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9章 木风的一句话

    按照新六部中军部的规定，白月与雷龙为都督府的魁首，寒树为战首，下分獠龙、貔貅、黑水、山岛及魁伟五大城。
    另有木叶、飞鸟、犀首、白秋与赤雷为五城城主。
    原定计划是：
    木叶为魁伟城主。
    飞鸟为黑水城主。
    犀首为獠龙城主。
    赤雷为貔貅城主。
    白秋为山岛城主。
    可考虑到魁伟城还未开建，妘姜一支还未交接完毕，木叶只能暂居伊洛旧地。
    眼下木风寄信给他，要他好好跟白猿部掰扯掰扯身份问题，木叶自然照做。
    白猿部从最初的大酋长白树到后来的白焰，脑袋都拎得不是很清楚。
    几次跟着大姜的战士出去打仗，得了种种好处不说，好几次明里暗里的想要跟大姜多要些东西。
    木叶曾经私底下跟木风说过，白焰觉得他没有站错队，所以可以多与大姜要东西。
    甚至于白焰觉得霜叶部名存实亡，不如将霜叶部的领地划归白猿部！
    这件事被白月知道了，结果就是他差点就带人将白猿部给灭了。
    因为前有白树拿捏过白月，后有白焰贪得无厌，已经让白月很是反感了。
    就连木风也觉得白猿部着实想得有点“多”了。
    尤其是在对大黎部跟少黎部一战之后的战利品瓜分，白猿部的人竟然不知好歹的当着大姜、青鸟以及魁伟部三部的面质问木风，足见他们的胆气已经很“肥”了。
    现在是大姜给了好脸色，他们便敢开口要各种东西，若是他们再强大一些，还得了？
    所以木叶在无所事事之余得了木风一纸书信，且书信的内容言明是给他“找些事做”，他动手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原本从伊洛旧地到白猿部，怎么着都得三四天的路程，生生给木叶两天多的时间就赶到了。
    令人意外的是当木叶带着五百战士抵达白猿部的时候，预料之中的反抗一个也没有遇到，反倒是白焰陪着笑脸让族人交出部落所有的坐骑跟武器。
    这让木叶有种一拳打空了感觉。
    这样一来如何处置他们就成了大问题。
    木叶只得写信给木风禀明情况，暂时将白猿部的人都看住。
    收到信的木风十分以外，他没有想到白猿部会不战而降，直接给木叶回信，让木叶把白猿部的一应人口尽数迁往黑熊城，而他开始旧地推平白猿部，建造新城。
    同时他与在黑熊城长期坐镇的大忽悠言明：白猿部一应人等能否入大姜，需要严加筛选，一应事宜可与长水商议。
    毕竟，长水是负责过整个漠雄部人口的分批筛选的，对此再熟悉不过。
    当然，诸如白焰这样的贪得无厌的，还是直接打成奴隶比较好。
    至于如何建造新城，这些也由长水操办。
    黑熊城、野狼城的建造都是长水经手，建造的不输白虎城。
    ……
    木风寄信给雷蒙之后，雷蒙在第一时间遣人到了青嶂山，说明来意之后，阿古力激动莫名，第一时间联系部落。
    很快，青鸟部再次派人前来，来的人不多，却足够分量。
    不算随从的一百战士，来的人有柯无极、柯诺阿、朝露以及阿古力。
    青鸟部一行人抵临白树原的时候就有人遣飞鸽传信回来，禀明青鸟部来人。
    木风与郁离迎人于城门处。
    柯无极这是第二次入大姜，感慨万千。
    见到木风之后，所有人恭敬行礼：“见过尊敬的大酋长！”
    木风点头笑道：“一家人，不用客气！”
    随后他侧身带着几人往月楼而去。
    朝露变得沉稳不少，不再吵吵闹闹央着木风要这要那了。
    看来此番前来，部落里死有人是交代过他的。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兄，我阿姊呢？”
    木风微笑回答：“你阿姊现在怀了孩子，现在月楼静养，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朝露欢喜不已，正要大笑，却给一旁的柯无极“咳咳”两声止住。
    但木风瞧得分明，柯无极嘴角的胡子动了动，眼睛里也泛起惊喜的光。
