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十分不是满分

    见到走出来的几人，众学子们连忙见礼。
    “见过荀先生！”
    “见过水镜先生！”
    “见过蔡先生！”
    “见过庞先生！”
    这几人在当今士林，几乎是顶尖的存在。能与之比肩的，可能只有经学大家郑玄。
    祢衡却对几人视而未见，傲然而立。
    在他眼中，这几人根本就没资格批阅他的试卷。
    而他这一举动，却令众学子开始对他感到不满。
    就好像后世追星族，自己偶像出来后，却有人对他不屑一顾，觉得自己一直崇拜的偶像是垃圾。
    荀爽走到祢衡面前，对他的傲慢也没有出言训斥，以他的身份，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较真。
    取出一张试卷，展开对祢衡道：“这是你的策论吧？”
    祢衡看了一眼，确实是自己写的，策论最上方用红笔写着“十分”两个字。
    顿时激动起来：“对呀，这就是我的策论！”
    然后转过头对学子们道：“你们看，我就说他们搞鬼吧？我的策论十分，居然都没让我中！”
    众学子也有些疑惑了，十分是完美级别了吧？这都不能中？
    华歆跟荀爽有过几面之缘，他虽然是中了状元，却也不想自己这个状元是因阅卷老师帮自己作弊而得来的。
    对荀爽拱手道：“荀先生，会不会是祢正平其余两科没考好？”
    荀爽摇了摇头：“他其余两科满分。”
    众人更奇了，其余两科也满分？
    那三科都满分的也没得到状元？
    祢衡哈哈大笑：“怎么样？我就说我是天下第一才子吧？
    三科满分，如此大才却被你们常山这些所谓的先生和狗官打压。
    荀慈明，你们几人是出来准备向我道歉的吗？
    哈哈，我不接受！
    我本就没指望帮那个讨人厌的郁临风！
    这次参加考试，也不过来玩玩，向你们展示下我的才能罢了！
    我这就回南方，告诉天下士子，以后别再上你们的当，来常山参加什么科举！”
    荀爽冷哼了声，见过自大的，没见过自大到脸都不要的。
    哪怕当时之马融，诸子百家无一不通，在世时弟子遍天下，郑玄、卢植等都是他的弟子。
    他都不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才子，你一个十多岁的小屁孩，就算打娘胎里看书，又能读得了多少本？
    就算读过所有书，没经历过社会实践，全凭一张嘴，按书本上的知识胡吹一通，有个屁用。
    “我只说你经学和算术满分，却没说你策论满分。”
    “什么？”祢衡愣了下，又指着试卷说道：“这不是朱批的十分吗？”
    “没错，这个十分朱批还是我批的。”
    “哈，那荀慈明是准备为了维护云州科举所谓的脸面，当场打自己的脸，将这十分改回去是吗？”
    “用不着，本次考试，三门学科都是以一百分为满分，而不是十分。”
    荀爽一句话说出来，学子们尽皆了然。
    怪不得祢衡考了十分却没有中榜，原来满分为百分，那十分真的算很差的成绩了。
    祢衡气得脸都红了，牙一咬：“不可能！我的策论能有什么问题？为何给我这么低的分？”
    荀爽道：“行，我就先将你这篇策论读一遍，再告诉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走到金榜前，转过身面对众学子，将祢衡那份策论读了起来。
    不得不说，祢衡文采还是不错的，一篇策论写得花团锦簇，字词优美，引经据点，说得头头是道。
    众学子们初时还沉浸在文章的文采中，甚至华歆、司马朗等人都觉得祢衡所写的策论要比自己的高出一大截。
    但听着听着，却发现文章内容有些不对味了。
    祢衡所引用的，是《司马法》中：国虽大，好战必亡的观点，再加上《道德经》中：治大国，如烹小鲜的观点，两者综合论证治国之道。
    他说文景之治之所以令大汉强大，就是因为无为而治。
    与百姓休养生息，与外族议和为主。
    而如今之鲜卑，较当初之匈奴更为强大，再加上南匈奴、乌丸等各族都对大汉有巨大威胁。
    且大汉国内不宁，反贼四起。
    所以须放弃部分领土，收缩地盘。
    因此他的办法就是放弃黄河以北的地盘，沿黄河布防。
    那样几大外族就会因争夺地盘而相互攻伐，无睱南下与大汉为敌。
    大汉却可以趁此机会休养生息，待恢复国力后，便可与外族谈判，外族自会慑于大汉之强大，将地盘还给大汉......
    一篇策论，听得众学子汗如雨下，一旁的云州吏员、教习及一些来看热闹的常山百姓。
    对这些深奥的文章，普通百姓自然是听不懂的，不过有教习及一些学子在一旁边耐心的为百姓们解释意思，所有百姓听完顿时义愤填膺！
    好不容易在云州有了安定的生活，如今面对外族攻打常山，百姓们无论如何，还是有一丝恐慌的。
    毕竟战争总是充满不确定性，有输有赢。
    但就算前线打不赢，百姓们宁可参军奔赴前线，也绝不会让这些外族攻进常山，打进自己的家园。
    因为家中还有妻儿，还有未来的希望！
    但这个小娃娃写的什么？
    直接放弃黄河以北？
    那岂不是整个云州都要让外族进来，随便人家抢掠欺凌？
    这绝对不行！
    别说州牧大人了，咱老百姓都绝不答应！
    荀爽将祢衡的策论读完，将试卷往他身上一丢。
    “鼠目寸光之子，还敢言天下第一才子！若不是看你文笔不错，我十分都懒得给你！”
    祢衡接过试卷，用手指着荀爽道：“荀慈明，你什么意思？我这篇策论怎么啦？此策堪比姜尚与管仲，依此治国定能重振大汉......”
    一名百姓一把将他卷夺了过来，扯得粉碎。
    祢衡怒道：“你做什么？”
    百姓“啐”的一口浓痰吐在祢衡脸上。
    “我看你读书读傻了！写的什么狗屁文章！”
    “对，这绝对是个傻子！在常山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还说要把地让给外族！”
    “云州不欢迎你，滚出去！”
    “滚出去！”
    众百姓们开始将祢衡往往推。
    荀爽怕出事，连忙制止。
    “祢衡，你也看到了，云州百姓不欢迎你，你还是走吧。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祢衡一身狼狈，一拂衣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