提到了那一位的名字。
    方庚。
    群山之主。
    枯萎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感到自己的意识一瞬间陷入了油锅之中。
    那炽烈的高温令枯萎整个人都感到战栗，他知道自己的意志没办法承受住这样的煎熬，好在他是幸运的，因为在看到那神像的一瞬间，枯萎最主要的感知器官就已经被烧毁了。
    就类似于人类的眼睛瞎掉了，枯萎没有持续看到那场景，他全身泛起的蠕动的雾气在一阵翻滚之后终于平息了下来。。
    就连系统那暴虐而残酷的文字，都让枯萎觉得分外柔情。
    【你见证了旧日支配者的眷族，理智-5】
    尽管如此，雾都人并不像人类只有一双眼睛。
    雾都人的主演感知依靠的是自身的灰雾，在正常状态下，这些灰雾会不断逸散到外界，就像他们自己的身体的延伸一般，灰雾稀薄到了一定程度，就无法感知，那便是他们视觉的极限。
    现在，枯萎的大半部分身体都被灼烧，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部分还在正常运转。
    枯萎的身体收到过异域的污染，恢复能力特别强，配合雾都人本来的力量，在面对绝大部分的敌人和怪物时，只要打不死，就能立刻恢复如初。
    然而，这份力量现在却成为了束缚。
    枯萎的视觉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恢复了。
    他再度看到了那神像。
    “啊！！！”
    枯萎发出了一声惨叫，引得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当然, 面对那方庚的神像, 灵感过高而发出惊叫的也不少, 所以大家也仅仅只是看了眼这长得五大三粗却胆小如鼠的家伙，并没有过多留意。
    只有坐在枯萎旁边的那个女人，奇怪地看了一眼枯萎, 按捺住了自己想要说话的冲动。
    枯萎此刻如同在沸腾的大海之中翻滚一般，整个人都痛苦了起来。
    他一下子觉得自己被炙烤, 一下子又仿佛身处冰窟, 时不时还翻个面。
    这远比他之前经历的困境要艰难得多。
    毕竟以前的任务也就是到什么地方杀多少个人, 对方强大，那枯萎也可以用各种手段来达成目标。
    然而现在, 目标相当明确，简单，就是坐在这里看电影而已。
    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手段, 没有任何的捷径。
    承受痛苦, 便是完成任务的唯一的办法。
    枯萎甚至萌生了退意, 放弃任务。
    然而, 神选者的任务是没办法放弃的，只有完成任务, 或者死。
    选择了这个任务开始，枯萎就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好在陆绊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电影没有一直停留在方庚的神像身上, 还给了一点儿镜头给那顶礼膜拜的尸体。
    看着那尸体，枯萎觉得自己好受多了, 就连那狰狞的骸骨都显得眉清目秀起来。
    他别开视线，一边恢复自身, 一边继续任务。
    理智已经降低了很多，距离崩溃也就只剩一步之遥。
    尽管雾都人天然就有一定的污染, 不至于在见证那些不可名状的事物时降低太多的理智，但那也有极限的。
    一次降低五点，对枯萎而言已经前所未见了。
    他还剩下不到十五点理智值，要是再来几次，他要考虑的就不是能否完成任务，而是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或者能不能以目前的姿态死去的事情了。
    屏蔽了所有的感知器官, 枯萎就这么坐在电影院里。
    在旁人看来，他就像睡着了一样。
    尽管那些受到污染的画面拥有莫名的吸引力，会不断驱使枯萎睁开眼睛，竖起耳朵, 去看，去听，但他以强大的意志阻断了这种行为。
    雾都人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枯萎此刻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那些雾都的先人，曾经与异域入侵者搏杀的战士们的意志在这一刻灵魂附体。
    只要能够完成这个任务，枯萎就可以收获大量的奖励，并且，他必须要将这一片异域的信息带回去，否则的话，其他的神选者到来，肯定会经历比自己还要悲惨的灾厄。
    想到了自己曾经在任务中遇到的那些同行者们，枯萎坚持着，理性正在被一点点焚烧，他觉得自己身处虚无之中，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枯萎觉得自己就要获得胜利了。
    就在这时候，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用手轻轻碰了碰枯萎。
    “先生？”
    那女人的触碰和言语，令处于紧绷状态的枯萎顿时就像被引爆的炸弹一般释放出来。
    他的感知恢复, 并且，由于之前的屏蔽，现在的感知更加灵敏，他看到了电影里的画面。
    那是从方庚的神像里被砸出来的无数的蠕虫。
    那些蠕动的怪物一瞬间就击穿了枯萎的意志，令他的认知炸裂开来。
    【你见证了旧日支配者的眷族，理智-5】
    视野里，系统残酷而暴虐的文字轻描淡写。
    枯萎双眼满是血丝，他看向身边的那个女人。
    “不好意思，我看你睡着了，就想着提醒一下你。”
    那女人说了一句。
    我可谢谢你全家了！
    枯萎一瞬间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把这个女人千刀万剐，用雾都最残忍的方式折磨她，令她生不如死。
    可残存的最后不到十点的理智阻止了他。
    电影马上就要结束了，不能功亏一篑。
    忍一时，风平浪静。
    枯萎没有回答那女人，只坐直了身体，脸色铁青。
    满脑子里都是完成任务之后要用最后的那一点儿回归之前的时间，把这电影院里的人都屠杀殆尽，哪怕自己打不过，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下一刻，电影里的镜头一转，一座神殿浮现在枯萎的眼中。
    - 肉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