    只不过他相较于朝露，克制的要好罢了。
    柯无极尽量平复心情，欠身冲木风说道：“恭喜大酋长有了血脉！贵部常羲为您生子之后，大姜又添一名强壮无比的战士！”
    木风大笑点头，欠身示意：“谢大祭司！”
    一旁的柯诺阿与阿古力相视一眼，面上惊喜不加丝毫掩饰。
    柯无极、柯诺阿以及阿古力三人心底火热起来。
    联想这次来的目的，他们心底愈发激动：长宁嫁入大姜，如今又怀麟儿。大姜这个时候要他们前来谈事情，明显是示好之举。
    三人心底大定。
    一行人来到月楼，长宁已经站在月楼前等候。
    朝露率先瞧见，按捺不住，跑到长宁跟前，两眼垂泪，喊了一声：“阿姊！”
    长宁伸手拍了拍朝露的头：“都快成人了，怎么还哭了？”
    朝露又哭又笑，说不出话来。
    只是像个孩子一样。
    长宁忍不住鼻子也是一酸，眼睛泛红。
    柯无极赶忙喝止：“朝露，你阿姊现在怀着孩子呢！”
    柯诺阿与阿古力也面带着急。
    朝露茫然无措。
    木风摆了摆手：“没事，她们姊弟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了，说说话也好。”
    说着他看向长宁：“长宁，你别在这里站着了，回去歇着吧！”
    长宁娇嗔瞪了他一眼：“至于吗？”
    但她还是老实转身回去了。
    朝露左看右看，不知该走该留。
    木风笑道：“去跟你阿姊说会话吧，这一段时间不见你，她经常在我耳朵旁说你这，说你那的。”
    朝露如蒙大赦，冲木风连连称谢：“谢阿兄，谢阿兄！”
    随后傻笑着咧嘴追向长宁：“阿姊，等等我！”
    柯无极欲言又止。
    木风微笑说道：“无妨！”
    随后领着几人进了月楼书房处。
    书房里桌椅板凳齐全，一张大桌子上放着纸笔、各种标记的信件、册子等等。
    周围墙上还挂着一幅幅木风画的画，写的字——都是他先前闲时作为修身养性所用。
    画是一些山水花鸟虫鱼人物画。
    字也是几种字体都有。
    长宁曾经在一旁全程见了木风画画、写字，只觉得自己丈夫如同神人。
    再多的，她也想不到了。
    长宁尚且如此，眼前这些人就更不用说了。
    可对于木风来说，这些东西都只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消遣之一了。
    至于有人能相谈一二，那真是半个也无！
    不看几人装束，但看书房布置的话，一派华夏古时教书先生的简单书房布置。
    可放在柯无极、柯诺阿等人眼里，却又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柯无极瞪大眼睛去看周围的画跟字，心底震撼无比：“这些，难道都是他写出来的？”
    当然，他对于“写”跟“画”还没有概念。
    但这并不影响他心底的震撼。
    他回想自己先前创的那些“纹”，现在看来，真是可笑至极。
    让竭力平复心情，强迫自己不去看周围的书画，看向木风，开门见山：“大酋长，前些天我们得到您的信，说是愿意给我们青鸟部信鸽，是真的吗？”
    柯诺阿与阿古力瞬间坐直身子，看向木风。
    坦白说，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振奋无比。
    因为大黎部一战之后，他们自己回到部落也总结了胜利的原因。
    这原因的根本在于大姜的相助，而根本的根本原因是大姜有着任何部落都没有的远程飞鸟传信！
    因为这些能传信的飞鸟存在，使得大姜在刚得到消息之后就对白龙部、巨角部动手。
    这就使得大战还未开始，六部联军就已经损失了三部。
    而后他们又利用那飞鸟传信，成功提醒了青鸟部，也招来了远在獠龙部旧地的寒树。
    可以说，没有能传信的飞鸟，青鸟部可能早就被覆灭了！
    所以整个青鸟部对于大姜的传信飞鸟是无比艳羡。
