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三章 不争馒头争口气

    秘书进去了五分钟，出来的时候，多了一个人，正是秘书口中的“高总”，高栋良。
    总经理助理，级别相当于副总监，如今调到音乐部门，出任第一副总监，级别等同总监，算是升上了一格。
    然而，高栋良的脸色却并不好，抬眼一看李睁，更是变得黑沉沉的。
    “李睁，任总请你进去...”秘书话音方落，高栋良出声道：“李睁，以后你就是我手下的兵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关照你的。”
    最后几个字微微咬了重音。
    李睁脑子一转，瞬间想明白了什么，乔莉升上总监，管理的是整个音乐部门，而原本的副总监一职，则是由高栋良顶替，自己自然也就成了高栋良手下的兵。
    “高总，那我以后可就跟你混了。”李睁笑了笑，仿佛根本没有听出高栋良的话中的不善。
    两人插身而过，推开办公室门之前，李睁打了个哈哈，似不经意地来了一句：“我跟着副总监混，副总监又跟着谁混呢？哦，是总监。”
    话末，一脚踏进了办公室。
    高栋良听在耳中，脚步一顿，身子颤了颤，脸色一下子黑到不能看，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上午高层例会的情景...
    会议开始后十来分钟，人事部总监主动提起了音乐总监一职。
    于是，任总就让在座的各抒己见，一轮下来，包括他高栋良的毛遂自荐，九个高管提名他，乔莉也是毛遂自荐，加一块五个高管提名乔莉，还有两个高管提名罗副总监。
    两个因素，第一，李睁被雪藏，而公司跟圈内大中咖约的七八首歌，却是由高栋良直接分配给歌手，这当中传递的信号，在座高层都是人精，怎么会不明白，任总的属意是高栋良，而不是乔莉。
    第二，纵观国内音乐圈，巨头以及一线唱片公司，女性除非是原始投资人，否则上位副总级别的凤毛麟角，而音乐总监级别等同副总，重要性甚至更超副总。
    因为音乐部门，是公司的生存之源，交到了一个女人手里，大家心里头多少有些抵触。
    这种职务认命，就连任总也不能独断，要是当场投票，高栋良多半能投赢得多数票。
    高层例会理论上只有推荐权，但谁都明白，只要推荐的人选，必会通过董事会表决。
    让人没想到的是，任总不光没有表态，还把投票推到了销量表出炉之后，这让大家敏锐地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结果，销量表一出，一众高层集体震惊！
    宁兰的专辑，上周36万多张的销量，无异于宣布宁兰提前封后成功！
    任总大加褒奖时的一句话，对总监之位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说：宁兰作为乔莉手下的歌手，能够一举封后，乔莉功不可没！
    一众高管立刻领会了任总的倾向，再加上，宁兰封后对公司影响巨大，乔莉作为宁兰的领导，这份大功无可抹杀。
    于是，接下来的投票，乔莉由五票支持，变成了十二票，以绝对优势成为推荐人选。
    高层例会一结束，任总留下了股东，临时加了个董事会，乔莉的认命得到了全票通过！
    与音乐总监的宝座失之交臂，高栋良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心里头明白，从任总决定雪藏李睁的一刻起，其实已经否定了乔莉的上位，而之后，让他全程参与雪藏李睁的计划，并且将公司跟圈内大中咖约来的歌曲，交由他来分配，俨然是有意推他上位的。
    变故来自于宁兰，宁兰封后是个意外，而造成这个意外的“罪魁祸首”，赫然便是李睁！
    他不敢恨任总，也不恨宁兰，只恨李睁！
    高栋良咬了咬牙关，发出轻微而刺耳的磨牙声，片刻后，将思绪收回，眼中闪过一道极致的憎恨之色，做了个深呼吸，这才再度起步，推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另一边，总经理办公室内。
    任总坐在大班椅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睁缓步来到办公桌前，不用他示意，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找我什么事？如果是关于公司对你的雪藏，我只能说句抱歉，我也是情非得已。”任总抢先开腔，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李睁不置可否，自顾道：“这些天，我接到了贝卡唱片，滚雪唱片，以及汇丽津唱片的电话，想要挖我过去，条件还挺优厚。”
    任总有些愣然，哦了一声，随后苦笑，刚要说什么，李睁话锋突地一转：“我拒绝了！”
    任总再度愣住，苦笑凝固在脸上。
    李睁看着他，语气平缓地道：“我首张专辑默认准四百金，乘热打铁再出一张专辑，达成双白金的概率至少八成，如此，到了年底，我就能一步跨入超一线。”
    “尽管我和公司只是两年合约，但如今才过了不到七个月，还剩下近一年半，一年半时间，我能为公司创造多少利润，我相信，任总你比我算的清楚。”
    “区区十来首歌，加一个小天后，顶多再加一潜力二线，能与我的价值打平就不错了。”
    “这样顶天不亏不赚的买卖，任总你绝对不会做，而之所以做了，那是因为，任总你真正看中的，是我转会的违约金，足足3千万！”
    既被乔莉看破了隐匿心思，现在，又被李睁看破了。
    任总眼瞳深深收缩，强制保持镇定，才让脸色不变，而李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再难保持镇定，心脏猛然下沉！
    “这是我几个晚上思来想去，终于想明白的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绝不会如你所愿。”
    李睁缓了一口气，不等任总开口，继续道：“现在，我提出一个解决方案，公司主动与我解决，买断我的单曲与专辑的分成，加上补偿，一共...”
