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人选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山中，回荡着稚嫩歌声，山川之间回荡。
    阳光明媚，深秋萧索。
    一个八九岁少年，牵着黄牛走在山道上，迎着秋风，歌声嘹亮又充满悲戚，不知是秋风吹拂沙尘迷了眼，还是自我用情太深，少年泪水飘落。
    “...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哞...”
    老牛声音低沉，不知道是不是被少年歌声影响，或者是想要安慰少年，老牛很是听话，用脑袋不断蹭着少年。
    “老牛...”
    少年笑了，脸上虽然还挂着泪珠：“我只有你了，我有妈妈，我也没有妈妈...你知道吗，我原本有妈妈，现在没妈妈。”
    老牛听不懂，只是用脑袋蹭少年，路边有很多泛黄秋草，老牛饿了...
    “老牛，你去吃草，我去看妈妈...”
    少年撒开手中缰绳，拍着老牛的背：“老牛，我...你去吧。”
    少年年龄虽小，仅有八九岁，但是这孩子很懂事，有很多心里话，但是老牛不想听，已经开始吃草。少年继续往前走，擦了擦泪水：“你不知道我想妈妈。”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梦里也会笑！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梦里也会笑！”
    少年唱着歌，带着颤音，带着哭腔，他眼睛中满是迷茫：“世上只有妈妈好，你们有妈妈，你们不知道。我几天前也不知道。”
    少年来到山坡，山坡上有几座坟茔，细细一数，足有四个。
    其中一座还插着花圈，很显然是一座新坟。少年跪地，趴在坟上：“妈妈...我该怎么办？又该交学费了，粮食卖了也不够，他们给我钱，都还账了。”
    “我去干活，人家不要我，我去上学...又没教学费，校长说免我的学费，可是同学都笑话我是没妈的孩子，他们都背地里笑话我...”
    少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你要活着多好，虽然你活着的时候，躺在床上不能动，但是我有妈妈呀...”
    太阳移动，从天的东面，移动到西面，慢慢靠近山顶，少年就这么趴着。
    老牛吃饱，晃着尾巴来到少年身边，静立不动。
    “金来...金来...”
    呼唤声响起，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一边呼唤着，来到山坡上，看到趴在坟上一动不动的少年，老头也不奇怪：“金来，该吃饭了，你这孩子，天凉了，这样会着凉的。”
    “村长爷爷，我妈妈还会回来吗？”
    虽然明明知道答案，或者少年根本不懂死亡含义，他眼睛中都是充满期冀：“爷爷奶奶我没见过，去年爸爸埋在这里的时候，妈妈告诉我，只要我年年拿三好学生，爸爸就会回家，可是我拿到三好学生奖状之后，爸爸并没有回来...”
    老人动容，眼睛里都是悲戚：“你这孩子，先回去吃饭吧。”
    老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今天是金来的妈妈去世第八天，这孩子每天都来这里，村子虽然不大，但是这孩子可怜，一百多户，每家管孩子一星期饭。
    金来在他家是第一天，好在现在是暑假还没开学，这孩子不用上学，要不然这种状态该怎么上学？老头违心的说道：“现在你妈妈去找你爸爸说话，他一定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等你拿着更多奖状的时候，你爸爸妈妈就一起回来看你...”
    “真的吗？”
    少年抬头，刚刚失去唯一至亲，少年是惶恐的，是心里很不安的。
    他需要依靠，需要一个谎言支撑他勇敢起来。老头深吸一口气：“真的，过几天你就开学，到时候你银光叔，带你去交学费。”
    “好...”
    少年爬起来，一老一少往家里走，老牛跟在后面。少年歌声再次响起：“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梦里也会笑！”
    少年歌声，回荡，老人脸色怜惜，老牛摇着尾巴。
    夕阳西下，一老一少离开之后，张青云与雨荷出现在坟前。
    “这孩子好可怜...”
