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人一旦有了想追求的幸福，就一定会变得贪

    半夜，黑暗笼罩的和室，清冷月光从半开着的窗户照进，微微照亮了内景。
    津田爱衣从被褥中探出身子后，左顾右盼，确认一切安好，便缓慢起身。
    随后，她又蹑手蹑脚地在榻榻米上爬行，朝着远隔两米的另一床被褥靠近。
    “干嘛呢？”
    而等她靠近被褥，就欲掀起被子钻进去时，一声低沉、不合时宜的话语响起。
    “哇——唔？！”
    津田爱衣被吓了一跳后，下意识地就想惊叫出声，可又被眼疾手快的龙之凪捂住了嘴巴。
    下一刻，她就被摁倒在床铺上，并被压在身下。
    龙之凪瞪了眼身下的津田爱衣，小声道：“叫什么叫，我这隔音可不好，别让我母亲误会了！”
    他本来也没睡的多熟，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在靠近，还有股炙热的视线凝聚在背后，所以就醒了。
    “唔唔……（我知道了，我不会叫的）”
    津田爱衣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地唔出声来。
    借着清冷无暇的月光，她看到龙之凪近在咫尺的脸。
    那冷若冰雪的脸、修长的眉、深邃如渊的眼眸，让她心动不已，体温开始攀升。
    龙之凪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半眯起眼，低声道：“我跟你说过吧？要是你再敢夜袭我，会发生些可怕的事。”
    “我、我……”
    支吾半天，津田爱衣索性仰起脖子，摆出一副视死如归、任君采摘的模样来。
    龙之凪见状，大感无语。随后他一把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而到了和室门前，他回过头道：“跟我出来。”
    “哦。”津田爱衣乖巧应答一声，跟着他走出。
    “声音小点，别被我父母发现了。”
    “太、太勉强了，我要不行了……”
    “有什么不行的，忍住！”
    “呜……nagi欺负人！我真的要不行了。”
    伴随着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在木质地板上，来到客厅。
    龙之凪轻轻地打开门，一步跨出，来到月光笼罩的中庭。
    如此，他才松了口气，紧提着的心随之松弛。
    他回头看了眼紧随其后的津田爱衣，缓缓开口道：“走，今天我就要给你点教训。”
    “去、去哪？nagi你想干什么？”
    “别问，乖乖走就是了。”龙之凪走出家门，又回头瞥了一眼，“不听话的坏小孩，就该惩罚一下。”
    津田爱衣闻言，心怀忐忑地跟他离开家，走在幽静无人的小路上。
    一路上，他们都没再聊上一句，只是在默默赶路。
    待走了十来分钟，从居民区来到成片绿林植被环绕的山野时，龙之凪停下脚步。
    他半转过身，漠然地望着津田爱衣，问道：“你说，我把你扔在这，会怎么样？”
    “na、nagi，别开玩笑了，我怕……”
    津田爱衣闻言，瞬间就要被吓哭，声音都变得哆哆嗦嗦的。
    她看着在月光下，眼里毫无感情的龙之凪，内心被害怕与不安占满。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太过纠缠我了，所以我要把你扔在这，让你孤零零的。”
    说罢，龙之凪转过身，骤然迈步飞奔，一瞬间就消失在被黑暗吞噬的森林中。
    “nagi，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
    站在原地的津田爱衣，心神瞬间就被恐惧击垮，无助地大喊起来。
    可惜，在这里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呼喊，龙之凪也不会再回来。
    于是，她绝望地闭上眼，被孤寂所吞噬殆尽。
    ——
    “nagi，不要！”
    寂静的和室中，津田爱衣突然睁开了眼，下意识地大喊出声。
    随后，她像是溺水之人一般，拼命地索求着空气，额头及后背，都充满着冷汗。
    而另一边，本来在熟睡的龙之凪，被那一声‘nagi，不要’给吓的一哆嗦，眼睛也赫然睁开。
    待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时间和情况后，他起身愠怒低吼道：“津田，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在鬼叫什么？”
    可下一瞬，他蒙了，火气也瞬间消失。
    津田爱衣突然就站起身，一把扑上来紧紧抱住他，带着哭腔喊道：“nagi，不要抛下我，我会听话的，我再也不闹了。”
    这时，窗边突然吹起一阵风，将窗户吹开一条缝隙，皎洁的月光适时地照进。