    说着，竖起一根手指：“1千万，从此以后，我与时光唱片再无瓜葛，之前恩怨两清！”
    任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睁的单曲破了150万，后续潜力已经不大，不过合约期内破双白金还是没问题的，估计李睁能够分上大几十万，按照当初的对赌，破双白金，整张唱片分成会增加零点五。
    而李睁的专辑，首月结账两百多万，后续还能买上两个白金，乃至两个半，那就是500多万，加一块，也就是600万左右。
    李睁却要求1000万买断，相当于要400万补偿。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彼此自动解决，相当于还李睁自由身。
    3千万化作乌有，还要倒贴400万，你是在逗我吗？
    “你这个方案，恕我无法接受！”任总眼中透出一抹讥笑，这样的方案，在他看来无比荒唐，却从来没有想过，李睁为公司赚了多少钱，雪藏李睁一事，就算没有3千万违约金，光是五大巨头的补偿，价值最少也有1千5百万。
    这就是人性的贪婪！
    “那好，我会安安分分地留在公司，直到合约期满为止。”李睁波澜不惊地点点头，他没指望任总会答应，至少当下不会，至于以后，那就有待时间去证明...
    今天提出来，不过是打个伏笔而已。
    而在任总看来，李睁这是不惜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典型的不争馒头争口气，愚蠢至极！
    他压着心头火道：“既然你不在意前程，那我也无所谓，流行乐坛瞬息万变，你积攒的那点人气，维持个半年或许可以，一年半呵呵，怕是要散掉十之七八，不过你还年轻，可以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四个字咬了重音！
    明明白白地告诉李睁，雪藏一年半，是没法彻底毁了你，但你之前的人气会散掉，打回出道时的原形。
    李睁没有接话，抛出另外一个话题：“倪厚道和苏婷，一个是我的专属制作人，一个是我的助理，我被雪藏，他们也跟着下岗，现在他们要离职，任总，你批一批。”
    不是商量的口吻，更不是求人的口吻，语气淡漠，犹如下指示一般。
    任总缓缓摇头：“他们和公司都签有合约，合约期没到，要离职的话，一切按规矩来...”
    李睁截道：“我不想我的事把宁姐扯进来，但你若是非要搞牵连的话，那我只能请宁姐来找你谈。”
    任总被噎了一下，眼中闪过精光：“你是拿宁兰威胁我？”
    李睁指了指任总：“像你这种人，毫无原则底线可言，只会考虑利益得失，要么准了倪厚道与苏婷的辞职，要么当面拒绝宁姐，让宁姐心存芥蒂，你自己选。”
    说罢，起身走人，迈出两步，忽然停下，回头道：“今天六点前，倪厚道与苏婷的辞职要是不批下来，那我就找宁姐。”
    话末，径直离去。
    任总盯着李睁的背影，脸色一分分地黑沉，待李睁出门后，还维持了许久，最后长长吐出一口胸中浊气，抓起电话，给人事部打了过去。
    李睁不争馒头争口气，他可不会，为了两个可有可无的人，与宁兰当面对话，这不是他的智慧能干出的蠢事！
    成功封后的宁兰已然今非昔比了，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绝不会和宁兰翻脸，哪怕是李睁说的，当面拒绝，让宁兰心存芥蒂。
    ......
    倪厚道与苏婷的辞职报告顺利批了下来。
    李睁一点不意外，正如他说的，任总眼中只有利，不会做出争气损利的选择。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部门的人陆陆续续先走了，李睁三人略作收拾，下楼，打了一辆出租车。
    到马卡别墅差不多六点半，天色一团黑。
    聚会是在二楼，打通的三个房间，一共开了四桌，七八个人一桌。
    菜肴色香味俱全，还有几道外面吃不到美味，席间，一片欢声笑语。
    开吃半个多小时，众人开始串桌敬酒，原本还是被敬酒的对象，乔莉，宁兰，却是不约而同地拿着酒杯来到了李睁的一桌。
    宁兰手里端着满满一杯红酒，向李睁示意道：“这一杯我敬你，说谢谢就客气了，只说一句，但有所求，无所不应。”
    话落，仰头喝干。
    李睁干笑了一下，想说宁兰客气了，又觉得不合适，索性不说了，也是将酒杯斟满，同样一口干。
    宁兰之后，乔莉也举杯示意道：“要不是宁兰成功封后，音乐总监的位置也轮不到我来坐，宁兰的专辑能够大卖，你居功至伟，感谢的话不说了，我敬你。”
    乔莉的酒量不如宁兰，换了个小杯，却也是满满一杯，毫不含糊地干了下去。
    乔莉的话，让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静了不少。
    高升音乐总监，是因为宁兰封后，宁兰的专辑大卖，李睁居功至伟。
    老实说，这种话是犯忌讳的，毕竟大家都是公司之人，很容易传到任总，或者副总的耳朵里，不免会对乔莉产生看法。
    但乔莉却是毫不避讳，由此可见，对李睁的感谢可不是不说了，而是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