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父子交心

    两人走着，就遇到了急匆匆的朱高炽。
    朱瞻基笑着上前道：
    “嘿嘿嘿，爹，你这是要去见爷爷啊？”
    朱高炽便脸色一紧，急忙问道：
    “你爷爷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朱瞻基似有些惊奇的看着他说道：
    “是啊，爹你怎么知道的？”
    朱高炽便叹了口气，心里泛着一阵苦涩。
    这才刚回来没多久啊，每逢亲征都是要提前准备的，这次虽然阿鲁台犯边没有任何征兆，但是也不可太过掉以轻心，若是皇帝真的仓促亲征，难保不会吃亏啊。
    再说，依着朱棣的身体条件来说，朱高炽并不是很想让他亲征。
    此番根本就是小打小闹，随便派几个将军带着人从关外出去赶跑鞑靼就是了。
    朱高炽都不用问，朱棣一定是决议亲征的，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朱瞻基有些踌躇，看来他爹不是很赞同的样子。
    “哎？爹，你慢些啊！侯泰，你照顾好我爹啊！”
    “奴婢知道了！”
    说罢，朱高炽身后的一个太监就急忙跟了上去。
    唐辰逸看着朱高炽略显庞大的背影，心里也是感慨，也不知他这伟岸的身躯是承受了多少苦难才铸就的。
    一个朱瞻基已经够他操心得了，再加上他爹也不安生，还得处理大明的朝政……
    有的时候，朱棣一意孤行将烂摊子都丢给了朱高炽，朱高炽总是毫无怨言的帮他善后。
    到如今，朱高炽也不是嫌弃这件事，只是害怕朱棣亲征出什么意外，毕竟这已经是一个六十一岁的老人了。
    ……
    朱高炽仓皇入殿后，朱棣正在召见几位将军议事，见他来了，便挥手让他们退下了，深深的看着朱高炽。
    这让朱高炽心里微微有些讶然，这倒是破天荒头一次的事情。
    众人也没开口，抱拳退下，大殿内就剩下了父子二人。
    朱高炽跪倒叩首：
    “臣朱高炽参见皇上！”
    这话多少显得有些疏远之意，倒不是他的本意，只是显露他此行是站在君臣的角度上。
    朱棣笑了，少见的显露出几分慈爱的目光看着他，抿着嘴道：
    “哈哈哈，今日你来，咱们只论父子，不论君臣！”
    朱高炽正心里有些震惊，又听他说道：
    “坐吧，老是跪着做什么？”
    朱棣有些嗔怪的摇摇头道，不过话语之间却并无责怪之意。
    朱高炽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惶恐的，这么多年来，朱棣何时这么对过自己？
    原来他心里还有着对自己的舔犊之情。
    回想起小时候朱棣对自己的疼爱，他本来就是容易感伤之人，此时触景伤情之下，更是心里不由嘁嘁。
    朱高炽是抬眼看着上面的老人，此时正在看着自己，便眼角湿润了。
    “爹……孩儿不孝……”
    朱棣便摇了摇头，温和的笑着：
    “哈哈哈，说来也怪，爹的几个儿子中，最不善言辞的就是你了，然而说起孝顺来你却是当居首位，老二老三从前时常把这种话放在嘴边，可是最后呢？”
    说着，他闭上眼睛，脸上满是怀念之色。
    朱高炽心里只觉得惭愧，回想起兄弟三人小时候的事情来，仍然觉得彷佛就在昨天，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怕是再也难见他们几面了。
    朱棣睁开了眼睛，眼中怀着慈祥之色，说道：
    “老大啊，从前我总是带着老二老三出去打仗，你性子宽善，我总是不带去军营，但是回来的时候念着你孤单，便给你带些小玩意儿，有时候是鞑靼人的青铜带扣，有时候是瓦剌人的亮银甲片，有时候是兀良哈的软锡铁环……”
    朱高炽回忆起来，脸上便浮现出一抹笑意，有些哽咽的说道：
    “是啊，爹，东宫内现在还有个小匣子，里面放的都是爹给我的小玩意儿，孩儿一直都知道爹的心意，一直都视若瑰宝不敢轻弃。”
    朱棣起身，在马云的搀扶下走了过去，在朱高炽身边坐下，摸了摸他的厚重肩膀，叹气道：
    “唉！转眼间，爹都老了，你就像爹当年一般，虽是少了几分英武之气，终究是让爹有些不满，但是大体上来说爹是相信你能将咱们这个家管好的，从前是燕王府，后来是半个朝廷，以后就是这个天下了！”
    朱高炽顿时不胜惶恐，起身就要跪下，哭泣着：
    “爹！您别说这种话，孩儿情愿一辈子都替您解忧，您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啊，这次打仗的事情，您就派张辅跟柳升去，他们一定能替您将鞑靼打下来！”
    朱棣却是摇了摇头，一i双孔武有力的手将他托住，眼中流露出几分追忆之色。
    “张辅爹要派他去镇交趾呢！”
    “那就派薛禄去，还有王通、郑恒……”
    朱高炽正说着，就被朱棣抬手打断了。
    “爹当年在燕王府，忍辱负重，这才最后把这个天下拿下来，要是老二当家，我不担心漠北的事情，但是他不争气啊！你宅心仁厚，不愿大动干戈，爹不能不为瞻基想，爹得在有生之年里给他、给后世儿孙打下一片安生立命的土地来，要给大明打出二十年得休养生息来，要给后进之君留下一片大好的河山啊！”
    朱高炽听了，顿时哭泣呜咽不止，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太过软弱的缘故啊！
    假若自己像是老二那般的勇武，是不是爹就不用这么操劳了？
    他的心里暗暗责怪着自己。
    朱棣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抚着他的背道：
    “爹最了解你了，你比老二强，更比老三那个混账好得多，爹能放心将这个家交给你，你不能让爹失望，这样爹到了九泉之下，才好跟太祖皇帝说，您的儿子朱棣不是忤逆窃贼，儿子将您得江山治理的一片大好！”
    这也是朱棣的一块心病，他能让天下人不说他是窃了侄子的皇位，但是他无法直视自己的爹朱元璋。
    到了地下，他有何颜面见太祖皇帝？有何面目见自己的大哥？
    朱高炽听罢，便用力的点着头，心里万分悲恸。
    朱棣这才面露喜色，笑着看着他，看向远处的目光中也满是释然之色。
    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那个人终究没有回来找自己，而最后他兜兜转转发现的赎罪之法，竟在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儿子身上。
    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