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人性的选择

    平静下来的楚璃仿佛一头暂时休息的雄狮，浑身散发着慵懒又警惕的气息，那些许的浮躁和惊慌犹如一片落叶掉在平静的湖面上，泛波光粼粼，惊了一池涟漪，也不过是稍纵即逝。
    他就是有这样的自制力，云瑾一直都知道。
    楚璃心的波涛汹涌在杨北峰平稳的述说被深深压了下去，云瑾感受不出来，但他却是感觉到了，杨北峰是边说边缓缓释放着自己淳淳又雄厚的内力，不是为了对付谁，而是用来压制他体内浮不定的寒毒。
    他不仅知道楚璃体带寒气，更能在谈笑风生间就克制毒性的发作，比莫博清，杨北峰显然更熟悉如何处理毒气。
    这也是让楚璃大为震撼的原因之一。
    这个人不仅武功深不可测，看来医术也十分出色。
    就在云瑾对眼前这一老一少的表情开始产生怀疑时，杨北峰忽然换了个坐姿，大马金刀，豪迈霸气。
    “好啦，老夫年纪大了，以前的事该忘的都忘得差不多了，不管你心如何揣测，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害你，或许将来还会考虑助你一臂之力。只是眼下嘛，我就只是个做饭的，你还是北翼王子，不过今日你来的目的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二分，你是担心这丫头会被我罚吧？哈哈哈，放心，你不来，我明日也会去找你。这丫头以后就跟在你身边吧，也不用每日回来了，就当送你做个贴身小厮。”
    “啊？我不要。”云瑾第一个冲出来反对，“我不回来，怎么跟你学功夫？老头子，你这是在交待后事？你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你不是说自己是名医吗？治不好了？”
    “咳咳咳。”杨北峰差点被云瑾的脑洞给气死，横眉怒目地嚷道，“放屁，老子身强力壮，百步穿杨，活个百八十岁不成问题。你，你个孽障，居然诅咒师傅来了。”
    云瑾护头朝楚璃求救：“你你你，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答应我的事为何又要反悔？”
    “我哪里反悔了？”杨北峰看着不争气躲在楚璃背后的云瑾，脸黑成了锅底，“要不是你晚上又给老子闯出这祸事，老子至于这么操心操肺吗？不仅要管你，还要帮你提点这臭小子，要没有你，老子还能多活二十年，气死我了。”
    云瑾缩着脖子浇火：“老头子，注意明用语，有失身份，嘿嘿。”
    “你，你，气死我了，看来今天不罚你是不行了。”
    杨北峰说着就撸袖子在屋里转圈，寻找合适的下手之物。
    楚璃怎么也想不到这师徒二人平日里竟是这样一种相处模式，他还没从刚才的震惊走出来，这边一片兵慌马乱，鸡飞狗跳。
    楚璃额头突突地跳。
    “那个……”楚璃断然出声，同时拉住了没头苍蝇似的云瑾，防止她被凳子拌倒，“前辈，既然您不方便告知实情，子羡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为何要将阿瑾留在竹锦院？”
    杨北峰穿上鞋，扶着桌子喘气，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云瑾说道：“废话，今日你们不是去了后山吗？后山的秘密都被人发现了，她这每天来回地跑，鬼知道会不会又把自己的小命给跑到哪去了。老夫总不能片刻不离地跟着她呀。”
    “可是我……”
    “你就不一样了。”杨北峰打断楚璃，一脸的意味深长，“你能管住她呀，她听你的，由你看着，我放心。”
    他能管住她？
    当事的两人皆有些不敢置信。
    云瑾心道：楚璃这厮长得的确令人有犯罪的冲动，很符合她的口味，她也确实喜欢，可这人委实太过聪明了点，不太好唬弄。今天杨北峰这么一说，又得知他好像还在酝酿着什么大计，她云瑾一向推崇明哲保身，更何况她引诱楚璃这么长时间了，连喜欢都说了，也没见他有过比搂腰更进一步的表现。古人讲究礼仪，但也可以三妻四妾，楚璃的父母还不是一般的富贵，她要撩下去，也不可能与他门当户对，这样的家搞不好以后婚事都无法自已做主。
