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扯犊子的第三境界

    木风告诉雷蒙，他见到的那个“通货”叫铜币。
    于是雷蒙就把自己对铜币、廛市、小部落三者之间的关系给木风捋了一遍。
    最后他才左右见了没有旁人，说道：“大酋长，我以为这廛市既然可以用铜币把大姜跟这些小部落捆绑在一起，那么我们不妨利用这些小部落一起去对付其他大部落。
    这样的话我们可以降低大姜暴露的风险，同时也能让这些小部落更加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们。”
    木风一愣，这雷蒙当真是个狠角色，竟然由此及彼，通过他与雷电商谈的事宜推到廛市上来。
    虽说不乏有“抄袭”嫌疑，但本身能够理解这点子的人就不多！
    “那你认为该怎么让这些小部落心甘情愿跟着我大姜一起向西去打本属于他们的上部呢？”木风笑问。
    雷蒙想了想说道：“如果可以，我们可以跟这些小部落说，他们只要跟着我们大姜打仗，我大姜可以让他们付出更少的代价来兑换更多的东西。
    如果大酋长愿意的话，我们甚至可以放几把金刀在廛市上，以此来吸引更多小部落的到来，刺激他们。”
    “乖乖！”木风心底惊呼，“这雷蒙当真胆大，竟然连金刀放出去的话都敢说！”
    且他所说的更低的代价获取更多的东西，是在廛市上已经在“暗中”进行“优惠”操作的事了。
    因为这一手，大姜也已经拉拢了一批小部落的忠心跟随。
    至于金刀——
    事实上这件事在此之前他心底就已经想过了，只是现在就把金刀放出去的话，很容易引起一些有心部落的觊觎。
    万一到时候收不住手，那就麻烦了。
    但总的说来，这个雷蒙在筹谋算计上的天赋绝对罕见！
    雷龙是精于大局谋定，白月是敌对双方的小盘用计。
    而这个雷蒙，则不局限于战争跟经济，他用计相较于雷龙跟白月似乎更全面，更“流畅”。
    木风心底已经确定，这样的人，只要培养好了，绝对是大姜的智囊之一！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得费一番功夫好好教他。
    于是他笑着对雷蒙说道：“这样吧，既然你对廛市这里如此在行，你就先呆在这里，跟着九竹把廛市现有的东西都学会，弄清楚赊账、劳工、交易这些事，等你觉得都明白了，再跟着九竹在这里开一两次廛市再去找我！”
    雷蒙意外：“不用我去打猎？”
    木风哈哈大笑：“我大姜族人各有分工，每个人做的事情都不一样的。”
    雷蒙这才想到在龙城那里还看到很多小孩子不用干活，每天光坐在屋子里学着什么。
    他恍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大姜，不是雷鸟！
    他心绪万千，郑重点头：“是！”
    木风就把九竹喊来，当着雷蒙的面交代了一下，要他用心教。
    九竹自无不答应。
    之后木风带着力王返回龙城。
    回到部落以后，离虎跟长水已经跟雷龙配合好，把新得的马匹都安排妥当。
    而他在返回月楼的时候也赶巧遇到了一批獠龙支的族人牵来“朝圣”祖龙雕塑。
    他就忍住没有直接回土楼，在一旁悄然观察。
    这一群獠龙支的人在见到了祖龙图腾之后，齐刷刷地跪伏在地，大声呼喊“祖龙，祖龙”！
    随后离虎跟雷龙齐齐站到图腾石柱前，开始大声宣讲祖龙与獠龙的关系。
    也讲了为什么大酋长明明可以灭了獠龙部，却坚持要接纳獠龙支。
    更讲了大姜为了找到獠龙部的同祖族人，大姜经历了哪些苦难。
    木风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因为他发现无论是离虎还是雷龙所说，都是当天他对着雷龙所说的话。
    如果不细究两人说话腔调跟偶尔用词不一样之外，这两人简直是在完美复述木风的内容！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对木风的话深信不疑！
    木风挠了挠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关于祖龙跟獠龙的关系，乃至大姜所受的苦难，无疑都是他杜撰来的。
    说白了就是扯犊子。
    关键是现在雷龙跟离虎都信了。
    不仅他们信了，连带着这群獠龙支族人也都信了！
    都说扯犊子分为三个境界：
    第一个境界是自己扯犊子，别人不信。说的人十分高兴，但听的人嗤之以鼻。
    第二个境界是自己扯犊子，别人信了。说的人十分高兴，听得人也高兴。
    第三个境界就是自己扯犊子，自己信了，别人也信了——就是俗称的狠起来连自己都骗。
    木风自认为自己追求不高，能做到第二个境界就十分满意了。
    他自问还做不到自己骗自己。
    但眼下问题是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面前的獠龙支族人未必。
    这些人听了离虎跟雷龙的沉声叙述之后，一个个神情悲怆。
    不少人激动到眼泪都流出来了，对着图腾柱山呼：“祖龙，祖龙！”
    更有人起了头大声呼喊：“天佑大姜，部运绵长！”
    很快图腾柱跟前就呈现一面倒的呼喊：“天佑大姜，部运绵长！”
    为首的雷龙直接站到高处，抽出铁背砍刀，用力向上挥舞：“为了部落，为了大姜！”
    人群中很快又开始放声呼喊：“为了部落，为了大姜！”
    木风这下激灵灵哆嗦了一下。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猛然觉得自己被这股情绪感染。
    那就是不管大姜、獠龙的人是不是一个祖先，但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共同认可的东西——图腾，并且愿意为了这个图腾团结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一件事。
    这么一大群人团结在一起，已经在这个世界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谁敢轻视他们，谁就要为之付出代价！
    而促使他们形成这样一股力量的，就是图腾信仰。
    “图腾信仰，原来真的是有无穷力量！”木风喃喃，恍然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扯犊子的第三境界。
    而在恍然间他也明白，这第三境界已经不能称之为扯犊子撒谎了，而是可以称之为信仰的力量。
    想到这里，他暗暗攥紧了拳头，跟着族人一起大喊：“为了部落，为了大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