    雨荷望着远去的一老一少，神情略有凄婉：“这就是孩子，对自己的妈妈的依恋？”
    雨荷打小，就被师傅捡到抚养，她不知道爸爸妈妈什么样子，也没体会过爸爸妈妈的温暖，但是师傅师叔等人，也很疼爱她。
    但是，师傅师叔的疼爱，与爸爸妈妈的疼爱宠爱一样吗？
    雨荷不知道，雨荷只知道，她的师傅师叔羽化的时候，她同样也很悲伤，但是她是修道者，但是也年龄不小，并没有刚才那个叫金来的孩子那样，表现出对妈妈的思念。
    “他不幸，因为他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世。”
    张青云却是脸色淡然，每一个人都会有金来的今天，只是早晚而已：“但是他又是幸运的，他的村子村民淳朴，他没有了亲人，却得到了整个村子的关爱，他并不孤独。”
    “他的妈妈，无法复活？”
    雨荷看着坟头，皱眉问道。
    显然，雨荷心中的柔软，被这个少年触动，他们就是被这歌声吸引。
    “已经投胎转世，无法复活。”
    张青云有手段复活金来的妈妈，但是他的妈妈，已经死亡十几天，灵魂已经投胎转世：“天道法则显示，他的妈妈一生苦楚，但是转世之后，还算不错。”
    “你说，这孩子咱们能不能带走？”
    恻隐之心一起，灾难遏制，雨荷显然想要带走金来：“他就算是有村民关爱，但是精神依旧没有寄托，他还是浮萍，没有自我归宿，而且这孩子与咱们有缘。”
    有缘？
    张青云无奈摇头，两个人修为境界不低，意念一动就可以影响天道法则，自然能够影响这孩子的命数。有缘无缘，还不是雨荷一句话？
    果然，随着雨荷有缘二字出口，天道法则中，进来这少年的命数，变得不可捉摸起来，隐约中带着一股超脱之意，但是却有与村子相连。
    只要张青云点头，收徒成功，那么进来与村子的牵连，就会中断。
    “你犹豫了？”
    雨荷叹息道：“现在这孩子得到村子的关爱不假，这是因为他悲戚的身世，得到了村子的同情，以后随着这孩子与村民一起生活，矛盾一起，必然这种关怀就会减少。”
    人心如此，雨荷看得很清楚。
    张青云笑道：“收徒的是你，又不是我。你想要收徒，那是你的意念造化。”
    雨荷点头：“如此，咱们再观察几天。”
    收徒不是小事，那是需要未来，传承自己衣钵的传人，随随便便收徒，反而会有气运命数变化莫测，是好是坏，都需要考量的。
    两个人身影慢慢消失，而金来跟着老头回家，似乎有些畏惧起来。
    老头是村长，但是他并不是与老板独居，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结婚，还没有子女，二儿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也没有稳定工作，倒是身上纹龙化凤，喜欢游逛。
    进入院子，老头的二儿子冲着金来咧嘴一笑，并不多说。
    老太太则是怜爱的给金来一个苹果：“你这孩子，这一天没吃饭了，快洗手吃饭。”
    饭桌前，金来有些拘谨，老头的大儿媳，浓妆艳抹，抬头说道：“爸，长春出去打工，一年回不来几次，也不给我打钱，你给我三千块，我去买一枚金戒指。”
    三千块钱？
    山村里没啥收入，就靠着几亩地，一年能有多少收入？
    老头皱眉，还没说话，老头二儿子有些不满：“你这女人，也不是真心跟着我大哥过日子，我大哥的工资卡就在你手里，他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自己都没有见过钱长什么样子，都被你霍霍了...你看看你，今天比这家，明天比这家，浓妆艳抹也没见你多漂亮...”
    得，嫂嫂小叔子互看不顺眼，老头大儿媳一摔筷子，站起身来就往外走：“你们宁愿花钱养着别人的孩子，都不愿意在我身上花钱，这家没法呆了...”
    “滚滚滚，你敢胡来对不起我大哥，我让你知道厉害，哼...就像那个小白脸一样，打断腿！”
    老头大儿媳骂骂咧咧，一推椅子，冲着金来吼了一声：“滚开，别挡道...”
    金来默不作声起开，女人骂骂咧咧离开院子：“没娘的野种，看你就烦。”
    “臭娘们...”
    老头二儿子“腾”的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去打。
    老头呵斥一声：“坐下！”
    “这臭娘们真垃圾。”
    老头二儿子骂了一声，随后咧嘴安抚金来：“金来别放心上，这家她最坏，说话没脑子，不干好事，没看到吗，结婚几年都没给我们家生个仔...”
    金来默不作声吃饭，老头则是不满：“长秋，那是你嫂子，好歹也尊重些，吃饭吧。”
    “金来，不要放心上，你大婶婶就是嘴坏一些...”
    进来点头，寄人篱下，有人对他好，有人嫌弃他，有人背地里议论他，他小，但是他都知道，寄人篱下的日子最是悲惨。
    “那臭娘们...”
    金柱骂骂咧咧：“就是没好心眼，我的媳妇本都被她糟蹋不少，爸妈，我的钱以后我自己存着，我怕等我娶媳妇，本钱都被这臭娘们霍霍干净。”
    “金来...”
    老二长秋是一个混子，但是这种人反而最好相处，这种人或许凶神恶煞，但是看对眼之后，最是义气：“快开学了，明天跟我进城，给你买两身衣服还有鞋。”
    金来默默点头，好坏他都记心里，这个长秋二叔，是一个直肠子，什么都表现出来，不藏着掖着，虽然有一次踢了他一脚，也是因为他不肯上桌吃饭。
    “这个长秋心性不坏。”
    张青云有些惊讶：“而且他命数里占着一个富贵命。”
    “哎...”
