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繁华之下

    当燃阳那释放光辉的身姿逐渐沉没到大地的另一端，传说中诸神的安歇乐园时，蛾月那轻盈无声的清辉才是缓缓随群星眨眼播撒到世间。
    林恩和索菲雅闲聊了许多。
    本来是在聊林恩的未来规划，但聊着不知道怎么从蔗糖产业链歪楼到了局势上。
    虽然阿尔比恩王国的还在打仗，但总体上大陆各国已经僵持住了，一直持续下行的经济最近也有抬头的趋势，报纸上都已经不再宣传英勇无敌的王国军队今天又在哪打了胜仗或者是什么鼓舞人心的战略大胜利。
    如果早三年，这样的消息对于出兵乃是惩戒那些无耻舍弃贵族荣誉，乃至于偷袭刺杀盟国皇室血脉的背信弃义者们，那自然是有一版售空一版！
    至于现在……
    在战争结束遥遥无期，生活水平持续下行，新鲜出炉寡妇持续增多的今日，这种报纸的作用要么是包吃食要么是冬季给壁炉添一把燃料。
    说实话，在记忆中翻出来阿尔比恩王国的出兵理由是这个的时候，林恩整个人都是木然的，以历史下流的眼光去看大陆这场战争的本质就是各国政治的延续。口号是不错，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国家的绝大多数人而战的话，战争僵持乃至于不了了之后果让林恩寒意遍体。
    不过林恩很快就释然了。
    这是内阁老爷们要头疼的事情，原身的死忠国王落后思想早就被社会主义教育的庞大辩证思维给摧毁殆尽了。
    某种意义上，林恩是这个时代的第一刁民兼反贼。
    他是第一个在一群面对王冠低头不语的人群中敢于抬头平等直视其的人，甚至林恩还能有王冠染血跌落的大逆不道画面能讲述出来。这个世界虽然砍过贵族的头，不过国王的头还没有人砍过，可能是非凡的缘故部分王室的权利让渡虽然有波折但始终在可控范围内。
    ‘可惜啊，这里没有类似卖头援美的好戏看。’
    林恩无不恶意得在内心对着时局做着评价，当然嘴上还是肯定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连连称赞国王大人英明神武寰宇清明，我阿尔比恩天下无敌啊。
    台阶上的盘子和杯碗都已经空了，索菲雅看着能吃又自信的林恩，眼里的欣慰不加掩饰。她在得知恩人的商会突然破产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林恩了，这年头破产的商人还是有点多她见了各式各样，还真的挺怕林恩会从此颓废下去。
    “我要去忙活了，你今晚还回175号吗？”175号是林恩的住处，索菲雅这可不会记错。
    “肯定得回去收拾，付给鲍里斯先生的房租可还没完呢。更何况，我衣服和书在那里，要是我隔个一两天回去，吝啬狡猾的鲍里斯先生说不定就以为我死在厄尔巴场里了，他就名正言顺把我的财产给接收。”
    林恩诙谐的语气让索菲雅不禁莞尔。
    她知道林恩这是在拿之前一起租客和房东财产纠纷来调侃，公正的法官大人在最后还是判决了那位缺德贪婪的房东将租客的财物尽数归还并且做出罚款。
    “别忘记了，明天。”
    起身的索菲雅揽着林恩的削瘦肩膀，在红唇前比划了一下。
    “等我找到工作，加倍投资你，就像我父亲那样，我资助你开一间教会福利院怎么样？”蹭饭的林恩知道自己肯定不止蹭一顿，也不扭扭捏捏觉得羞耻，凭借自己的学识在这个时代总是饿不死的。想起了小时候索菲雅提及过的某个梦想，他将蹭饭当做了大姐头对于自己现在的投资。
    “这个没问题。”
    索菲雅顿时开心得拍了一下林恩的肩膀，她没有想到自己小时候对林恩说过的话，他到现在还记得。她这辈子有一个梦想，就是某天能和孤儿院的嬷嬷一样伟大。
    “再见，索菲雅小姐。”
    林恩道别后起身舒舒服服得伸了一个懒腰，优雅得低头行礼，便是从后门的小巷离开。在林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内后，索菲雅才是目光心虚漂移像是偷偷做完了坏事。林恩弟弟真的长大了，以后她也不好再这样抱着他，但rua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这家伙还以为他偷瞥的几次她没瞧见~~
    索菲雅噗哧一笑，才是伸手整理自己松垮的工装将它系紧。
    “再见，索菲雅小姐。再见，林恩先生~~哈！再见，林恩先生，哈哈哈！”傻笑起来的索菲雅模仿着林恩刚刚分别前的优雅礼貌，像是她曾在小说中看见的贵族小姐与绅士分别场景那样，在小巷子里偷偷模仿道。
    这一幕，仅有天空的明月光知晓。
    …………
    …………
    煤气路灯点燃的光晕将道路染得昏黄，晃动的人影在行走间显得极其诡谲，恍惚间你盯着地面瞧还不知道是自己在动亦或是影子在动。
    随着逐渐离开中城区的范围，煤气路灯也越来越少，蛾月薄纱似的光辉逐渐取代了照明。
    飞拱尖顶的建筑群在月辉下显得十分魔幻诡秘。
    很快松鼠街那明显破败矮了一层的建筑群出现于眼前，泾渭分明的街道设施仿佛和这个荒诞现实一样彰显着。林恩瞧见了到晚上就开始成群结队出现的帮派成员，人们都是躲着这些地头蛇，有躲不开被堵住的也是满脸谄笑。
    【蒸汽之都】的夜晚，光明照耀不到的地方，那存在已久并且一直存在的底层土壤才会暴露出它腐臭肥沃的一角。
    h赌毒、勒索敲诈、放高利贷、偷卖违禁品、人口贩卖、把控市场、走私……
    林恩刚来松鼠街的时候，知道这些东西被吓得好几天没有睡着觉。那些真实发生的事情，就在175号里，某位失足租客本来都快离开这里了，结果欢乐水和鸦烟成瘾，被下套欠了绝望的数字，最后据说十指都被锤子敲烂成为了某些变态场所的表演者。
    这个时代活着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毫无疑问实际上掌控贫民窟的帮派，又为生活增添了可怕的风险。重新回到了松鼠街175号的林恩翠碧眼眸依旧明亮，他知道这不容易的地方有很多黑暗，这是斯迪姆繁荣之下的阴影，他目前能做的只是不被这些黑暗给拖拽到深渊里。
    “或许等战争结束，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用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口吻自言自语，林恩表情管理到位得露出了柔和的微笑，敲响了鲍里斯先生也正是自己房东的房门。
    林恩小先生得和房东谈一下自己房间的问题，那里曾经举行过密仪，出于安全考虑林恩得和鲍里斯先生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