    再加上他们部落的图腾本就是飞禽之属，之前见到大姜的鹰羽龙都能跪呼：“神鸟图腾！”
    在经历了大黎部一战之后，他们更是把传信的飞鸟视作是图腾显灵了——图腾神鸟让大姜帮青鸟渡过难关！
    所以，在来之前他们一直想着能不能从大姜请来“传信神鸟”帮助青鸟部崛起。
    但他们又知道，这种“神鸟”对于大姜来说也尤为重要。
    是以他们心底虽然极为渴望得到传信飞鸟，却不敢开口。
    毕竟，与飞鸟相比，大姜的善意与友谊更为重要。
    这一点，是在柯诺阿回到部落，将整件事完整地复述与柯无极，柯无极说的。
    所以在木风让人主动告诉他们可以帮青鸟部建立停靠点，用飞鸟传递消息时，他们的激动可想而知。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坐下就问出这句话的原因。
    木风也不卖关子：“不错！”
    简单两字回答，却是让柯无极、柯诺阿以及阿古力兴奋不已。
    三人几乎同时握紧拳头，狠狠挥舞了一下。
    得了木风的肯定回答，他们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大姜之人说话算话，这是共识。
    更何况木风还是一部酋长。
    “那，您需要我青鸟部做什么？”柯无极压下心底激动，郑重问道。
    在他看来，大姜愿意帮他们建立飞鸽传信的停靠点，不付出足够的代价是不行的。
    当然，有常羲这层身份在，可能东西会少一些。
    但也仅此而已了。
    没想到木风只是把手一挥：“不用你们付出什么代价，两部都是兄弟部落，又有长宁的关系在。”
    “什么？”柯无极三人不敢相信。
    飞鸟传信这样的东西，一旦给大黎部、少黎部这样的部落得到了，他们部落的实力肯定能更进一步。
    因为经此一役他们已经深切体会到了获取消息及时性的重要——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
    这么重要的东西，大姜说给就给了？
    不要任何东西？
    柯无极坐立不安起来。
    柯诺阿与阿古力也对视一眼，还是不敢相信。
    最后还是柯无极起身咬牙说道：“尊敬的大酋长，能传信的飞鸟的重要我们知道，真要什么代价都没有，我们青鸟部肯定会过意不去的。
    即便，即便是有长宁在，我们也不敢这么做……”
    木风叹了口气。
    青鸟部别的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死脑筋让他又爱又恨。
    因为跟他们沟通起来实在是太过费神！
    偏偏大姜能够与青鸟部成为兄弟部落，又发展到如今地步，与青鸟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别的不说，光是在大姜最困难的时候给大姜盐巴，没有对大姜生出别样心思，就足以让大姜感念这份善缘了。
    可看柯无极的架势，分明是他不要点什么东西，他们肯定要心底不安了。
    尤其是想到他们的“死脑筋”，木风就觉得头疼。
    看来是要些东西他们会心安。
    可问题是青鸟部也没啥大姜能瞧得上的了。
    人口、坐骑、武器、牛马牲畜……
    就算是盐巴，青鸟部每次来人都会带上很多盐巴过来，多到大姜现在专门建了一个盐库了！
    木风这才恍然察觉，不知不觉间，大姜已经到了可以俯视青鸟部的地步了！
    他想到了自己最初在面对长宁、阿古力的时候那种忐忑的心理，不由感慨万千。
    现在的青鸟部肯定比当时的他好不到哪去吧？
    想到这里，他笑着说道：“如果一定要给的话，还是盐巴吧。这东西在廛市上依然是硬通的交易物品。”
    “只要盐巴？”几人还是不敢相信。
    木风点头：“就盐巴，以后你们多给我大姜盐巴就行。要是你们愿意的话，可以给我个一成出产的盐巴，怎么样？”
    柯无极几人愣住。
    盐巴对于青鸟部老说并不算什么，多给都无妨。
    可若是直接将一成的盐巴分给大姜，那就不是“多”能够说明问题的了。
