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审时度势

    傅知泉做为崇明书院的现任院首，也是当今天子的恩师，他是天子的人，这一点人人皆知。
    而他之所以能得杨北峰这般信任，却是因为杨北峰的命就是傅知泉救的，也是傅知泉为他，帮他隐姓埋名，安置在书院这么多年。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无人会想到杨北峰还活着，就活在离京城不远的柳州屹连山上。
    所以杨北峰想在离开之前帮傅知泉一下，帮他达成宿愿，也算是还了他的情。
    只是傅知泉是个人，还是个名满天下的大豪，傲轻物，曲高和寡，一生致力于将崇明书院发扬光大，是以对龙脉之事也就尽其责而不尽其心，并快有太过重视。
    如今听杨北峰这么一说，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的有人觊觎于南丰龙脉，一旦被人找到，截断了龙气，那皇朝气数必将严重受损。
    慕后暗地里派人找龙脉还能为何，她这是在为烨王做打算，毕竟烨王为何会突然来崇明书院，个原因旁人不知，傅知泉可是一清二楚的。
    这些年朝廷选拔人才多是侧重于先以书院出身的才子为主，所谓科举选拔也就是做给老百姓看的，这早已引了天下学子的不满，不少无权无势的读书人哪怕才高八斗也未必能博个好仕途。就算进了官功，书院派和非书院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非书院派在朝被排挤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傅知泉自然知道这现状，可是百年过去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又是书院派领头人物，总要有人吃亏，他也无能为力。
    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是想着怎么才能让书院在天子的震怒免于被责，一旦外界得知书院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导到伤亡无数，那南丰第一武学院的名号必将不保。而若此时刺客又卷土重来，那除了杨北峰，还真无人能抵御。所以傅知泉才豁了这张老脸前来求助，不想杨北峰在这事上没表态，却告诉了他另一件惊天大秘密。
    傅知泉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王爷，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呀？”
    看着傅知泉一把年纪如此心惊胆战，杨北峰沉默了。傅知泉见他不说话心更是直线往下坠，又不敢催促他，心里跟有猫抓似的，七上八下，没个安定。
    他也是经历过官场动荡的人，如今年岁大了，却越发看自己的名声，生怕晚节不保。
    过了会，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杨北峰道：“我本不愿再沾染这些破事，但我欠你一命，我替你去祭祀堂一探究竟。至于龙脉在何处，你不必告诉我。我只是想这三年山下总有妙龄女子失踪，想去看看是否和祭祀堂有关。如真有人动了龙脉的主意，我会替你杀了他，到时候天子责怪，你应该知道怎么说的吧。”
    傅知泉脑精光一闪，脱口而出：“您是说，将刺杀的事推到龙脉身上？”
    杨北峰不置可否。
    傅知泉眉头紧锁，面有疑色：“可是，这样一来势必会牵涉到烨王，烨王身后是慕后，天子会不会怀疑我崇明书院参与储位之争？”
    “不会。”杨北峰肯定道，“南宫凌天生性多疑，极能隐忍，心机深不可测，他轻易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他将书院交于你，不见得就全然放心，这里定然还有他的人在。祭祀堂一事若利用得好，你和书院不但能全身而退，说不定还能重获信任，帮了他一把。”
    傅知泉脑子转得飞快，终于，他眼露出了释然的目光：“王爷此招实在高明，老臣心悦诚服，谢王爷肯出手相助。”
    杨北峰笑道：“只是这样一来，怕是要折损你一员大将了。”
    傅知泉坦然接受：“与瓦纳人勾结，扮成武师混入书院，欲窃取南丰机密，又假意在暗杀事件救走烨王，试图骗取烨王信任，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这是要放弃胡正道了？
    杨北峰笑容冽冽。
    傅知泉有一瞬间的心虚，转眼便释怀了，与整个崇明书院的百年名声相比，死一两人又何足挂齿。再者，如果胡正道真是慕后的人，那他本来进入书院的目的就不单纯，当初定是设计骗取了自己的信任，这样一想，傅知泉的心就硬了来。
    “只是……”傅知泉问，“胡正道要真与少女失踪有关，那他虏了那些女子目的何在？烨王知不知道？”
    其实傅知泉还有个更大胆的想法，只是他不敢说，万一真如他所想，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慕后在背后指使。包括这次的暗杀，还有龙脉，那这女人的心思就太恐怖了，她这是要造反呀。
    杨北峰一眼就看出了傅知泉在想什么，他道：“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要去一探虚实。至于烨王知不知道不重要，帝后一向不睦，这些年烨王早已败尽了他的人品，不管暗杀和龙脉与他有没有关系，只要能令天子产生怀疑就好。人呐，一旦心落下根刺，稍有风吹草动，那根刺就会生根发芽，越长越大，最终成为一把利剑，杀人的利剑。”
    傅知泉心一紧，杨北峰说这话时语气的嗜杀之意太明显了，周围的温度仿佛在刹那间都降了下来。傅知泉喉咙干涩，惶恐不安，突然不知道自己当初救人是不是对的，他是不是救了个恶魔回来，毕竟当初这一位的心狠手辣是举闻名的。
    “您……您是不是想报仇？”最终，傅知泉还是没能忍住。
    杨北峰闻言露出了颇为意外的表情，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傅知泉，强大的压迫感压得傅知泉哪还有半点仙风道骨的神态，直后悔自己多嘴了。
    “嗤。”直到杨北峰勾嘴讥笑，沉重的气氛才转了过来，“报仇？他如今两个儿子天天在我眼皮底下晃悠，我若想报仇，随便找个机会就能杀了他们。”
    傅知泉感觉自己像又经历了场暗杀，心自嘲，他好歹也是帝师，这人如今不过是个没有一兵一卒的普通人，怎么自己每回见到他都有种当年上朝不敢窥视天颜的感觉？
    不过想想也对，杨北峰若真想报仇，凭他的本事，就算只身一人杀进皇宫去都无人能拦，能屈居在此这么多年，大抵早已磨平了心性了吧。
    但傅知泉乃是不明白杨北峰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烨王虽品行口碑不佳，但也是默认的未来储君，刚才他给出的计谋的确能使书院避免于难，将一切推到瓦纳人身上，但万一天子也知道胡正道与慕皇后的关系，那这么一出，可就彻底让天子对慕后和烨王了戒心了。
    难道他想扶持的人，是六皇子？
    有这可能，他的那女徒弟与六皇子关系可不寻常，也许，自己也该重新审时度势了。
    傅知泉喝尽了早已凉掉的茶。
    这时，傅知泉的贴身小厮匆匆跑来寻他，见了他就道：“院首，院门口来了对老夫妻，说是他们的女儿前几日失踪了，有人看见她被人掳到了咱们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