    雨荷有些无奈：“有人好，有人坏，金来这个孩子毕竟是寄人篱下，又是一个孩子，还是很脆弱的，这样下去，他吃百家饭，怕是影响不好。”
    “你这不是已经打算收徒？”
    张青云感觉好笑，既然已经作出决定，何必再去多说？张青云笑道：“你关注你的未来弟子，我关注这个长秋，咱们的关注点不一样而已。”
    “你说，金来这孩子，适不适合修行？”
    雨荷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当她打算收徒之后，金来的命数，她反而看不清楚，模模糊糊。这就是如此，事关己身，总是难以捉摸。
    “你想得有些多，适不适合修行，有咱们在，他未来成就能差？”
    雨荷眉开眼笑，张青云神通无量，境界无双，她现在都已经是大道境，随随便便天道、大道还有道都被他安排，而她作为张青云的妻子，她的弟子，张青云能不过问？
    未来前程，是不用关心的。
    “我就是有些意外，这个长秋心性不差，可以赐予福缘。”
    张青云笑道：“现在这孩子本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命，未来也算是小有成就，可以回馈村子的，你现在收徒，可是与他们整个村子结下因果，这需要偿还的。”
    这是必然，如果进来孤苦伶仃，没有人关怀，直接收徒离开就是。然而山村人们淳朴，别管真心假意，只要愿意养着金来，这都是功德，未来转化与金来之间因果。
    而雨荷收徒金来，这些因果雨荷多少需要偿还一些的。如果以后金来还能回来，雨荷偿还的因果就少一些。
    但是金来是要被待会他们第二个家园，被他们命名绿星的星球，未来回来的概率不大，这些因果雨荷需要全部偿还才行，否则就会对自身修行不利，对金来修行不利。
    “这个我要想想，如何偿还。”
    因果偿还，需要酌量而行，不能偏颇。
    这就要根据金来与村子每个人之间因果大小而定，雨荷想了想：“现在为止，金来与村子两户人家因果较多，其他村民毕竟还没有抚养他，因果较小，只是牵扯未来...”
    因果偿还，只能自身去做，张青云可以帮助雨荷，但是这件事情，张青云不打算插手。
    “现在，你想想如何收徒才是...”
    张青云一指村子：“缘法转瞬而逝，我已经帮你延长缘法时限，但是为了避免影响太多世间之人，顶多明天上午，缘法必尽，所以，你需要在明天上午之前，尝试把名分定下，并且要金来心甘情愿跟你去绿星才行...”
    ......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
    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秋雨连绵。雨量不大，但是如果没有撑伞，还是会被淋湿衣服。
    金来于昨天一样，他想要去看看妈妈，但是长秋二叔要带着他去城里买衣服，所以金来有些犹豫，他想要去看妈妈，于是向长秋说道：“二叔，我想先去看看妈妈...”
    长秋说道：“你先去，拿着伞，等着雨停，咱们就去城里，别乱跑，下着雨山里滑...算了，我跟着你去吧。”
    “谢谢二叔。”
    金来心里有些暖，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长秋二叔，说他不务正业，说他是一个混子，不是好人，但是金来知道，长秋二叔在城里开了一家小超市，规模还不算小，雇了一些人，他有时都不用去城里...
    长秋二叔，在进来眼中，比村子里任何的年轻人都有本事，就是学历不算高。
    而且，对他还算好。
    一大一小，挑着伞往山里走，长秋看着金来要牵牛，赶紧阻止他：“小家伙，这牛不能牵，要知道带着雨水的草，牲畜吃了会得病的。”
    关键是下着雨，牲畜淋雨也不好，老牛老了，淋雨也会得病。
    金来摇头：“今天不要老牛吃草，我妈妈最关心老牛，活着的时候，我妈妈总是问我：金来，喂牛了没有？我要让妈妈看看，老牛没有跌膘...”
    长秋有些无奈：“你这小子，得...牵着去吧。”
    一大一小牵牛往山里走，到处都是水，山风一吹，长秋打了一个冷战：“嘿，小家伙，你挺倔的，像我，我小时候也很倔，所以没少挨打。没好好上学，现在不得不想方设法赚钱，名声也差，三十五岁还没娶媳妇...我哥又傻又笨，人家愿意找我哥那样的，也不找我。”
    金来不懂，长秋也不解释，只是劝导他：“你马上开学了，我感觉你挺像我，我比你幸运一点，我有父母，但是你是男人，虽然你还小，但是你要坚强起来，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向我说道说道，二叔可以帮你...”
    金来心里很暖，只是点头，全部记在心里面。
    很快，两个人到了山上，雨越下越大，离着坟茔还有些距离，金来脚步一顿停下：“二叔，你快看...”
    长秋看向坟茔，在坟头前，一男一女，两个穿着怪异，但是更为诡异的是，他们盘膝坐在那里，却离地足有半米，而且雨水降落，这两个人似乎撑着无形雨伞，雨水从两个人头顶分开，落向地面。如此情景，金来感觉很是好奇，拽着牛往前走，长秋却打了一个冷战。
    深山，秋雨，如此怪异一幕，还在坟头前。
    “金...金来...”
    吞了一口唾沫，长秋说道：“咱们回去吧。”
    这一瞬间，长秋脑海中浮现很多恐怖电影名称，浮现很多打小听到的鬼怪传说。这些恐怖电影画面，还有很多鬼怪小说，逐渐与眼前一幕重合：“我感觉，咱们撞了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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