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人间自是有情痴

    第354章：人间自是有情痴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逃离，她为什么还要往那火坑里跳？
    她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了，为什么非要靠男人？
    杜香怜跪在地上，目光坚定，吐字清晰：
    “香怜想像玫娘那样，去七小姐的酒楼做事，望七小姐垂怜。”
    说完，她双手贴地，手背朝上，额头就着手背，十分隆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杜香怜的这个请求，震惊了所有人。
    就连云汐都吃了一惊。
    众小妾更是惊得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杜香怜的脑子没问题吧？
    以她的美貌，嫁入富贵人家做小妾是绝对没问题的，干嘛跑酒楼工作呢？
    对于杜香怜的这份请求，别人或许无法理解，但云汐倒是极为欣赏的，她之所以惊讶，是因为没想到，杜香怜能有这样的气魄。
    毕竟，有好吃懒做的机会，谁不想好好把握呢？
    可杜香怜却选择了一条艰辛的道路。
    如此远见，如此魄力，云汐很是欣慰。
    不愧是她从青楼精心挑选出来的女人。
    “好。”云汐欣然接受。
    杜香怜一走，剩下的小妾们，被打击得面如死灰。
    那么美的女人都跑去酒楼自食其力了，那她们怎么办？
    在云王府后院，她们虽然不受宠，但每天不用为生计奔波，吃饱喝足晒太阳，早就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人生活。
    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想想都恐怖。
    云汐也不逼她们，坐在椅子上看书，等她们想明白了再处理。
    半晌，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妾鼓起勇气从人群中走出。
    她小心翼翼地跪在云汐面前，道：
    “妾身想要再嫁。”
    云汐手持书卷，美眸微抬，问：“可有人选？”
    “有。”那小妾害羞地点点头，“妾身在娘家有个邻家大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娶妻。”
    云汐手上，有每一位小妾的资料。
    她虽忙，却也认认真真把那些资料全都看了。
    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她既然负责处理此事，自然是要先了解她们，然后才能给她们最好的安排。
    眼前这位小妾的情况，她当然也是知道的。
    她叫江流霞，她那位邻家大哥，叫石怀山。
    他们原本是青梅竹马很要好的一对，可惜，父母看中了云王爷的丰厚聘礼，硬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这对有情人，虽然心中悲愤，却也从没想过要报复。
    这些年来，江流霞安安分分在云王府过日子，从没闹腾过什么事儿。
    因为她安分守己，从不争宠，所以沈侧妃也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任由她在后院自生自灭。
    她的邻家大哥石怀山，自她嫁入云王府后，便和她断了一切来往。
    关于他的消息，她都是从朋友那听说的。
    听说，这些年来，他一直孤身一人，很多媒人替他介绍对象，全都被他婉言拒绝了。
    他没日没夜工作，积攒了一些银子，然后买了一个果园，经过多年努力，如今的他，已经成了白鹭村首富了。
    这么多年不曾联系，江流霞原以为，石怀山肯定早就忘记她了。
    谁知云王爷一死，石怀山便派人给她送了信。
    他问她有没有再嫁的打算。
    如果有，他先过来排个队。
    江流霞原本也想像玫娘和杜香怜那样，自食其力度过余生。
    可想起石怀山，想起曾经的美好，她放不下。
    所以，她才厚着脸皮提出这样的请求。
    “好。”江流霞能有一个好归宿，云汐也替她高兴，含笑道，“回头去汐园的库房支一百两银子，当是我送给你的嫁妆。”
    “多谢七小姐！”
    江流霞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才从地上爬起，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侧。
    有了江流霞这个榜样在，剩余的小妾们，全都一个个走上前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有的，想跟着子女一起过。
    有的，想回老家落叶归根。
    也有的，想找户合适的人家再嫁。
    云汐全都一一做了安排。
    后续工作，她全都交给了顾青婉。
    处理完后院小妾们的去留问题后，接下去要处理的，便是云王爷的出殡了。
    云王府虽然没落了，但云王爷身份摆在那，前来吊唁的权贵还是络绎不绝。
    云澈负责接待男宾，云汐则负责接待女宾。
    这些事虽然繁琐累人，却也并不难。
    最难的，是安慰云老太太。
    自古以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最忌讳的。
    按照规矩，云老太太是不应该进正厅吊唁云王爷的。
    可她非要去。
    云汐拦不住，也不想拦。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身为母亲，想在儿子最后的时光里陪着他，无可厚非。
    云老太太原本只白了一半的头发，如今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许多，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云汐搬了把红木圈椅，放到云王爷的尸首旁，然后扶着云老太太坐了上去。
    云老太太望着云王爷的尸首，目光悲切。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垂泪。
    哀莫大于心死。
    以往，她总是管这管那，希望他多多少少能听点进去。
    可管得再多，他一句不听，又有什么用？
    最后，还不是被那母女仨给害死了吗？
    云汐知道，此时此刻，无论她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无用的。
    可有没有用是一回事，说不说却是另一回事。
    身为孙女，该说的，她还是得说，否则岂不让人寒心？
    “祖母，夜深了，身体要紧，明日再过来陪父王吧。”云汐低声劝道。
    云老太太这身子骨，实在是禁不起折腾了。
    如果不是她用丹药吊着，只怕早就倒下了。
    云老太太抬起一双满是皱纹，通红而又疲倦的眼，苦笑道：
    “你父王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陪过你，如今他死了，却要你这般陪着他，真是委屈你了，你早点回去歇息吧。”
    云汐摇头：“汐儿不累，汐儿也不委屈。”
    死者为大，躺在棺木中的人，毕竟是这具身体的父亲，陪他最后一程也是应该。
    就算云王爷对她不好，云老太太对她却是真心真意的，哪怕是为了云老太太，她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好孩子。”云老太太拍了拍云汐的手臂，继续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