    因为这还涉及一个长期运送的问题！
    换作是其他部落的话，柯无极会直接拒绝。
    不要说一成的盐巴了，一罐子盐巴都不行！
    可大姜不同。
    两部是兄弟部落，又因为几次战斗结下了过命的交情。
    可以说，青鸟部现在离不开大姜！
    片刻之后柯无极点头说道：“好！就按照大酋长所说，我青鸟部给出一成的盐巴。”
    木风张口问了一句：“不用跟你们大酋长商议了？”
    柯无极下意识来一句：“不用了！”
    木风眼睛眯起：“嗯？”
    柯无极马上意识到问题，赶忙解释：“大酋长从上次回部以后，一直很是自责，回到部落也当着合部族人的面说了自己的过错。
    对于战场上保护大酋长而死，族人们并没有什么意见。
    可他们无法接受堂堂首领如此憋屈的死去……”
    木风皱眉，看向柯诺阿。
    他记得自己在大战之后给过柯诺阿提醒的。
    柯诺阿赶忙起身说道：“这件事我已经与大祭司说了，也与阿兄、印枪说过了！”
    木风不置可否，只问了一句：“那你怎么看？”
    柯诺阿一愣。
    随后他神色一凛，恍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额头渗出密密汗水。
    阿古力皱眉不解。
    反倒是柯无极面色大变。
    木风沉声说道：“你们青鸟部的事我无意干涉，但是你们因为一件事耿耿于怀，揪着不放，这样对你们青鸟部有害无利！
    看来我先前给你柯诺阿、印枪的提醒还不够，或者是你们还没往深处去想。”
    柯诺阿一个激灵。
    木风视若不见，继续说道：“如果你们觉得大酋长所犯的错不可饶恕，那就重换大酋长，看新任大酋长能否给你们青鸟部更好的指引。
    如果你们还想着他对青鸟部的做的事，还愿意他当大酋长，那就把这件事放下。
    说到底，战士救下大酋长，本就是各族各部天经地义之事。
    你们现在既不愿意换新酋长，又不愿从心底尊他为大酋长，有多少是因为我大姜的原因？”
    柯无极与柯诺阿神色再变。
    木风摇头叹息：“你们青鸟部恩怨分明，这一点是好事，可做得过分了就过犹不及了。对待别部之人是如此，对待自己的族人还是如此？
    一部同族之人，谁还没犯个错误？
    你柯诺阿敢说这么多年带兵打仗，就没有让青鸟部战士枉死的战斗？”
    柯诺阿面色苍白起来。
    别人若说这话，柯诺阿肯定要反驳。
    可木风说这话，他一个字也不敢开口。
    几年前正是他领兵在青嶂山与獠龙部一战，因为一时贪功冒进，出了青嶂山，想要一举覆灭獠龙部。
    结果给獠龙部反灭了四五千战士！
    虽然那一场战斗獠龙部也损失惨重，但更多的是原本也有望跻身大部落的蛮牛、雷泽两部族人。
    而青鸟部却是实打实的元气大伤。
    这件事一直是柯诺阿不愿提，却也是青鸟部战士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他们出了青嶂山，打到了獠龙部的领地！
    当然，这件事木风也听雷龙说过。
    雷龙的说法是当时他以少量战士诱使柯诺阿出青嶂山，这才有的后面双方损失近万人。
    至于后来的声东击西，则是在那一战之后，獠龙部也陷入困境了他才想出来的法子……
    木风知晓这些过往，所以才可以理直气壮地喝问柯诺阿。
    而柯诺阿，则是在这一声喝问之下，直接变得脸色苍白起来。
    木风冷笑摇头：“以我看，你这个战首还不如还给阿古力来当，至少他比你还沉稳持重！”
    当然，木风只是有感而发，多少也带着怒其不争的意味。
    只是他没想到一旁的柯无极却是神色一凛，深吸口气，欠身行礼，郑重说道：“大酋长所说，我一定回到青鸟部就与族人商议！”
    柯诺阿愣住，半晌后无奈点头：“是！”
    阿古力怵然一惊。
    因为他知道，有大祭司开口，柯诺阿这个战首是肯定当不了了。
    而这，只是因为木风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