    月光下，龙之凪清楚看到她脸上所悬挂的眼泪，是那么的晶莹剔透。
    他迟疑问道：“你干嘛？发生什么事了？”
    “nagi，不要，不要抛下我，我会听话的。”
    津田爱衣没有回答，依旧在哭喊着，肩膀也在不停地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悲伤。
    “谁要抛下你了？你脑子睡迷糊了？”
    龙之凪仍处于迷茫状态，心想他什么时候要抛弃津田爱衣了？
    难道是梦里？
    他不禁感到好笑。
    但下一秒，他又笑不出来了。
    “我做梦梦到夜袭nagi，nagi就带我出去，把我扔到荒郊野外，说我是不听话的小孩，不要我了。”
    津田爱衣一边哭，一边说着，话语断断续续的，眼泪也在不停地流。
    没一会，龙之凪就感觉胸口变得湿润。
    于是，他露出苦笑，无奈道：“这不是在做梦吗？我又没抛下你。”
    “nagi，不要抛下我，不要……”
    津田爱衣像是没听进去一般，还在哭泣着，肩膀起伏不断。
    “津田，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不要，不要，不要抛下我……”
    龙之凪见津田爱衣还在哭喊，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了。
    但下一秒，他又对心生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不耻。
    一个女孩子能抱着你嚎啕大哭，一直哭喊着‘不要抛下她’，你却对她这幅姿态感到怀疑，实在是太差劲了。
    暗暗谴责完自己后，龙之凪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津田爱衣的头，轻声道：“别哭了，我在呢，我没有抛下你。”
    “那只是梦，现在我就在这，就在被你抱着，你能感受的到吧？”
    “好了好了，你不是说要乖吗？那就先冷静下来，好好地意识到我就在这，就在你身边……”
    如此，在他的温柔抚摸和耐心的安抚下，津田爱衣逐渐平静下来。
    她的肩膀起伏开始变小，哭声也在渐弱，情绪得到舒缓。
    许久后，她从龙之凪怀中探出头来，仰视着这近在咫尺的脸，真切感受到他就在身边。
    她不禁喃喃自语道：“nagi，你没有抛下我……”
    “嗯，我没有抛下你，我就在这呢。”
    龙之凪点点头，手依旧在抚摸着她的头。
    这一刻，他有种既视感，想起了妹妹好像也曾这么抱住自己，哭喊着不要抛下她。
    那是在即将去东京的时候，她时常会做这样的噩梦，说哥哥去了东京，会忘了回家。
    每当这时，龙之凪都会不厌其烦地安抚着她，抱着她，让她哭累了，能在自己怀里睡去。
    “乖，我就在你身边，不要多想，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答应你，我不会抛下你，这辈子都不会。”
    “所以，安心地睡吧，直到睡着，不，睡着后，我都会抱着你的。”
    “小栀……”
    龙之凪摇了摇头，险些将对妹妹的话，对津田爱衣说出。
    “津田，冷静下来了吗？”
    “……嗯。”
    津田爱衣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
    “那要不要先放开我呢？一直抱着我，不累吗？”
    龙之凪的声音虽是很温柔，但话语却充满了无情与残忍。
    他的残忍，是津田爱衣若是问他可曾心疼和不忍过，他会选择闭口不言。
    就是这样的残忍无情。
    津田爱衣轻轻放开了他，低声道：“对不起……”
    “没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早点睡？”
    “嗯……”
    “好，那睡觉吧，晚安。”
    “晚安……”
    津田爱衣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后，爬回自己的被褥里，心绪乱糟糟的。
    她想多抱一会龙之凪，想多感受一下他的存在，借此心安。
    但她没有理由、资格，所以她只能识趣地放开，不然说不定梦就会成真，嫌她烦的龙之凪，会将她给抛弃掉。
    想到这，她将脸埋进枕头里，眼角又滑落出冰凉的泪珠。
    ‘nagi……’
    她在心底呼唤着他的名字，却无法像之前那般，得到一点点欢喜。
    因为，她开始奢求着更多……
    人一旦有了想追求的幸福，那就一定会开始贪得无厌。
    一开始，只是想到只有自己能叫他的名字，就会感到满足与开心。
    后来，是比其他人更特殊、更为密切的关系。
    现在，是想抱着他，在他怀里安然睡下，什么也不去想。
    以后……
    ……或许没有以后了。
    这一夜，津田爱衣无眠，枕头浸染出一片水渍。
    即便那是个梦，余韵也不是她所能承受的。