    就算能做主，以她现在的资本，顶多也就是做个妾，罢了罢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她还是想想怎么样先提高自我价值，然后才有资格在古代寻找一生一一双人的爱情。
    玩火可以，绝对不能引火烧身，云瑾觉得既然老头都误会她对楚璃非君不嫁，那说不定旁人也早晚会有这种误解，到时候败坏名声事小，又惹杀身之祸才是大啊。及时行乐，及时抽身，方为正道。
    楚璃哪知短短片刻功夫，这小丫头心里就生了“抛弃”他的念头，他只是好奇，因为他知道从杨北峰今天的做为来看，他是绝对不会仅仅因为担心管不住云瑾就将她推至自己的身旁的，杨北峰若想护她安全，肯定有更好的办法。
    楚璃不置可否，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在听到云瑾果断的拒绝时，眼神暗了下来。
    杨北峰只当没听见云瑾的反对，对楚璃说：“你放心，这丫头惜命得很。后山是不是有很多年轻女子的尸体？她肯定不会愿意成为其一员的，你只管带她走便是，她不敢跑。”
    云瑾瞠目结舌，问出了一个楚璃也想问的问题：“你去了后山？靠，那你不救我？”
    杨北峰忍了忍脱鞋抽云瑾的冲动，仍是对着楚璃说道：“对这事，你有何看法？”
    楚璃看了眼恼怒的云瑾，道：“早就听闻这山下十里八乡这几年经常会无故有妙龄少女失踪，几乎无人能被找回，村民有说是被山神看上给掳去了，有说是被野兽给吃了。但曾经有猎户不小心在深山见到过一具赤裸的女尸，只是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出身份。我怀疑那些失踪的女子跟这事有关。”
    “嗯，你与老夫的想法不谋而合。”
    云瑾气极，插过话就问：“老头你既知道，为何不救人？”
    杨北峰受不了云瑾的呱噪，凉凉地回她：“我也只是有次上山采药，偶然间听到有女子呼救的声音，跟过去才发现后山似乎藏有不少人。等我找着门摸进去，里头有几具刚死的女子尸体，有间房内还有不少白骨。我素来懒得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便出来了，再后来想再去一探究竟，发现狡兔三窟，那些人早挪了地，且也没有危害到书院，我便随他去了。”
    “你，你可真是……”
    云瑾本想遣责杨北峰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可一想到这老头古怪的脾气和只字不提的身份，到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想当初她刚进书院，老头就不止一次的灌输给她“事不关己高高挂”的理念，告诫她千好万好不如自己活着好。每个人的三观都不一样，每个人在做选择前都有自身的考量，诚如老头所说，他隐的目的就是不想被人发现他在这里，一旦暴露，势必会引一场腥风血雨。如果他所认为的腥风血雨要比失踪的女子严重得多，那换是云瑾，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就是人性，自私又现实，她只能庆幸，好在这怪老头待她不错。
    估计楚璃和她有同样的想法，因为他面色平静，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好了，别再啰嗦了，再啰嗦天都要亮了，就这么决定了。这丫头明儿上午告假，下午我就让她收拾包袱搬你那去住。”
    杨北峰拍桌结案，云瑾岂会不知他也是为她好？只是……
    “师傅，那我以后是不是要拜楚子为师？你和他就属平辈了。”
    “噗……”杨北峰一口茶全喷了出来，涨着圆脸就道：“我还没死，以后每晚我拼上这把老骨头，去竹锦院教你，累死老夫得了。楚子可有意见？”
    楚璃笑：“求之不得。”
    “哼，你别兴灾乐祸，子羡君乃是京第一君子，这丫头以后的琴棋书画就都交给你了。”
    云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