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拒之门外

    朱瞻基今日很早就起来了，但是并没有穿戴冕服，只是穿了一身便装。
    李英给他端来了一杯热茶。恭敬的递给他道：
    “皇上，早上天寒，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朱瞻基便接过，随即又简单了用了一些早膳就出了殿门。
    李英紧跟着他出过了金水桥，就看到了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的羊羽了。
    见朱瞻基来了，随行的锦衣卫急忙拜倒行礼。
    朱瞻基只是淡淡的摇摇头道：
    “今日出去，一切从简，不必如此。”
    羊羽心里也清楚他此行的目的，便不再啰嗦，带着人随行保护。
    几人很快就出了宫。
    ……
    唐府。
    如今唐府内部依旧是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下，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今日是唐辰逸的头七，唐家谢绝来客，将大门紧闭着。
    朱瞻基一行人来的时候，见到这幅景象，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不过一旁的李英似乎注意到了大门前还摆着几块破木头，顿时目光一凝，有些震惊。
    卧槽！这不是原来唐府的牌匾吗？
    上面烫金纹路的临安侯三个字早就支离破碎了。
    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啊，竟是被人打砸烂后随意的丢弃在了路边，显得一文不值！
    他脑回路有些短路了，此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朱瞻基似乎也注意到了，终究是叹了一口气道：
    “唉！过去将带来的新的牌匾装上去吧！”
    身旁的羊羽便急忙拱拱手去办了。
    朱瞻基追赠了安国公，此刻他们便爬上去门前的屋檐上将牌匾挂了上去，正在此时，府内似乎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唐府的管家徐福出来了。
    锦衣卫虽然是穿了便服，但是他认识羊羽，便过来说道：
    “大人，你们这是？”
    羊羽便冲着朱瞻基这边撇了撇，说道：
    “皇上亲至，请你们家老爷出来吧。”
    徐福似乎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朱瞻基，随即咬牙道：
    “我们家老爷说了，今日不见任何客人，请大人转达。”
    “……”
    羊羽觉得大概他是疯了！
    你面前之人乃是皇帝啊，九五至尊，你敢拒绝他？
    就算徐福敢说，他也不敢转达啊！
    “你听着，这牌匾乃是先皇所赐，随意的打砸已是极为大不敬，皇上念在旧情的份上不予计较，但是如今皇上亲至，难道你们还要如此不礼不敬吗？”
    他说着，话中已经是带着几分怒气了。
    其实羊羽这话说的没错，而且也是为了他们好，换了别人，敢这么得罪皇帝的，早就不知道被脑袋掉到哪里去了，他这也是在提醒。
    徐福听了眼中流露出些许挣扎之色，就见朱瞻基上前温和的笑道：
    “管家，朕……额，我来是要拜祭故人，并非如他所说那般，还请传达一句，多谢了！”
    说着，他还忍不住朝着唐家的院内看去，入眼之处，皆是缟素。
    在那一刹那，他的眼泪都涌了出来，在眼眶中打转。
    徐福见他瞬间红了眼眶，也道他是真情流露，之前他们家少爷跟朱瞻基的关系如何好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如今……
    唉！
    时也！命也！
    “皇上，草民这就帮你转达，至于老爷如何说，就不是我这下人能多嘴的了！”
    朱瞻基便点点头。
    大门逐渐的关闭了，朱瞻基的眼光也随之而走，逐渐收了回来。
    “皇上……”
    “无妨。”
    “吱呀！”
    许久，朱瞻基感觉自己蹲在门口腿都麻了，才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顿时让他一个激灵，急忙站了起来。
    就见身后出来一行人，皆是身穿白衣麻服，头戴孝帽。
    朱瞻基顿时神色一凛，面带悲伤的拜了一拜，这才直起腰来。
    一行下人簇拥着两个妇人，逐渐来到了朱瞻基的面前。
    正是王清婉和云瑶，此时两人都憔悴了许多，可见这几日来对他们的折磨有多严重。
    浓浓的黑眼圈下，是高高肿起来的眼眸，估计是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见到朱瞻基，两人皆是过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个跪拜礼。
    王清婉半扶着自己的肚子，施施然的跪倒一拜，喊道：
    “民妇唐王氏，叩见皇上。”
    “民妇唐云氏，叩见皇上。”
    朱瞻基本想上去扶他们，但是两人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叩首，随即云瑶便急忙扶着王清婉起来了，生怕她的肚子不舒服。
    云瑶挽着王清婉的胳膊，侧立在她身后，
    这也是一个规矩，毕竟她算是妾室，而王清婉乃是妻室，在公共场合她还是自知的。
    朱瞻基看着两人的样子，又看了看王清婉微微隆起的肚子，在眼神接触到的一瞬间，他竟是有一种想要逃离这里的感觉，
    他在脑海中演示过多次，但是当他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他还是难以遏制自己的愧疚之意。
    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只是化作了沉重的叹息声，满含愧疚。
    两人倒是没有过多在意朱瞻基，就见王清婉起身后又微微前身颔首，随即轻声道：
    “不知皇上驾到，民妇礼数不周，还望见谅！”
    朱瞻基便急忙摆摆手道：
    “无妨，朕……我……”
    王清婉缓缓摇了摇头，眼眸中又噙着泪道：
    “皇上的心意民妇也大概知晓些，只是民妇乃是一介白身，有些时候未免有些不识大体，不周礼教，还请皇上见谅！民妇不似先夫那般的忠君体国，更没有那般的爱护苍生，庇护庶民的胸襟，只余一颗狭小之心，也已随着先夫远去！先夫乃是为了朝廷、为了皇上、为了大明牺牲，民妇亦不敢怨怪，只因知晓他的一颗碧天丹心！但民妇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没有那般的心志，清婉一生只活唐辰逸三字足矣，如今若不是因腹中遗子，早已随君远去！此种悲意，不足为皇上烦扰，皇上请回吧！”
    说着，一旁的云瑶便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旁若无人的说道：
    “姐姐，回去吧，外面风大。”
    说着，两人就转身，毫不拖泥带水的迈步回去。
    身后的朱瞻基只觉悲从心来，不住的哽咽着，喉咙中堵的难受，眼睛里面也似乎进了沙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